第二十三章揚州夢中的齊粟娘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第二十三章揚州夢中的齊粟娘(四)(180加更)齊粟娘站在院門口,看着陳演去了前衙,將理兒打發到廚房裏,便開始和枝兒、比兒收拾行李。
“嫁妝傢俬都不要了,只把頭面首飾、金銀器皿、直皮料、平的衣物、藥收拾起來。”齊粟娘將素銀酒器、茶具、食器從廂房裏翻了出來。比兒揀選直皮料、皮襖子打包。
兩人在廂房裏忙到午後,眼見着要出門去連府,齊粟娘轉身走進內室,看到枝兒將衣廂裏四季的衣物打成了五個大包。枝兒着氣道:“的衣物可真不少,奴婢都捨不得不要。那些江寧織造供宮裏用的衣料繡品,雖是不時新、不鮮亮了,做工手藝卻比揚州新貨好上太多。”齊粟娘輕輕笑了,“那還是我成親時,四爺添妝陪嫁給我的…”比兒看了看齊粟娘,輕聲道:“,那邊城裏、鄉下的宅子都安置好了,隨時可以住進去。只是…”枝兒亦是猶豫道:“,要不,。咱們等爺把那個蘇高三抬進來後,再尋機會把她趕走?她——”她看了比兒一眼,咬了咬,道,“她那不知看眼的子,便是奴婢都能制住她…況且咱們人多…”齊粟娘笑了出來,並不言語,慢慢。將妝台上的八寶嵌珠花鈿和一些首飾收到妝盒裏,給比兒收了,才轉身摸着枝兒的頭,低聲道:“傻丫頭,這不是人多人少的事兒…你爺心裏有她…”聲音一路低下去,終是消逝殆盡。
比兒忙勸道:“忒較真了些!。便是爺現下心裏有她,咱們也有的是手段讓爺心裏沒了她!是,她是侍妾;是主子,她是丫頭;和爺是結髮夫,生死情份,她不過是個抬進來的私ji。在外頭時新鮮,爺自然看着什麼都好,若是抬進來了,不消幾月就不當回事兒了。到那時候,還不是説她是個什麼,爺就當她是個什麼?”她頓了頓,看了齊粟娘一眼,聲音略高了些,道:“揚州城就好這些調調,奴婢聽説,來揚州這大半年,外頭那些人暗地裏買下,送到爺跟前的紅姐兒總有十來個,爺都擋回去了。説到底,爺心裏,和的情份才是最重的。”齊粟娘默默不語,過得半晌,長長嘆了口氣,茫然看。向窗外荷塘,“聽説金官投湖了?”比兒一愣,低低應了一聲,“是…”説話的聲音便降下去。了。
齊粟娘看着比兒,緩聲道:“要整治蘇高三自是容。易,只是斬草不除,風吹又生,難不成也要我死一條人命?這妾間的事兒,多半時候,不是你便是我,今開了頭,明還會再有,去了蘇高三,保不齊還有張高三、李高三。且他今兒納了第一個,便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我實在是過不慣這樣的子。”她垂了眼瞼,掛在嘴邊的笑容裏參雜了些許苦澀,調子裏又帶了幾分自嘲,“這還只是過子的苦罷了,心裏的苦哪裏又能説得出呢?好在我還有些私房陪嫁…”比兒和枝兒對。視一眼,比兒勉強笑道:“説的這話兒自是有道理,只是若往後…卻未免太委屈自個兒了…”齊粟娘搖了搖頭,反笑道:“不委屈。反倒是能敞開了子過子,也不用天天為着個好名聲縮手縮腳了…來了揚州,我天天守在後宅裏,又為着孩——只覺着自個兒都傻了——”指她指着小山似的衣包,“咱們別閒話了,快些收拾好罷,別叫爺回來看着。…好在他今兒不到天亮怕也是回不來,雖不是去十弓樓,那些人既叫他去,哪裏又會…不叫蘇高三?”比兒和枝兒再次對視一眼,終是什麼都不得説,默默忙碌起來。
收拾停當,齊粟娘沐浴更衣,洗去一身汗漬灰塵,隨意用些午飯。她換上沉香水緯羅對襟襖兒,玉縐紗絹羊皮邊裙子,白綃羅繡鞋,坐着官轎,帶着比兒、枝兒一路到了連府。
微風徐徐,蓮香握着齊粟孃的手,上了畫舫。兩人依着畫舫楹欄坐着,透過捲起三分的湘簾白紗,看着瘦西湖傍晚的風景,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話。
“夫人頭上怎的着青銅簪子?以往用的如意金釵怎的不了?”蓮香端詳着齊粟娘,笑着問道。
雖是入秋,然尚未落下的秋陽溢着燥熱,齊粟娘拉了拉身上的沉香水緯羅對襟襖兒,又晃了晃手中的湘妃金竹的白紗團扇兒,笑道:“不是為了配兒麼?都是黃澄澄着,叫人看着忒俗了些。”説着又斜眼瞧她,掩口笑道:“若不是你這樣瞪着看,誰知道我頭上是青銅簪兒?怕都以為是碧犀簪子呢。”蓮香聽着這話俏皮,不由笑出聲來,見得齊粟娘心情大好,心下也是一緩,眨眼道:“夫人要不要叉麻雀牌?”齊粟娘立時苦了臉,見得蕊兒、桂姐兒都是神大振,滿船的媳婦丫頭亦是興致的樣兒,只得嘆氣道:“你説要叉,我還能説不叉麼?”蓮香咯咯笑着,立時讓媳婦們擺桌子、取牌盒、數籌子,嬉笑鬨鬧間亂成一團。
後艙門前,連震雲與李四勤對坐在圓几旁喝酒,連震雲稍稍抬頭,瞟了齊粟娘發頂青銅簪一眼,微微一笑,一口喝乾了花菊金鐘裏的紹興燒酒。
那邊已是擲了骰子,定了座次,蓮香南坐,齊粟娘、蕊兒、桂姐兒各坐了東、南、西面,半葉把四方漆盒兒抱起,去盒上板,只聽嘩啦啦一陣響,白玉製的麻雀牌倒在紅氈鋪成的八仙桌面上。
桂姐兒上了桌,興頭兒又上來了,嘰嘰喳喳説個不停,“當初玩頭一回兒,不知道要鋪個氈子。一倒牌,那響動比震山還大。可把奴婢嚇着了。”引得三女俱是輕笑。
齊粟娘做莊開門,方玩了一圈,已經放了三炮,笑得蓮香、蕊兒、桂姐兒合不攏嘴。李四勤瞧了一陣,便放下酒杯,拖過錦凳,坐到齊粟娘身邊,笑道:“行了,就你這臭手,只有被小嫂子她們欺負的份兒,難怪她們最愛叫你叉牌。俺來幫你。”蓮香掩了掩面前的牌,瞪着李四勤,嗔道:“二爺,坐遠些。”李四勤哈哈大笑,一邊將凳子拖近齊粟娘,一邊轉頭笑道:“大哥,小嫂子打牌時那個厲害勁,你今兒也好好看看罷。”蓮香頓時紅了臉,偷偷瞟了連震雲一眼。齊粟娘聞言道轉頭瞪着李四勤,佯怒道:“幫忙就幫忙,不準説廢話,小心我趕你走!”李四勤咧嘴笑着,“好,俺不説話,俺看牌。”接手又打了兩圈,齊粟娘漸漸轉了手氣,雖是與連府裏三女各有勝負,但輸的籌子都贏了回來,還略有斬獲。齊粟娘得意起來,不顧李四勤低聲勸阻,便開始要做大龍。眼見得要來個筒子一槓上花,當頭就放了蕊兒一個萬子一的大炮,手上的籌子頓時一掃而光,齊粟娘氣得目瞪口呆,半晌説不出話來。
蓮香笑得不行,“夫人,你就老實些聽二爺的罷!你還沒長成呢,就想跳龍門,哪裏成得了事兒!”蕊兒、桂姐兒看着齊粟孃的臉,也笑得直氣,比兒、枝兒、半葉、籽定這幾個貼身侍候的丫頭們亦是掩嘴嘻笑。
李四勤看着齊粟孃的沮喪樣,忍着笑,安道:“不算啥,有俺呢,俺替你都贏回來。”連震雲坐在錦凳上,獨自慢慢喝酒,連大河悄然過來,附在他耳邊道:“比兒包了明去高郵的小客船,還叫了騾車到府衙後宅接行李。”連震雲恍若未聞,盯着李四勤身邊那個沉香身影,低聲道:“高郵那邊…可有男子…”連大河一驚,忙細細回思高郵遞來的消息,搖頭道:“沒有,夫人並未約男子在高郵會合。”
“她這是…嚇一嚇府台大人,還是來真格兒的…?”連震雲嘴角含笑,轉着杯盞,“原來以為總要等蘇高三進門,她才會發作…她哪裏是肯受氣的…”連大河不敢胡亂接話,只依着連震雲的問話,兀自答道:“若是小的以往不認得夫人,怕就以為她是鬧一鬧罷了。只是小的跟着爺認識夫人這些年,也省得夫人她不是個尋常女子,依小的看,這回,怕是來真的了…”連震雲仍只盯着那個****的背影,一臉笑意,揚手幹盡杯中酒,道:“這樣説,等得府台大人中秋後把納小星的事兒忙完,一時半會怕是找不到她的…”連大河看着連震雲的臉,也陪着笑臉,道:“便是找到了,夫人也未必會回去了…”他頓了頓,“只是,倒是讓大船給猜個正着,小的原實在沒想到是這個結果…夫人她也忒狠心了些…”他再次停下來,看了看連震雲,方猶豫道:“不過…”連震雲慢慢放下酒杯,笑意未盡,“我早知道她子不好,沒料到竟是這樣容不下的…倒也難怪她把名聲看得重…不裝還真不行…”連大河忍着笑,不敢出聲,提壺給連震雲斟酒。連震雲瞧着杯中清波,嘆了口氣,“這是個麻煩的人…”端起酒杯,放在嘴邊,卻難以下嚥,“眼見是送上門來的好事,不費我半點功夫,難不成我把府裏的女人都趕出去?
…
便只説蓮香,她就不會和我干休…”幾家歡喜幾家愁。
“三番、四番、五番、還是六七番…”齊粟娘連輸了八把後,終於服了一個大龍,歡喜得幾乎要出眼淚來,拭了眼角,便拼命扯着李四勤,“二當家,這牌翻了多少番?”放了大炮的蓮香一臉的不服氣,嘟着嘴道:“再來,快洗牌,再來!”齊粟娘卻嚷着道:“給籌,先給籌!”桂姐兒笑得發抖,蕊兒伏在桌上笑得氣,道:“好夫人,好姨,咱們且歇會兒罷,——也到了用晚飯的時辰了。”
“不能歇!”齊粟娘和蓮香同時叫了出來。齊粟娘一手抓着身旁的蕊兒,一手抓着牌,“我剛剛轉了手氣,絕不能歇!丫頭這麼多,讓她們去伺候大當家吃飯,咱們繼續叉!”蓮香悶聲不吭,埋頭數了籌子給齊粟娘,然後同她一道大力洗牌。桂姐兒立時跟上。蕊兒頓了一頓,不敢看連震雲,低頭洗牌。還是李四勤笑道:“不用正經吃飯,也要吃一些,半葉,你給她們隨便些罷。”這般幾圈下來,已是暮靄沉沉,連大河看着八仙桌上方興未艾的戰局,再看看捧着碗糯米甜糰子慢慢吃的連震雲,認命地走到船頭,吩咐媳婦丫頭們設香案,擺祭品,免得姨和夫人想起今兒是中秋的時候,趕不及拜月。
轉而月上中天,瘦西湖上畫舫來往不絕,每條船上俱是張燈結燈,詩、品酒、行令、猜拳、彈曲、唱戲聲此起彼伏。
齊粟娘一邊吃着比兒餵過來的黑米丸子,一邊緊盯着牌。李四勤雖坐回到連震雲身邊,卻抻着脖子往那邊,邊嚼着桂花釀丸子,邊含混笑道:“你慢着些,別等俺吃完了,你也輸光了!”齊粟娘頓時大怒,順手甩牌出去,扭頭嚷嚷道:“烏鴉嘴!沒見着我這兒還有一大把籌麼?!”然話聲未落,那邊桂姐兒把牌一推,歡喜道:“三番!夫人,給籌!”齊粟娘氣得直翻眼睛,李四勤笑得打跌,“臭手,臭手,你好歹也想一想再甩牌出去。”又過了一圈,齊粟娘便堅持不住,漲紅着臉,轉頭怒道:“你要吃多少才夠?我方才輸的錢足夠買十桶桂花釀丸子了!”李四勤咧嘴大笑,放下手中的碗,拖過凳子坐下,柔聲教齊粟娘打牌,過了兩圈,便讓她扳回了局面,齊粟娘頓時臉大好。
李四勤眼見得手氣轉到齊粟娘這一方,立時把把教她做大龍,大殺三方。蓮香、桂姐兒、蕊兒輸得面如土,齊粟娘眉開眼笑,直把李四勤當成賭神,一反從前姿態,柔聲細語,言聽計從,李四勤自也得意萬分。
蓮香輸得惱了,一拍桌子,把李四勤趕了下去,形勢頓時急轉而下,齊粟娘眼見得兵敗如山倒,急得額頭冒汗,直嚷道:“再輸一把,我就不玩了!”蓮香眉眼裏盡是笑意,哄道:“夫人,你若是不玩了,你就輸定了。再玩玩,説不定還有轉機。”媳婦丫頭們都退到了船頭侍立,船艙裏除了連府大爺、二爺、正在打牌的四女,便只有連大河、連大船,以及比兒、枝兒、半葉、籽定四個貼身婢女。
蓮香與齊粟娘正打牌笑鬧間,船頭丫頭走了進來,低聲稟告道:“府台夫人,蘇高三蘇姑娘求見夫人。”————180加更送上。無語凝噎。
謝所有投票的朋友,真是再不知説什麼好了。也想多更些回饋大家,但是今實更了不少字,存稿告罄,緊着趕出這些來,一併貼上,四千餘字,算是略表心意。
現下繼續趕文去了,今晚不知能碼多少出來,但210票加更必不食言,如夜半票數持續大漲,不及更新,那麼加更部分明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