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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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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璇被問的説不出話來,一張俏麗面龐已然全無血,只怔怔的望着趙麗嬪,似乎是一時間難以找到推藉口的形容。

夜雨淅瀝,趙麗嬪面容之上的笑意愈甚,雙指捏着那片金葉子漫不經心的瞧着,燭火照亮了她一張側臉。她未曾開口,一旁的琉珠卻率先同昭君磕了兩個響頭,從懷中摸出一隻略大一些的布包擱在她面前的地上,朗聲道:“稟太后娘娘,奴婢要出示的證據就是這件龍袍。就如同麗嬪娘娘所言,方才奴婢所言皆未曾提及浸酸一事,只説是磷火焚衣罷了。可王大人又是如何曉得這件龍袍是浸了酸才風自破的呢?”昭君靜靜瞧着她半晌,眼角餘光掃了眼殿裏頭的這幾位,琉珠是隱約笑着的,趙麗嬪嘴角的笑意漸濃。蕭喚雲面蒼白,一隻手緊緊抓着梨花木椅的雕花扶手,似是有些不能反應。王璇聽完這一番話則是踉蹌的往後挪了挪,卻因是跪着的沒能挪多遠,最終只能癱軟的坐在了地上。

良久,桌案邊上的蕭喚雲才涼涼的笑出聲來,那是種令人覺得悲哀的笑容,就像是被困於絕境的野獸。她笑了許久,不知究竟在笑什麼,昭君便只能默默的看着她,等她笑完。但令人到鬱悶的是,昭君一直以為只有哭起來才停不下來,卻不想有人笑起來也是停不下來的。蕭喚雲此番笑起來便也停不下來。

她笑了許久,笑的歇斯底里,兩滴眼淚自眼角滑落,她滿不在乎的抬手擦了擦,抬起頭來看着昭君,朗聲道:“是我做的。”昭君愣了愣,底下的所有人都跟着愣了愣,就連王璇也愣了一愣,有些反應不過來,直直的望着蕭喚雲,囁嚅道:“娘娘…。”門外響起隱約雷聲,自遠方踏雲而來,悶聲轟隆。不知是掉了什麼東西在地上,門口響起一聲極為清脆的“啪嗒”聲,隨後便聽見青薔驚喚了一聲,人影晃了晃,似乎是去撿落在地上的東西去了。

很顯然大家都覺得她不會輕易坦白,且覺得接下來還得拿出更多的證據尋求更多的人證才能證明這件事是她做的從而迫使她坦白。但事實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竟然如此容易就坦白,真是令人沒有想法。

昭君默默無言的望了她一會兒。

蕭喚雲卻似乎不想讓昭君打量她,便略側了頭,因她立的是背光的位置,所以瞧不大清楚神情,只聽見她的嗓音清清冷冷的響起:“就算你知道了這件事是我做的,又能拿我怎樣?高演不會相信這些話,且就算他相信了,他又能把我怎麼樣?你覺得他會離開我嗎?不,你很清楚,高演他離不開我。”她説着些話,一邊徐緩的抬起頭來,面容之上是個什麼神情令人難以探究,只覺得她像是在笑。這一點的依據是她那略略顫抖的肩膀。

昭君時有遭她冷嘲熱諷,對她這般囂張語氣十分習以為常,倘若哪蕭喚雲肯同別人好端端的説話了那才叫做不正常。是以對於蕭喚雲此刻的幾句十分叫囂的話語,昭君認為這是一隻困獸最後的幾聲咆哮,並無實際的意義,索就當做沒聽見。但新晉的趙麗嬪卻被她的話怒,朝前邁了兩步腳卻被王璇一把抱住,似乎是生怕她做出傷害蕭喚雲的行為來所以阻止她,結果被盛怒的趙麗嬪一把掀翻。

瞧她那個模樣,就連昭君都覺得她會揍蕭喚雲一頓。這是何其殘忍的畫面,簡直令人不忍直視,昭君側了臉不去瞧。

等了半晌卻依舊未曾等到趙麗嬪揍蕭喚雲的動靜,將腦袋轉回來之時,趙麗嬪已經開口道:“皇后娘娘怎麼如此篤信皇上不會將您怎樣?”她嘴角上揚一抹很有深意的弧度,饒有興趣的把玩着手中的那片金葉子,續道:“若不是因為皇上福澤恩厚,碰巧被琉珠撞破了這件事,那繼位大典之上皇上便會穿着這件龍袍登上皇位。而浸了酸的龍袍曬足了頭之後風…呀!”作出驀地想到什麼的模樣,指尖捂上嘴,眼眸卻含着笑意,驚詫道:“若是那樣,皇上繼位大典之上當眾被燒了龍袍,豈不是要被天下人恥笑是無德繼位了?”蕭喚雲站在桌邊,單手抓着桌沿,指骨因用力而顯得蒼白。卻是容淡淡,好似半點兒都不在意趙麗嬪説的這些話。

趙麗嬪嘴角攢出動人梨渦,她本就是個美人,這樣子的笑容就像是一朵漸漸舒放花蕾的巨大粉花盞一般,徐緩的覆蓋上她的面容。

她用的是平緩的語氣,卻斂不去她眼中的得意,那樣的得意像是暗夜裏開出來的黑惡意的花:“聽説皇后娘娘那一的鳳袍也於百官面前被焚燒殆盡,臣妾真是不能理解,娘娘若是想阻止皇上登基,又何苦連自己的衣裳也要燒了呢?讓我猜猜看…”摸着下巴,含笑打量上下打量了蕭喚雲一遍,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哦,臣妾知道了,娘娘您特意用了另外的手段燒了您自個兒的衣裳,為的是撇開您的嫌疑是不是?”蕭喚雲依舊沉默不言,身形筆的猶如一杆槍。

不等蕭喚雲回答,趙麗嬪又繼續開口道:“娘娘您做了這麼多事兒,為的是撇清自個兒的嫌疑。那您的衣裳被燒了而皇上的龍袍卻安然無恙…”她頰上的梨渦越發深:“想來您一定高興極了吧,如此一來您那零星半點兒的嫌疑都徹底的沒了。哦,對了,這麼好的機會,皇后娘娘是不是借它來誣陷旁人了呢?”這話委實有些出格了,昭君幾分不悦的蹙了眉。

殿門外又響起了方才那樣東西落地的一聲“啪嗒”脆響,且這回不止是掉在了地上,似乎還軲轆軲轆的滾遠了。雨聲漸漸滂沱,屋檐之上被雨水敲打出噼裏啪啦的陣響,隔了雨聲似乎能隱約聽見青薔的聲音,驚呼了一聲便追着那滾落的東西去了。

蕭喚雲緩緩側過首,帶着冷笑答她:“這些事你可有證據?還是説…只是你憑空的揣測?”她這話説的很不和善,趙麗嬪卻也不大在意,依舊同方才一樣,眉眼帶笑,緩緩靠近她,道:“證據麼?難道彩珠那丫頭不是證據嗎?你明知道在鳳袍上做了手腳的人不是她,卻硬生生的誣陷是她燒了你的鳳袍。你想不想知道她在慎刑司的牢裏頭究竟吃了多少苦頭?她又是受了怎樣的委屈才孤零零的死去的…”蕭喚雲驀地回過頭來,眼中乍現冷,轉手一拂袖將桌上那隻茶盞拂落在地,嗓音冰冷的近她一步:“就算本宮誣陷她又如何?你算是個什麼東西?竟敢這般跟本宮説話!”趙麗嬪連連後退了兩步,大抵是被蕭喚雲這般冷峻神情嚇到,卻極快的反應過來,轉了頭直直的跪倒在地,悽聲道:“太后娘娘要給臣妾做主啊——皇后娘娘做了此等錯事卻不肯悔過,臣妾不能讓皇上繼續被她矇蔽下去,若是皇上知道了她原來和長廣王高湛有所私…”被昭君打斷:“夠了!”趙麗嬪抬起頭來茫然的望着昭君,有幾分不知所措。

昭君自榻上緩緩踱下來,這場戲她本就是旁觀者,只需做好她旁觀者的本分就足矣。只是一場戲看到現在已經同結局離的十分近,它本該利落的解決,卻因趙麗嬪一直拖拖拉拉得不到解決,不免令人覺得生氣。

她打斷趙麗嬪的話,表面之上不過是在維護皇家的臉面,實則卻是想的趙麗嬪將這個話題繼續深入下去,可很顯然無論是表面上的還是實際上的趙麗嬪都未參透,她被昭君的呵斥打斷一番想要説的話,眼中出不甘心的神來。

在她不甘心的這段時間裏,昭君已從軟榻之上走下矮階徐步到她面前站定,指尖自己的眉心,顯些許疲態,只緩聲道:“你們都不必再説了,這件事同皇后並無干係,只是琉珠彩珠兩姐妹對皇后心懷怨憤才編了個故事出來陷害她的罷了。既然彩珠已經死了,這個做姐姐的活着也沒意思,跟着一起去吧——”費盡心思才將這一切都抖了出來,且蕭喚雲自己都承認了,趙麗嬪如何會願意就此放手?依照她平裏謹慎小心的脾來看,今能公然説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話來便足以説明她今是抱了必勝的心來的。倘若今扳不倒蕭喚雲,她便只能等着蕭喚雲來收拾她。

昭君這麼風輕雲淡的幾句話如何能阻止的了她?

她的不甘,她的憤怒,她的破釜沉舟昭君都是看在眼裏的,但昭君並不着急。這就像是在下一盤很大的棋一樣,現在已經走到了最後,結局是何樣的都清晰可見。昭君有足夠的時間等她把這樣的不甘心爆發出來。

窗外檐雨漸弱,夜風攜雨灌進窗隙之中,呼呼作響。

不甘心的趙麗嬪咬了沉默良久,終究還是開了口:“太后娘娘可知為何含光殿中那麼多的宮女,皇后娘娘卻惟獨挑中了彩珠?”昭君略側了頭去看她。

趙麗嬪眼角微紅,神堅定,徐緩道:“因為一隻荷包。彩珠思慕長廣王,所以偷偷的送了一隻荷包給他。皇后娘娘瞧見之後便用了那樣的手段害死了彩珠。既可以將她做的事情推的一乾二淨,又能借機除了這個眼中釘。且罰跪那並不是為了一隻青瓷茶杯,是因為瞧見彩珠同長廣王説了幾句話。當初在皇上的龍袍上做了手腳阻止皇上登基亦是為了等長廣王回來,太后娘娘明鑑,皇后她同長廣王有私情——”話音落,殿門驀地被人用力推開,悽風夜雨尋了個豁口灌了進來,吹得幾隻燈盞裏的火苗躍動不已。

昭君緩緩轉過身來,望着立在門口的人。

一聲響雷驀地於雲頂炸開,轟隆響着奔向雲層遠處去了。雷電劈閃的那一瞬息,蒼白的光亮一閃而過,照亮了門口那人一張煞白的臉。

昭君垂了眼瞼,將嘴角的笑意隱於陰影之中。

聽了這麼久的戲,終於按捺不住了麼?

高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