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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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演素來疼愛蕭喚雲,只因他內心的愧疚之情忒盛,硬生生的將他身為一個男人的尊嚴壓下。即便是蕭喚雲當着他的面同高湛卿卿我我,他亦只是怒一怒,繼而發場脾氣便作罷。可那晚的爭吵,卻是生生的令高演發了真怒。
且這一場怒火眼瞅着有綿連不絕生生不息之勢。
昭君覺得,高演如今是真正的有了幾分帝王的架子,天子一怒伏屍百萬。他這位新天子一怒架勢也是不錯的,後宮前朝一時之間竟無人敢提及蕭喚雲半分。
由此觀之,那晚他們兩人之間爭吵的內容必定不止那幾句,其中必定有句極其重要的話語將高演同蕭喚雲之間的那橫刺生生牽動了。昭君將她的這個想法同青薔説了説,青薔雙手託着腮幫子坐在院前水榭旁的石桌邊,認真仔細的想了想,答道:“倒是有兩句嚴重的,但那時青薔已走得有些遠了,便聽得不是十分的真切,怕是聽錯了也説不準。姑媽,那是極其大逆不道的話。”昭君瞥了她一眼,又繼續垂了頭在架於繃架的繡布上摸索了個正確的地方,紮了一針下去。嗓音無波無瀾:“你且説一説。”青薔託着腮幫子坐過來一些,故作深沉的沉了聲音道:“蕭皇后讓皇上滾之前,尚且有幾句話是清明的。咳咳。”咳了咳,啞着嗓子學着高演的模樣道:“喚雲!就算朕真的搶了阿湛的皇位又怎樣?你是朕的皇后!你既然不願意做這個皇后,當初為什麼要接過鳳印!”轉頭又捏着小嗓子,學出蕭喚雲尖鋭之極的嗓音,憑空做出拍案的動作,回道:“你以為我想做這個皇后嗎?高演!我告訴你!這個皇后之位我壓就不稀罕!我一點兒也不想當這個皇后!”昭君拔針的動作生生的頓在一半,抬了頭目光斜眄過來,嘴角笑意僵住。
青薔咳啞了嗓子,學着高演悲痛萬分的樣子同憑空想象出來的蕭喚雲道:“是了,你不稀罕這個皇后之位,你也不想當這個皇后。那鳳袍之事朕查了這麼多,只有王璇接近過那件鳳袍。是你燒了它,是不是?你不想當這個皇后,所以才燒了它是不是?”百忙之中,眼角餘光之中正瞧見昭君斜眄過來的視線,還空朝報以昭君自豪的一笑。
昭君正開口,青薔便驀地又成了蕭喚雲,尖鋭的叫道:“高演,你簡直不可理喻!你就是個瘋子!”昭君只能默默的將手伸了回來,攏了袖子於身前,端坐着繼續聽下去。
青薔仿着高演的樣子,沉痛而又堅定的顫了顫,接過話頭道:“是,朕不可理喻。可是喚雲,朕不明白,既然是你做的,母后又在繼位大典之上替你護全了臉面。你為什麼非要讓朕覺得是母后做的這件事不可呢?喚雲,你真的這麼恨母后嗎?當初那些事情雖是母后做的,可母后卻是全心為了朕的。你要怨便怨朕吧…”青薔面猛地一震,大約是投身入了蕭喚雲的角。瞧着她的那個樣子,大抵也能料想到幾分那晚的情形,這樣的情形無端端的令人到悉。
就像是許多年前高歡對她説的那樣,那九五之尊的帝王在她面前低了頭,説:“一切都不怨柔兒,你要怨就怨朕吧…”昭君攏於膝上的雙手有些發緊,握成了拳頭之後仍舊有幾分發抖。她瞅着揮手揮腳的青薔,只覺得透過她的身影彷彿能瞧見多年之前那晚的情景。一輪孤獨的圓月立於幾支枯椏之間,時而有鴉雀長鳴一聲,背景是無邊無際的暗長夜。
“然後,蕭皇后便推開了門,讓皇上滾了。”青薔攤了攤手,道:“喏,就是這個樣子了。不過這些話也太大逆不道了,蕭皇后説出來完全等同於在尋死,所以可能是青薔聽岔了也説不準的。”這些話的確是大逆不道,但卻是極符合蕭喚雲的作風。
昭君料定了青薔去含光殿送點心會引得蕭喚雲心中不快,但並不曾想到她會如此按捺不住。不過仔細想想也覺得很正常,上一世陸貞不過是陪着皇帝關了門在殿內聊了幾句便被蕭喚雲拔劍相刺。如今外頭傳着的閒言説皇上很喜歡宮中脾氣最好的青薔姑姑,且這兩人還是姐弟,若是青薔姑姑被冊封為妃,豈不是親上加親。這等情形,蕭喚雲如何能按捺的住?
瞧她的這個模樣,對高演大抵還是有幾分情分的。
昭君在心中將這一些思緒慢慢的理清楚,手中捧着的瓷杯裏的茶水由熱轉冷,良久才緩緩抬了頭,問道:“鳳袍那件事,你究竟是怎麼做成的?竟讓人查不出絲毫馬腳來。”當初命青薔去處理蕭喚雲鳳袍一事之時,昭君曾命她小心仔細着些,一定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地步。青薔雖是拍着脯應了,昭君卻有幾分擔憂她做不好這件事。
但如今看來,這件事她做的十分好。
青薔訥訥抬起頭,嘴裏了兩塊雲片糕,兩邊的腮幫子高高鼓起。她比劃了個手勢,臉上浮現出比方才還要雀躍的神情,要詳細的講解一下這個過程。但無奈這個樣子實在不適合説話,一開口便噴出一口的粉末。昭君只得擺手示意她不用回答了。
還未開口就被打斷的青薔懨懨的又趴回了桌上。
接下來的幾裏,昭君過的很是愜意。
那大吵,蕭喚雲心裏頭大約也不痛快,久違了的骨氣重新被她拿捏出來,一時間竟也不再主動向高演低頭。而高演每除了早朝處理奏摺之外,便是陪着昭君在宮中四處閒逛,以及每過來陪着昭君用點膳食。倒是那個趙美人,本事不錯,短短几已是頻頻出現在高演口中。
在這難得愜意的幾裏,昭君傳了封信給宮外養傷的婁昭,大致的意思便是徐家顯秀是長公主駙馬,擔任兵部侍郎一職且頂了個鐵騎元帥的名號,乃是大齊的一大重員。高湛若是想要奪回皇位,勢必要收齊兵馬,徐顯秀便是最好的選擇。因徐顯秀是高湛姐夫,有了這一層關係,徐顯秀怕是會很難拒絕於他。倘若高湛正與徐顯秀聯手,再拉攏柔然兵力,屆時便成了個不小的麻煩。
密信與青薔送出宮,不過半,青薔便帶了另一封信回宮。信中僅有寥寥幾個字,且還寫的歪歪扭扭不堪入目。昭君將那封信對着午後光瞧了半,終於辨認清楚。婁昭信中問的是,為何不殺了高湛?
很顯然,殺了高湛是個簡潔迅速且有效的法子。可眼下這個時刻殺了高湛卻會引出一系列原本可以避免的麻煩。是以,昭君不得不又寫了一封洋洋灑灑極長的信來解釋這一切,信中詳細分析了為何不殺高湛,高湛留着有何用處,且貿貿然殺了高湛之後會引發什麼樣子的不便。
這封信送出宮後,婁昭總算是不再回信,只命青薔帶回來一句口信,意思是他明白該怎麼做,徐顯秀的事情便給他了,他必定會將這件事辦的妥帖之類的云云。
婁昭雖説是個極其彆扭的脾,卻是個言出必行的人。得了他的保證,昭君總算是放妥了一顆心,也得了幾空閒來籌備接下來的事情。對於昭君接下來要做的這件事,青薔很委婉的表達了她的看法——“既然姑媽早就想要讓皇上和皇后和好,為何不早些讓他們和好。這些子以來,皇上過的不舒心姑媽也是看見的。”這個問題問的着實犀利,簡直就是一針見血。然則解釋起來卻是極其的麻煩,先前同婁昭解釋的那一封信已經令她十分頭疼,青薔問的這個問題便令她更加的頭疼。沉思良久,才開口道:“失而復得的東西才是彌足珍貴,若是他們和好的太早了,那晚的爭吵便只能是爭吵。拖久了,他們之間那些互相傷害的話才能成為一種傷害。”分開的久了,那些刺人心肺的決絕話語便會成為一種毒刺,傷人又傷己,且這種傷痛隨着時間越發的入骨入髓。
大約是這番解釋太過於虛幻,青薔表示她完全聽不懂。
但昭君已經不想再解釋。
兩之後,是個晴朗的好子。昭君接到宮外遞進來的消息,説的是徐顯秀一事已經處理好。接到這個消息之時,昭君正倚在殿門邊上望着院裏來來往往正是忙碌的宮婢們出神。青薔急匆匆的奔進來,同昭君噼裏啪啦的説了幾句話,便又急匆匆的奔走。
籌備了好幾的一場戲終於在這樣的好子裏緩緩拉開帷幕。
這件事是宮中辛秘,宮婢們幾乎無人知情,只有幾個當時目睹了幾段過程的宮女能稍稍説上一二,但也説的不甚清楚。只知道那是三月將盡的子,宮中隨處可見隨風飄蕩的柳絮,頭正正好,温煦且徐徐有風。
青薔姑姑十分焦急的奔進昭陽殿後,未幾,因病修養了一月之餘的太后娘娘便也十分焦急的被攙扶着離了昭陽殿,直直的去了含光殿。
太后去含光殿的同時,皇帝也被請去了含光殿,一同去的還有新晉的趙麗嬪。
那含光殿中具體的情況無人可知,只知道有在含光殿外掃地的宮婢説,太后同皇上進去不曾多久,慎刑司便架了個宮女進殿。後來裏頭傳出了幾許質問聲,合着女子的哭聲十分嘈雜。
大約過了許久,才驀地聽見皇上十分清明的一句話,説的是:“喚雲,是朕誤會你了!一切皆是朕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