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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金枝玉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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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至暗處丟去草笠和旱煙筒,同時布短衣,換上卷折得發皺的青綢長衣,現在,除了一張面孔有點泥土氣外,他已經有資格進入這家酒館而不至為人注目了。

單劍飛進入酒館之後,叫了一份簡單的酒菜,一面吃喝,一面滿廳掃視,那名黃衣人不在廳中,他知道大概是去了後院客房了,用完酒菜付過賬,夥計倒來一杯茶,他趁無人注意,悄悄起身踱向後院。後院很寬也很靜,一人正在西廂廊檐下低頭打轉,走過去又走過來,不知道是在想什麼還是在等候什麼,樣子顯得頗為焦躁,一付心不在焉的樣子,一身黃長衣,正是剛才那名黃衣人!

單劍飛裝作也是棧中房客,偏開半邊臉,揹着手,閒閒地走過去,黃衣人來回打轉如故,連頭也沒有抬一下,單劍飛看清院中別無他人,心想:“胡駝子”年前教他的一手可以“學以致用”一下。兩條身軀相錯而過時,單劍飛出其不意一把抓出,那人冷不防此,竟給抓個正着,待掙扎時,單劍飛出手如電,已又以另一隻手迅速拍向那人的啞,口中同時出聲招呼道:“老弟,你好”語氣之親切,有如他鄉遇故知。左臂肘彎猛一勾,半挾半拖地把那人拉入有燈光的那間廂房中,足跟反踢,關上門扇,那人半身受制,又給拍了啞,有苦難言;等到拖至燈下一看,單劍飛傻眼了,一點不錯,果然是“他鄉遇故知”原來他現在挾到房中的竟是那位貪、無惡不作的黃衣申象玉!

單劍飛呆了呆,旋即冷笑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今天算是你這廝末到啦!”牙一咬,就待揚掌劈下,忽然腦際湧起那天在泰山太陽神翁面牀垂淚的情景,轉念想道:這廝雖然十惡不赦,但畢竟是太陽神翁的侄孫,而且他們申家也只有這支血脈,我何不留着給太陽神翁本人處理?於是,他緩緩放落右掌,左手一緊,先將對方右臂“曲澤”、“郄門”兩捏死,接着又封了左臂的“小海”和“支正”這樣,對方就跟一個不會武功的人沒有多大分別了。黃衣申象玉面立呈慘白,額汗涔涔,眼神中充滿了惶惑和哀告之,似説:朋友,你究竟是誰?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我什麼地方得罪過你朋友,我連認也不認得你呀!單劍飛不理他,鬆手道:“站好,我們先來換件外衣,你現在只剩兩眼可以活動,如果不老實,那就連站的權利也不留給你了。”黃衣申象玉天而又怕死,聞言果然乖乖不動,不過,眼神中懷疑之卻愈來愈濃,似説:僅為了一件衣服就值得這樣做嗎?

單劍飛將申象玉那件黃衣下換好,二人身材差不多,穿起來正合身,他正想為對方穿上自己那件青長衣,門外院中忽然有人壓着嗓門叫道:“副座都準備好了麼?”單劍飛大吃一驚。副座?什麼副座?但來人明明是向這間廂房內發話,時間上已經不容許他多所思考,於是,他也忙壓着嗓門回答道:“先去叫幾樣酒菜來!”門外那人訝然道:“副座不是説?”單劍飛佯怒道:“叫你去你就去!”

“副座”果然有“副座”的威嚴,那人“是”了一聲,立即返身離去。這下單劍飛可忙了,他已沒有時間去計較副座正座的問題,目前亟待解決的,便是如何才不會給剛才那人迴轉時贍出破綻,他不能一走了之。第一,這個申象玉太重要,既殺不得,也放不得。第二,這聲副座大有文章,説不定這個“副座”就是那批黃衣人之“副座”要是不錯,萬歸宗,正證明前此丐幫事件的製造者,以及申象玉暗中投靠者,即為那個什麼“神威宮”要易容,已經不及,雖然申象玉除了眼神不正,五官之英俊與他相去不遠,只須稍稍更動即可亂真,但就這麼一點時間他也沒有了。匆促間,他看到對方襟口霹出一角黃紗,知道那是一付蒙面紗罩,只好先取過來戴上,由濛濛面紗罩,他想到對方應該還有一枚符牌才對,伸手一摸,果然找着,牌為銀質,形式則與前此自紫衣衞士身上取得的沒有兩樣,一面是“神威宮”一面則鐫的是“黃衣副領隊”單劍飛一腳踢向對方腿彎“承筋”申象玉咕咚栽倒,單劍飛再一腳把他踢去炕下,剛剛回過身來,那名黃衣衞士已經到達房門口,真是什麼樣的人騎什麼樣的馬,進來的這名黃衣衞士眼泡浮腫,眼神閃爍,嘴角噙着非出自內心的猾笑意,顯然也是一名好之徒。

單劍飛只須稍稍變腔,便可以將聲音變得跟申象玉一樣,但是,申象玉一向如何呼喚他的部屬呢?他不得不冒險一下了,頭一抬,冷冷問道:“本座一向如何喊你?”那名衞士一呆道:“副座這是什麼意思?”單劍飛冷冷地道:“回答本座!”那名衞士惶恐俯身道:“本宮一向以編號代名,小的是黃衣第五號,副座一向均喊小的一聲‘五號’,在人前方喊本名,小…的實在不知道副座為什麼忽然這樣問?”單劍飛冷冷説道:“本座只是提醒你一下,你是本隊第五號衞士,而本座則是本隊副領隊,下次要你做什麼,希望多做少問!”黃衣五號恍然大悟地嗅了一聲,連忙應道:“是!是!”跟着,低聲又接下去道:“隊座不在,‘黃衣分宮’就只剩得副座一個,三更尚要接駕,副座再要用酒萊怎來得及進宮辦事?

單劍飛約略清楚了,隱在那座宋宮故殿裏面的原來是“神宮”的“黃衣分宮”這麼説來,今天傍晚只見到有黃衣衞士出入就不足為奇了,然而這名五號衞士口中所説的“接駕”是“接”什麼人“駕”呢?

“神威宮”主子麼?既然三更有這等大事,現在又準備去什麼地方?當然,他不清的太多了,如今,他如果處處存着好奇,沒法一一套問,遲早免不了要出馬腳,險中險,能避免則以避免為上,能見到“神威宮”主人,以及查清該宮興波武林究以何居心方為一等要務!所以,他現在應該摸索着對方語氣逐步行事。於是,他故意沉了一下道:“好,那麼我們馬上就去吧!”黃衣五號欣然道:“好極了!”兩人出房,棧中夥計正好端着酒菜面走過來,黃衣五號揮揮手道:“拿回去吧,明兒照算!”單劍飛見黃衣五號興致的,心想:去辦什麼事這廝這般起勁?申象玉與這名黃衣五號似乎是這兒的老主顧,夥計恭謹地哈哈,原盤又端了回去,二人來到院中,黃衣五號一躍登屋,單劍飛隨後跟上,心想:這廝身手倒是不弱。黃衣五號似在帶路,一直走在前頭,不多一會,二人縱落一座大宅第的廂房屋脊上,單劍飛低聲問道:“到了麼?”黃衣五號點點頭,附耳指着下面輕聲道:“那妞兒跟間帶着的那名俏婢就睡在東廂最後一間,她老子雖然是開封這兒有名的神彈朱年中,但那妞兒跟女婢卻完全不擅武事,副座看着辦,是不是帶人走?抑或就地辦事?小的已打聽清楚,神彈今天不在,如果就地辦事,那名女婢小的可以隨便抱到另外一個地方去。”原來空先“辦”的竟是這麼一樁好“事”!

單劍飛火往上冒,幾乎抬手一掌括去;但是,他努力忍耐下來,故意望了望天道:“神彈去了哪裏?”黃衣五號道:“聽説去了朱仙鎮。”單劍飛又道:“幾時回來?”黃衣五號道:“據説要在五六天之後。”單劍飛點點頭道:“很好,我們回去吧!”黃衣五號又驚又失望道:“怎麼呢?”單劍飛淡淡地道:“你打聽時耗時太多了,現在已是二更左右,時間太匆促,橫豎那老頭子要好幾天才回來,明後天有的是時間,誤了三更接駕可不是鬧着玩的。”黃衣五號喃喃道:“副座兒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單劍飛暗自一驚,不輕輕地乾咳了一聲,黃衣五號似乎悚然有所警覺,忙不迭矮下身子,低低説道:“副座所言甚是!”單劍飛忽然發覺到“乾咳”的“妙用”當下決定再以“動作”作出威嚴的氣氛派,下巴一甩,同時揮了揮手臂。黃衣五號奉命唯謹地走去前面。

一路越屋飛縱,不一會到達宋宮故殿,單劍飛留上心了,他倒要看看黃衣分宮竟在故殿什麼地方?以及如何出入?警戒的情形如何?繞至宮後,黃衣五號一弓,飛縱到一座石墩上。單劍飛尚以為黃衣五號是為了要在他這位“副座”面前討好,有意在入宮之前,先行裝模作樣地四下察視一番,以表示他為人行事之謹慎明;單劍飛心中好笑,趁機以眼神向左右打量過去,想查看附近有無其他異狀,哪想到,等他再度抬起頭來黃衣五號已連同那座石墩一起消失不見!單劍飛大吃一驚。定睛望去,那座消失的石墩,這時正自面冉冉上升,眨眼工夫,又恢復了原狀。

單劍飛完全明白了,原來機關就在這座石墩上!單劍飛想着,不敢怠慢,縱身一躍,也向石墩上落去,可是,當他身形落定後,他慌了,石墩不動如山,任他如何踩腳下竟是一點反應也沒有。就在這時候,忽聽身後有人低聲道:“副座怎麼不進去?”單劍飛扭頭一看,正是那名黃衣五號。他於心慌意亂之下也沒有留神到黃衣五號是打哪兒鑽出來的,顯然這座黃衣分宮進去是一條路,出來又是一條路,機關佈置,似乎是相當復:這一來,單劍飛更慌了。他想:試試看吧!橫豎這名黃衣五號自己也不放在心上,一但苗頭不對,用強亦不為遲。於是,他輕輕哼了一聲,悠然自石墩上跳下,他想先觀察一下黃衣五號對他這番異常舉止有何覺。黃衣五號眼神一變,低聲問道:“副座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可疑徵象?”單劍飛放心了。當下故意端足架子沉聲喝道:“沒有你的事!”黃衣五號連忙躬身應了一聲:“是!”單劍飛又故意仰臉思索了片刻,然後揮手道:“沒有什麼,我們進去吧!”黃衣五號遵命又朝石墩上躍去,這一下單劍飛不敢再錯過了,他運足目力,目光如炬地瞪緊黃衣五號的雙足,果然,秘密被他找出來了。黃衣五號身形縱起,左腳先落,右腳探出,在石墩向裏的一面以腳跟一敲,石墩立即應聲沉陷。等到石墩再度升起,單劍飛繞到石墩後面一看,原來石墩向裏的一面,浮凸着拳頭大小的一塊,這凸出而活動的一塊,顯然即為樞紐所在。單劍飛跳上石墩,如法炮製,石墩以同樣速度向下沉落,下落約丈五許,眼前現出一條碎石通道,單劍飛走下石墩,石墩立即又向上升去。石道相當寬闊,兩壁掛着四盞油紙風燈,黃衣五號恭候在道中,再過去兩三步,兩名黃衣女婢,分別提着五盞黃絹宮燈靜佇以待。

單劍飛不由得微微緊張起來,模仿一個人的音容笑貌尚不太難,但要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中,去揣摸着扮演另一個人的行為方式就不輕易了。譬如説:這座建在宋宮故殿底層的“神威宮”

“黃衣分宮”有多大?裏面有多少人?

“他自己”一向起居何處?伺候他這位”副座”的人都叫什麼?他一向以什麼樣的態度對待他們或她們?還有比較嚴重的-個問題是:他現在僅是這兒的“副座””正座”又是誰?目前“正座”不在,是去了什麼地方?何時會回來?

“正座”之武功,自然要比黃衣申象玉高明,萬一回來碰上,對方會不會馬上識穿?識穿後自己是否應付得了?另外,迫在眉睫的問題是:三更轉眼即至,所謂“接駕”接的是不是“神威宮主”?抑或神威宮中某一位次要人物?

“接駕”儀式如何?萬一問起一些他所不能回答的“宮務”又怎辦?總而言之,問題太多了,每一個小地方都可能出病,只要一旦馬腳出,除了拼掉一個算一個外,再無他策。他告訴自己:既來之,則安之。於是,他定了定心神,抬起眼光,緩緩向兩婢走去。兩微微躬身,算是請安,然後轉身提燈前行,黃衣五號則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像這樣還算好,如果兩婢客氣點讓他走在前面就麻煩了。走出通道,是一片很廣闊的院落,頭頂上純為青石板鋪砌,每隔四五步有石柱支撐,院落四周燈火隱約,似乎闢有無數密室,兩婢將單劍飛引入西北角一條甬道中,黃衣五號在甬道口躬躬身軀,井未跟人。

單劍飛又一度提高警覺,他曉得,大概是“自己”的卧室了。愈接近一個人的私生活,愈容易看出一個人在習慣上的每一個小節…

現在,第一道較為嚴重的考驗開始了。進入甬道不過十來步,面是座石屏,這時忽自屏後傳出了一個迴腸蕩氣的嬌柔語音道:“小玲,是副領隊回來了嗎?”單劍飛一愣,口道:“誰在裏面?”那個準備答話的小玲不一愣道:“什麼?副領隊連金枝姊姊的聲音也聽不出來?”單劍飛自知失言,當下忙乾咳一聲掩飾着自語道:“我還沒有回來,她在裏面做什麼?”另一女婢掩口道:“今天是金枝姊姊當值,她有幾個膽子,敢不在裏面等着?”單劍飛沒有再説什麼,然心下已經明白過來。

“玉帳聖宮”雖然美女如雲,但除了“十二金釵”座下少數幾名“花女”不太檢點外,餘者“十二金釵”以上,均屬奉命微輕狂,以達到挫辱各門派,尤其是各大劍派,進而達到誘“七星劍”出面的目的。黃衣申象玉好如命,像這樣“可望不可及”地望梅而不能止渴,自然忍受不了。行強吧“金陵子”柳燕主動調戲“名卿海棠姬”便是一個最好的例子。因此“神威宮”一旦以相召,自是毋怪這位連叔祖“太陽神翁”也不顧了。單劍飛思忖着,向石屏後面走去。兩名提燈婢女分向兩邊耳房中退去,單劍飛見前面只有布幃而沒有門扉,幃後燈火頗亮,知道這就是自己的卧室,不管怎麼樣,不進去是不行的了。伸手挑開布幃一角,一腳剛剛跨人室內,吃吃一聲,一雙滑膩的粉臂突自背後一把摟來。蕩笑、息,和着醉人的香氣,撲鼻而至,粉臂圍上脖子,一條軟軟而暖暖的體,蛇一般貼背緊纏,單劍飛雖然看到伸到前面來的手臂上有輕紗飄動,但是,在覺上,他實在不敢相信身後人是否真的穿了衣服。單劍飛第一個反應,雙臂一振,便想以內力震斷對方兩隻手腕,然而,轉念之下,他又忍住了,一面暗地裏散去雙臂真氣,一面平靜地道:“金枝,下來!”脖子上一鬆,身後輕哼了一聲道:“當然了…你以為我不知道麼?”單劍飛走到案頭一張大師椅子上坐下來,淡淡側臉道:“你知道什麼?”單劍飛這樣問着,心頭卻止不住撲撲盲跳。第-,他無論如何模仿,聲腔終究不太相像。第二,他這種對待女人的態度,本就和黃衣申象玉大相徑庭。所以,他不無惴惴:這女人已經覺出我是冒牌貨了麼?同一剎那,他已將身前這個名叫“金枝”的女子打量清楚這名叫“金枝”的女子,年約雙十左右,姿頗佳,並不下於“妖女”歐陽瑤玉座下的“美美”

“媚媚”

“香香”

“甜甜”等四婢,身材也當得合度,尤其是那雙水汪汪,如嗔似怨的大眸子,配着斜斜向上的丹鳳眼皮,如果除去那一身發自骨髓的蕩之氣,倒的確是個罕見的美女子。

單劍飛剛才猜的沒有錯,她穿是穿了一件衣服,但是跟沒有穿事實上也差不了多少,那件紗樓和前妖女所穿的那一襲,在樣式上大同小異,但看上去卻似乎較妖女那一襲更軟更薄,單劍飛有點奇怪,這些女人一到晚上都是這般穿着麼?她們照過鏡子沒有呢?看到鏡中的自己不會臉紅嗎?叫金枝的女子見單劍飛不住拿眼角瞟向自己,臉上立即出了笑意,這時皺皺鼻尖,嗤了一聲道:“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我不知道?哼,‘玉葉’統統告訴我啦!”玉葉?噢,對了。正如有“蘭”便有“秋菊”有“美美”便有“媚媚”一樣,有“金枝”自然會有“玉葉”了!玉葉告訴過這位“金枝”一些什麼呢?單劍飛不發一聲,等待着對方繼續説下去。

金枝又哼了一聲道:“去看看吧,玉葉到現在還躺着呢。她今天一直罵個不停,説你昨夜不知給她服的什麼藥丸,又不知打哪兒學來的那些惡形惡狀的花樣,她説她骨頭都散了,快死啦哼哼,快活死了…”單劍飛聽她愈説愈不像話,忍不住咳了一聲道:“別再説下去好不好?”金枝打鼻中嗤着道:“不患寡,只患不均,我“枝”哪一點不如她‘玉葉’,你在她身上那麼賣力,而見了我就這般半死不活的,倒請你代個道理出來!”説着,柳一扭一身而上,伸手便待摘下單劍飛臉上的面紗。

單劍飛大驚,忙以手臂格阻道:“且,且慢!”金枝亂撥着,不依道:“今天輪着我,你故意捱到這時候才回來,天一亮,又是別人的,我可受不了這等冷落…”單劍飛不擋不行,但又不能出手太重,尤其是這種女人,一但上身,手足,無所不用,單憑雙手以普通人的氣力招架,實在不是一件容易事。同時,這種女人又都稍具身手,纏撲間雖然不具招式。但是,出手之快、之準,卻遠非常人可比,不到三二個照面,單劍飛已給出一身大汗。除非痛下煞手,否則臉上一幅面紗就得被扯下來,就在這間不容髮的剎那,前院突然“剝、剝、剝”一連傳來了三聲梆柝,甬道口同時響起那名黃衣五號的朗聲高報:“啓稟副座,三更已到!”單劍飛一聲啊,雙掌向前一送,猛然長身而起。這一推,出於不知不覺,力道自是不小。金枝上身往後一仰,踉踉蹌蹌跌出好幾步,方才勉強穩住身形,不過,她似乎也知道“三更到了”的嚴重意義,幽幽一嘆,施施然垂首退開。

門口人影一閃,先前的兩名提燈女婢再度出現。這次,兩婢手上不是拿的燈籠,而是一支長劍與一件玄黃滾邊英雄氅。一婢為單劍飛懸上長劍,另一婢則為他披上那件英雄氅。單劍飛低頭一看,這件英雄氅大概是件禮服,左一個“神”字,右一個”威”字,黃底紅線,字屬小篆體,四周繡團龍,看來極為顯目而威武。單劍飛暗忖:黃衣申象玉原為華山門下,擅長於劍法,神宮便讓他在重要場合仍然佩劍,由這點看來,這位什麼神威宮主,好像一點也沒將玉帳聖宮的令放在心上。匆匆裝配好,一婢道:“請副領隊立即出,據説娘娘第-批儀隊已經抵達。”

“娘娘?”單劍飛猛然一呆!不過,現在已沒有時間容他多想了,當下他身軀一,大步向外邊走出。甬道外面,黃衣武士列隊如龍,總數不下五十名之眾,人面垂黃紗,手執牛油火炬,照得滿院通明。黃衣武士們系面對面,分兩班夾遭站立,其所以如此,顯是為了便於他們的副領隊通過,到最前面帶隊出,可是,單飛能一直走到最前面去帶隊行動麼?只有天曉得!

單劍飛星目一轉,沉聲喝道:“五號、七號過來!”左邊行列中,立有二名黃衣武士出列執炬奔至,二人近前一致俯下身軀,由那名第五號請示道:“副座有何吩咐?”單劍飛壓着嗓門道:“前面開道!”黃衣五號顯為黃衣申象玉心腹武士之一,聞言應得一聲是立即與另外那名七號武士轉過身軀,昂首,大踏步向擴去,單劍飛目光四掃,見餘人毫無生疑表示,乃放下心來,右手扶劍,抬頭舉步,跟隨在五號七號後面。

單劍飛一面前行,一面不免懷疑,前面那座秘門系由-座石墩縱起落,入口只能容一人通過,自己這邊出去的就有五多人,那邊要來的,自也不在少數,像這樣,進進出出,有如燕子穿似的,成何體統?單劍飛一念未已,眼光所至,猛地為之恍然頓悟。五號和七號並未走向他剛才進來時所經的那條碎石通道,原來這座地下秘宮,竟與上面的宋故宮另有通路。緊靠東邊院壁,有條吊橋似的木梯,走過木梯,走出盡端的暗門,赫然正是宋宮昇平正殿。昇平殿上下,燈火通明,另有五十餘名黃衣武士已於殿下排好兩列。走在最前面的五號和七號,昂然自行列中直向殿外走去,過了舊的午朝門,外面又回覆一片黑暗。五號和七號分往兩邊一站,其餘的黃衣武士不待吩咐,一個接一個,又排起二條黃火龍。單劍飛不知怎麼做才對,只有跑到最前面,眼望遠處,靜佇以待。不消多大一會,遠處黑暗中,隱隱約約地出現兩盞燈籠,緊接着又是兩盞,燈籠愈現愈多,燈光閃動,數也數不清,中間夾着一幢黑暗、似是一頂雙抬軟轎,單劍飛一顆心,不由得卜卜劇跳起來。燈籠行列,終於臨近,單劍飛閃目打量過去,提燈武士一律黑勁裝,面蒙黑紗。個個目光如電,似乎人人均有着不凡身手。最前面的兩名黑衣武士到達,看也不看單劍飛一眼,徑自向午朝門中走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