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服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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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汗…臣知罪!臣無知妄言,請可汗恕罪。”撲通一聲,跪地求饒。
衞子君掃了一眼地上的人“起來吧,我説過今不治罪。”目光移向眾臣,又道:“先王寵愛於我,眾臣的確看到,但先王乃惜我才華,愛我人品,有誰見到先王與我可曾有一絲違背世俗?明起,若再有人與此事議論先王…嚴懲!”眾人舒了一口氣,都暗自佩服這個新君的口才,照這趨勢,死人都能給他説活過來,不過,人家説得的確有理有據。
帕孜勒頗為欣賞地抬頭望向衞子君,可汗選的人果然沒錯,短短几句話便將留言制止,管他清白與否,今後的確沒人敢説了,而且理由還冠冕堂皇。以前的他不喜上朝,見的機會少,瞭解他的途徑只是傳言,聽聞他帶兵打仗猶如猛虎巨龍,從未有過敗績,聽聞他文采過人,口舌犀利,但傳言畢竟是傳言,今得見一番舌辯,果然名不虛傳,看來可汗選人自是有考量的。
見眾人沉默不語,衞子君又道:“還有什麼?文能治國,武能安邦,文武之事缺一不可,眾位愛臣可又覺得我輸了哪一樣?”沉默,還是沉默。
“文?哪位愛臣自持高才,儘可放膽前來,上至國策,下至詩文,古至黃老,金至時事,都可與我辯論一番。”眸光輕掃,掠過羣臣“哪個先來?”從眾臣沉默低垂的頭,可以看出,無有一人敢自持才華高過於他,他的才名,誰都知道,就連突厥一高才阿史那賀魯都比他不過,誰又敢冒這個險?
“帕孜勒…你們幾個老臣,追隨先王至今,必是滿腹書華,若有想法,不妨直説。”衞子君轉向繼位老臣。
“可汗恕罪,臣等深知才華不敵,無有想法。”幾位老臣戰兢答道。
“既然如此,今不説也罷,少不得,後亦是要向幾位討教。”言畢,衞子君轉身向室外走去“眾位愛臣都隨我出來吧。”冰雪覆蓋的室外,異常清,那個修長纖細的身影走在前面,一身凌厲之氣,張揚四散。一行人謹慎隨行,不做聲響,那異常突出的,除了腳下咯吱作響的腳步聲,便是口中呼出的縷縷白氣纏繞於冰冷的空氣之中。
“今,我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衞子君在一處寬敞處站定,掃視羣臣“我知,你們依然有人心中不服,那便給你們一個機會…來打敗我!今你們所有的不甘、怨怒、甚至仇恨、都有得到的機會,你們可以用盡一切手段來打倒我,兵器、暗器、殺招、行刺、我都不治罪,若你們敗了,今後便好好的行人臣之道,不得再有異心,若你們能將我打倒,你們有權利讓我退位,另立新君。”又是沉默,那些文臣個個低垂着頭看着腳尖,而那些武臣雖也都沉着氣不出聲,但天生好鬥的本,讓那一對對眼明顯地煜煜光。
“怎麼?礙於身份?還是自知武力不濟?我説過,今不治罪,哪個先來?”目光轉向賀魯“賀魯!你先來?”賀魯盯着她看了一會兒,依舊冷着臉,面無表情,不一言。他自是知道打她不過,但是對於她故意將他陷入尷尬境地卻並不氣惱。
哥舒闕俟斤見自己的葉護被羞辱,實在有些不服氣,這人太過猖狂,好似整個西突厥都沒人敵得過他一般,他就不信,這許多武將輪番來,還打不過這麼個瘦弱小白臉。
“可汗,臣願斗膽一試。”衞子君看了眼哥舒闕俟斤,點頭道:“來吧。”接下披身長裘,批向雪地。
哥舒闕俟斤躍出眾臣之中,穩穩拉好架勢,卻見衞子君只是垂手淡立,點頭向他示意可以開始了。於是傾盡全力,一雙掌,夾着猛烈罡風呼嘯過來。
衞子君面沉靜,不慌不忙,待那掌就要到達面前之時,身形輕側,迅捷而不失優雅,光影乍動,飄渺而宛若風,轉瞬,人已移至來人身後,纖細手掌,輕輕一揚,霎時漫天飛雪平地升起,雪霧繚繞中,哥舒闕俟斤已經跌倒在一丈開外。
中氣血翻湧,暗自慶幸幸他用的力道不大,否則,這一掌是足以致命的,想不到這個瘦弱的小子竟有如此深厚內力,以前都是聽聞他與賀魯能打個平手,卻沒想到半年沒見,他居然有了這般功力。不甘的目光投向阿悉結泥俟斤,使了個顏,示意他出手。
阿悉結泥俟斤卻因着方才的事件,心虛不已,怎敢出手。眼神閃爍着不去看他。
“下一個,誰來?”衞子君淡然開口。
周圍的武將都知道自己與哥舒闕俟斤相比差不到哪裏,誰還敢再試!
見所有人都僵着不動,衞子君又淡淡的道:“都上來吧,羣毆!”話一出口,所有人怔愣片刻,稍頃,眾武將互相遞了顏,齊齊撲了過來。
衞子君步履輕移,並不還手,身姿搖曳,如風中之蓮,柔軟而優美,衣袂飄蕩間,輕易躲過眾將攻擊。
眾武將見連她衣角也未摸到,遂紛紛出兵器。
衞子君見狀,長袖一揮,騰空躍起,身影翻飛,捲起地上萬丈雪芒,妙曼舞如風中幽蘭,長袖撲卷天地生香。一襲白衣,在雪映照下閃着離波光,豔身姿飛天一舞,直似要飛入漫天雪華。
眾文臣皆被這紛飛身影所惑,呆立驚歎,狀如痴傻。不肖片刻,見那身影已是輕鬆飄落,再一看,那些武將手中兵器鏘鏘落地,個個如朽木般僵在原地無法動彈。
衞子君拾起地上雪白長裘,輕輕撣着上面的雪碎,神柔和,動作優雅而魅惑,長長睫在臉上投下一排光影,那般淡然温暖的神,好似剛剛未有一切生。
眾臣痴傻了般望着這個少年可汗,心道,難怪他會得到王恩寵。這般人物,呵!只怕任誰都不捨得放手吧,若是他們也能有幸得到這等人物,那斷袖又如何?做了龍陽君又如何?做了龍陽君又如何!想畢,又是一個靈,若是他知道他們這等想法,那還得了?各個又在心裏把自己罵了一通。
衞子君抬眼,便望進了眾臣痴傻目光,惹得她展顏一笑“怎麼?諸位文臣也想來試試身手?”見眾臣紛紛搖頭,她又是一樂,眸光掃向直直望過來的賀魯“賀魯,去把他們道解開。”時間也不短了,這大冷天兒,再長點恐怕血凝固了。
賀魯聞言,面無表情地走至那些武將面前,將道一一解開。
眾臣又是大驚,一向自負的賀魯,竟然如此聽話,連半點不願意的表情都不曾展現,可見這小可汗收服人的能力真是不能小覷。
被解了道的眾武將,撲通跪下“臣等臣服,願終身為可汗救命。”剩下幾個沒跪的,見形勢所迫,也跟着跪下。
“都起來吧,事情到此為止,任何言蜚語不得再傳。”説罷,轉身而去。只留下一眾呆傻眾臣。
“可汗,先王的妃眷您打算收下哪些?”老臣帕孜勒肅立一旁,恭謹進言道。
衞子君斜倚在軟榻上,撫着榻上美柔軟的白狐皮沉了半響“不收不行嗎?”這惱人的收繼婚習俗。
“不收也可,那就全部殉葬吧!”衞子君心中一驚,放下手中書冊,直起身來“必須這樣嗎?”
“是,可汗,這是風俗,也是規矩。”
“唉!”輕輕嘆息了一聲“你下去吧,我自有分寸。”
“是,老臣告退。”舉起茶杯,凝眉苦思,正待將那杯口送至邊,巴哈遜走上前來“可汗,茶冷了,奴婢在給您沏一杯茶。”
“不必了!”揚起頭,喝了兩大口冷茶,站起身形。
帳外的大雪從昨下午,一直飄到現在,漫天大片鵝,飄飄然飛落,落在雪中那豔紅大麾之上。
衞子君抬頭望天,幾篇雪融落臉頰,化作絲絲沁涼,直涼到心裏去。
走至妃眷們所住的氈帳站定,已有附離進去通報。霎時跑出來五六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將衞子君圍住,嬌嗔着去扯那豔紅大麾。
衞子君抖了抖身上雪花,尷尬地咳一聲:“各位后妃,外面氣候寒冷,小心着涼,入內説話。”待所有妃眷聚齊,望着那些年輕而充滿渴望的目光,衞子君心中嘆了一聲,她什麼也給不到她們。
“各位后妃,先王已去,大家節哀,我知你們心內愁苦,亦不忍你們陷入萬劫之境,所以今留給各位一個選擇的餘地。先王將按習俗於草木茂盛之時下葬,想為先王殉葬的,我不阻攔,不想殉葬的,本汗王自會收下你們,只是,我不會行夫之事,跟了我,你們做好寂寞的準備。”
“可汗,是嫌棄臣妾嗎?”熱依闕幽幽問道。
“不是這樣,你等不要誤解,是…是因為…”衞子君猶豫了半晌,一狠心“是因為本汗王有暗疾在身,無法行夫之禮。”整個帳內陡然靜下來,接着又是一片嘆息,眾女們都紛紛惋惜,這麼好的風采,怎麼偏偏卻是個廢人,老天真是捉人啊。想起以前見到這個身影,都希望有朝一能夠投其懷抱,怎料到…不由都開始為自己哀嘆,就要孤寡一生了。
“不過,我允許你們外嫁,如實遇有可心人,想跟了他去的,我不會治罪,還會送上一份嫁妝,但是,嫁人可以,後宮不可**。”
“臣妾願眾生侍奉可汗,無論可汗有何暗疾,臣妾不會再嫁。”熱依闕跪下道。
衞子君嘆了一氣,伸手服氣熱依闕“你不必如此,你還年輕,應該得到自己的幸福。”
“臣妾喜歡可汗,能守着可汗便是臣妾的幸福。”衞子君無奈苦笑,跟了她,還能有什麼幸福。
正再行勸,帳外有附離通報。
“可汗,邊關有急報呈上。”
“拿過來。”衞子君快打開邊報,臉上滑過一絲陰翳,稍縱即逝。
抬起頭,面無一絲波瀾“叫所有大臣到我牙帳。”吩咐完畢,望了一眼那些巴巴的女人,轉身走了出去。
端坐於汗位上的少年可汗,俊美冷目,月華般的清朗與風般的柔媚合在一起,既矛盾又和諧,優雅敲動纖長玉指,沉冷的眸光掠過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