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傳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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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只想給他們親人之愛。
賀魯偷瞥了她一眼,又哼了聲,不再言語。
“諾魯孜節是怎樣的?”衞子君突然問道。
“嗯?”賀魯沒想到她突然問到這個問題,頓了一下答道:“這個節是新年節,就是唱歌跳舞,從夜晚到天明,然後洗浴淨身,換上裝,吃諾魯孜飯。”
“就這樣?這麼簡單!”衞子君顯然有些失望,和節簡直沒法比。
“説得簡單,過起來自然不簡單,你不是喜歡諾魯孜節嗎?去年的那個時候,你還圍着一羣姑娘大唱大跳!”
“我!?圍着一羣姑娘!?”衞子君有些尷尬,她一定是多喝了幾杯,俗話不是説,酒壯熊人膽麼,不然她絕不會做出這麼沒品位的事。
“是呀,本以為你心大動,換了口味,沒想到…”話梅説完,便被一聲疾來的呼喚打斷。
“左賢王!葉護!快…快…”一個附離奔到二人面前“可汗…他…他快不行了…”兩人俱是一驚。
“通知其他梅錄們了麼?”方才還好好的,睡得那麼,怎麼這就…心臟“咕咚”沉落,一陣猛跳,心頭好似被人狠扯了一下,終是要來了嗎?
“已經通知了,可汗要見你們。”附離快步跟上向牙帳疾走的二人。
走進牙帳的時候,地上已經跪了一片。衞子君抬眼望去,阿史那谷前點點鮮紅刺得她心中一顫。
“咳咳…咳咳咳…”阿史那谷似要將心臟都咳出一般,氣若游絲的身軀好似只有這咳聲還帶了些力氣。
“可汗…嗚嗚…”旁邊的可敦哭泣着去揩他前的血跡。
無神的眼空張望,沒有意識一般。當眼角瞥到一個身影時,瞳孔倏地一縮。
“風…”沙啞屋裏的開口,竭力喚着心頭的渴望。
“可汗…”衞子君上前一步,捉住顫抖着伸向自己的手。
“好…在…眾臣都在…頡利…閻洪達…”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
“臣在!”兩人跪向前。
“你二人…擬詔…”息着繼續道:“昭告全國…我乙毗咄6可汗…傳…傳位…給…咳咳…”又是一陣疾咳。
“…”所有人都屏着呼,幾張不已,豎起兩隻耳朵,聽那口中將吐出什麼樣的名字。
“…咳咳…”一串咳聲過後,清了許多,也虛弱了許多。緊接着,爆出了一個所有人都不曾想象的名字。
“衞風…傳位給…左賢王…衞…風…”像是完成了極大的使命,用盡最大的力氣説完,頭一偏,不再言語。
“可汗…”所有人,包括衞子君在內,都驚呼了一聲。
所有人離去,那隻無力的手依然緊緊拉着衞子君“風…扶我起來…”望着斜卧在懷裏的人,衞子君心頭一陣緊,所有拒絕的話,不忍再講出口,對於一個瀕死的人,任誰也忍不下那顆心。
“風…守護好西突厥…幫我…守住…”
“嗯!”
“風…你…誓!”
“衞風向可汗誓,只要衞風在,西突厥就在!”懷中人出欣的笑容,將頭埋進了衞子君懷裏“我…知足了…能死在你的懷裏…多好…”
“可汗不會死…不會…”衞子君有些哽咽,雖然極力隱忍,那淚海是滑了下來。
“風…你為我哭了…莫哭…讓我…再看你看你…”眷戀的目光緊鎖住面前的臉孔,想要將那張臉印進心裏,讓自己便是來生,便是生生世世也認得出。
“風…我…我…”終是沒將那三個字説出口“…我…捨不得你…”望着那眼中的眷戀,那説還休的表情,衞子君心中一疼,她什麼也給不了他,什麼也給不了。輕嘆一聲,手撫着他的額,低頭,將印向他的眉心。
懷中的人輕抖,緩緩閉上了眼睛。
淚,滴落他冰涼的臉孔。
沉靜了許久,懷中人不動,她也不動,就這樣印着他的額。良久,衞子君移開嘴,輕喚:“可汗…”沒有回答“可汗…”再次喚道,依然沒有回答。衞子君心慌起來,輕晃着懷中人,方才覺,懷中的人依然沒了氣息。
“可汗…”滿地的人,跪在帳外嚎哭。
衞子君拭去眼角的淚水,她不習慣這樣嚎哭的場面。
心中的難過,並不亞於在場嚎哭不止的每一個,多的相處,便是陌生人也會產生情,何況他對她那麼好,那麼依賴她,衝着她,放縱着她,把最好的都給了她。
立在不遠處地賀魯,冷言觀瞧着一切。阿史那谷,他的族叔,沒有把汗位傳給他,特沒有給他自己的嫡親弟弟特勤,反倒給了一個外人。他並非不服氣,他清楚他的能力,只是…他會忠於西突厥嗎?他也曾極力盼望過那個位子,而今,這位子卻落入他人之手,為何,他卻如此平靜?沒有忿忿不平?是否,那個人,對他的意義似乎已經有所不同,是因為這個嗎?
“哼!看他哭得假惺惺,卻不知心裏有多高興!”旁邊的阿希結泥俟斤瞪着衞子君,忿忿對賀魯道。
“葉護,您看他那張臉蛋兒,如果他漦面…看他還能不能再以這張臉來誘惑人。”阿希結泥俟斤理所當然地認為,衞子君是靠着阿史那谷的寵愛得了汗位,心中自是一萬個不服,也為賀魯一萬個不甘。
“休要胡説!”他漦面!賀魯的心沒來由的痛了一下。
無數的人跪在帳外嚎哭,殺馬宰羊,繞帳走馬,並以刀面,讓血水混着淚水一同下。
衞子君來到停着屍身的帳前,見到那些血淚的場面嘆了一聲“漦面!還是自願吧!”
“左賢王此話怎講?漦面乃我突厥最神聖的表達哀思之儀式,怎可隨意!”對於不服氣之人,自是他任何話都此而,不服他之人又豈止他阿希結泥俟斤一個。
“人若痛,自是血在心裏,若無痛,血滿面又如何。”衞子君申請淡然,並不看他憤然的臉。
阿希結泥俟挑馴地看了衞子君一眼,快步向前,跪於帳前,出彎刀向額頭連割三刀,放聲大哭。
賀魯見狀無奈走向帳前,正要舉刀漦面,衞子君上前一把抓住他舉刀的手。
“這樣的面容,還是不要毀了吧。”賀魯愣怔地望向衞子君,眼中閃過一絲異樣情緒。
“左賢王該不是想為自己擺干係吧,左賢王,您還沒有漦面,左賢王是可汗最寵愛之人,更應表達哀思,漦面自是難免,請吧。”阿希結泥俟斤將彎刀送至衞子君面前。
衞子君一愣,他要迫自己漦面?她當然知道他們的習俗。室點密時期,曾經有拜占庭使節瓦倫丁被漦面表哀,威遠時期,又有唐朝寧國公主於回紇被破漦面,臉一個女子,都不被習俗放過,何況是他們不甚服氣的她?她若不從,必會被認為不敬不誠,更會有什麼枉費可汗對他一片真心之類的譴責,難道真的要她將自己割得血滿面嗎?
不,就算她割了,他們對她的態度也不會有絲毫改變,反而會因為她的輕易順從,而更加的看輕與她,她當然不能如他所願。
思及至此,衞子君冷笑一聲“阿希結泥俟斤!你似乎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可汗過世,我便是西突厥的可汗,你一個下臣,竟敢對本汗王口出不遜!”衞子君聲音陡然一凜,冰寒目光刺向阿希結泥俟斤。後者頓覺全身冷透,不自覺後退了兩步。
“今,您你初犯,本汗王不予追究,若再口出不敬,當國法處置!”望着阿希結泥俟斤驚愣的面孔,衞子君冷笑了一下。凝聚內力,向着場內冷聲道:“漦面之事,當屬自願,願者即漦,不願着無罪。”言畢,轉向賀魯“若葉護大人想漦面致哀,請自便吧。”不再理會賀魯複雜的眼神,徑自走向停屍的帳中。很快便要焚屍了,她想多陪陪他。
二卷突厥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