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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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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斜下時分,龍從南書房步出,在廊下活動了兩下手腕,而後由衞伴着在御花園裏散起步來。

的傍晚雖然炎熱,但夕風微拂,倒也清。龍沿着湖畔走了幾步,看着湖裏宮人們撐着幾葉小舟在採摘着蓮實,還邊唱着漁歌,一時又饒有興致地扶着玉欄觀望起來。

“朕確是已有數年未曾去過江南了!”他忽然慨“還記得少年時候與凌家兄弟一道縱馬南下的情景,西湖堤畔酒肆中,蘇州郊外狩獵忙,彈指一揮間,竟又已近十年!”衞在後方垂下眸,恭身説道:“臣也記得,正是那年六月,越國皇廷內亂,臣從數撥追兵中勉力逃到大溏境內,生死一線間,幸而在江南遇見皇上,是皇上不假思索替臣將追兵趕殺毋盡,並將臣帶回了長安。”龍背對着他,眼睛仍望着湖面,不過半晌後卻微微笑道:“你記倒好。”

“臣沒齒難忘。”衞肅顏俯首,簡短地説了這麼一句。抬頭後思忖了片刻,又接着道:“臣還記得,皇上那個時候,口裏提得最多的一個人便是子奼小姐,只要一説起她,您就可以連功課也忘了遞給先生。您甚至還央求過秦妃娘娘,請求去秦府提親,雖然被娘娘以雙方年齡尚幼予以駁回,但是,在那個時候皇上的心裏,是非子奼小姐不娶的。”柔和的清風裏忽然多了莫測的氣息,龍緊,眯眼望着遠處,緩緩説道:“你想説什麼?”衞袍跪倒:“當年皇上收了臣為近侍蒙皇上厚愛,去到哪裏都帶着臣一道,可是那些王公貴族裏的世家子弟,當着您的面喚臣一句‘衞’後卻從沒有一個人正視過臣一眼括秦府裏的人。可是在秦府裏,臣卻又得到了一份很珍貴的尊重,那便是認識子小姐十年以來,她從未將臣視為下人,她喚臣的時候來是喚名字,而不是頤指氣使;奉茶給您的時候同樣會奉一杯予我,臣雖然不敢領受,但是為了這份尊重,臣今也逾矩一回,叩請皇上,給予她應有的尊號吧!”

“衞!”龍咬起牙關冷聲道:“你也知道你逾矩!”

“皇上,”衞平靜抬頭道:“請恕臣斗膽再説一句,臣知道皇上在權衡子嫣小姐為皇后於國家來説,的確是再合適不過的選擇。可是請您想想子小姐柔弱又無背景,雖然在外人看來姐妹倆都出自秦府,立誰都不會錯。可是這個中關係皇上您最清楚,假若子嫣小姐為後,那麼子奼小姐她…能否保得一生周全?而到時若出現什麼不如人意的結果,想必最最痛心的那個人會是皇上!”

“住口!”龍猛然轉過身來。板着一張臉瞪視着他。衞也不迴避。坦然與他對視。

好天。兩個人就這麼一站一跪地在湖畔吹着風。紋絲也沒動。那帶着荷香地微風輕輕拂過兩人身畔。起了寬大地袍袖。也揚起了那原本透着寒意地雙眸裏地一縷柔波。

“起來吧!”龍眯眼抬起頭。懶洋洋説了句。

衞沒有動。微垂下了頭。龍垂眸掃了他一眼。又望着天際。舒了口氣説道:“你喜歡跪着到天亮倒也不要緊。但是你眼下莫非要朕一個人繞過這大半個御湖去館陶宮不成?”

“哦!”衞微愣。明白他意思了。於是含笑叩了叩首。袍起身。

龍瞟了他一眼,背起手來率先走在前面,那角揚啊揚地説道:“朕倒不知道,那丫頭又倔強又狠心,竟還有這麼一樣好處?不知不覺就將朕的心腹干將給收買下去了…”他口裏漠然嘀咕着,卻難掩語間的一抹得意。

衞走在後面,有些不好意思地:“皇上言重。”———“夫人,太醫院送了湯藥來了。”喜兒才點了燈,徐就端着紅漆木盤走來進來。子奼正在屋裏踱步,手裏拿着團扇輕搖,順口問了一句:“什麼湯藥?”徐嫂把湯盅蓋揭開,含笑道:“是養胎靜心的藥,太醫説了,由今開始,以後每都會熬上一碗送過來呢。”子頓了頓,揮扇的手停了下來。喜兒見狀,看了徐嫂一眼,從桌上端起湯盅放到子奼手裏“身子總是要顧着的,喝了總沒有壞處。”子笑着接過,臉上再無半絲陰鬱。喜兒遂即笑道:“那端晚膳了。等你喝完藥,正好可以吃。”子奼點點頭,目送了二人出去。只是低頭才喝了一口,卻又皺起眉來,沖鼻的苦味太過濃郁,即便向來視喝藥如吃便飯的她也猶豫着放下了碗。門外珠簾輕響,她頭也沒抬地喚了句:“喜兒,幫我些酸梅乾來罷,這藥苦得緊。”

“喜兒”沒有答話,在門口略站了站,而後走到她屏風後的小鬥櫃旁,從那擺成一排的小甕裏挑了一個打開蓋,拿明黃的絲帕包着,取了一些果脯出來。

子奼仍在低頭愁眉望着那碗湯藥,神有些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麼。他走過去,在她身側略停了停,將果脯連帕子一起放在她身前的桌上,而後一伸手,從她手裏將湯盅取了過來。

這力道完全不是喜兒一向的輕柔,是堅定裏又似帶些不滿的果斷。子一驚,抬頭望着端着碗的他,神因為有些慌亂,因而並不見平裏的淡漠和疏離。

“連藥也不肯吃,是想折磨誰呢?”龍瞥她一眼,拿起碗中的湯勺,舀了一小口,不由分説遞到了她邊。子把臉一撇,避了開去。可是那湯勺也在跟着她的動作轉動,並且固執得連顫也沒顫分毫。子咬着牙,惱恨他的霸道。但是他的霸道並沒有持續多久,在這朦朧的燭光裏,似乎連人的心也可以完全柔軟下來,龍忽地無奈地搖了搖頭,把那一小勺藥湊到自己邊,一口嚥了下去。

子奼訝異地回頭望着他,卻一派悠然地道:“也不是很苦!”子眼望地面,不置可否。但片刻後還是漠然道:“皇上天黑至此,可是有何吩咐麼?”龍頜了頜,且不答,先自坐在她對面,拿着湯勺再度舀了一勺藥到了她邊,直到看着周身不自在的她乖乖張口喝了,方才揚停了停,拿起她手上的絲絹替她印了印角。子很有些如坐針氈的覺,可是又推拒不了,便只好蹙着眉把藥喝了乾淨。

“這肚子裏頭可是朕的子,你怎麼能大意?”龍拿着絲巾慢悠悠地試手指,口裏也慢悠悠地説道。子一聽,一顆心頓時像在膛裏猛地跳了跳“什麼——什麼太子?”

“不白麼?”龍輕笑,回過頭,懶懶扶着她的肩,嘆息道:“我不介意告訴你,自古皇家立儲,立長立嫡,你所懷的是朕的皇長子,東宮之位舍他其誰?

更兼母榮子貴,朕,從來沒想過讓你們母子屈居人下。”子奼怔怔望着毫無半分掩的他,好半天,才撇開臉,口裏喃喃地道:“你怎知定是皇子?你怎知不是女兒?”這無意説出來的“女兒”在這難得的平靜夜下,突然地掀起了一些花,好像這兩個字一經説出口,有些事情便已經得到了認同,讓人再也迴避不了。——也或許是這聲“女兒”讓人頭一次覺到了在這彼此愛恨莫明的兩人之間,終於也有了一縷實實在在的、很温情的牽連。

龍抿緊着,等心頭那一陣波動好容易平定下來,方才將同樣也有些失神的她收進懷裏,將下頜抵住她的前額:“是女兒,也好。那便是朕的長公主,是我與你的掌上明珠。我會給予她一世榮華,讓她一生無憂。兒,”他緩緩垂眸,用只有她聽得見的聲音祈求道:“看在孩子的份上,別再恨我了,好嗎?”子奼靠在他懷裏,一時間慌亂無措,她抓緊他的衣襟,卻還是抑制不住起伏的心情。在這夜裏,在這燭光下,兩個人默默相擁,彷彿忘記了時間與空間。

喜兒端着膳食走到門口,不經意望見裏頭這一幕,也不由得愕然停了下來。半晌後,是身後的徐嫂扯了扯她的衣袖,拉着她一道悄悄出了殿外。

但是兩個人也沒有説話,都怔怔地無法開口。庭園裏暮已濃,今並無月光,只有一盞盞宮燈靜靜地立在園子四處,將假山樹影映得朦朦朧朧。

“少夫人,終於苦盡甘來了罷?”徐嫂回頭望了殿內一眼,抬起衣袖印了印眼眶,笑着説:“這樣一來,總算也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因為這個孩子,到底連皇上也回心轉意了!真是阿彌佗佛!保佑夫人與小皇子從此一生平安!”徐嫂是個實誠人,見着自個兒主子終於看見了幸福的影子,一時不住念起佛來。

喜兒木然望着她,沒有去糾正她自以為是的誤解,只是咬了咬,又回頭望了望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