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福字花的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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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奼出了院子,回去的路上腳步已輕快許多。她要去找母親,告訴她自己其實多麼渴望着這一刻快些來臨!
“啊呀——”就在快接近那扇刻着福字花窗門的時候,拐角處突然轉過來一道身影,跟她撞了個滿懷。單簿的子奼有些站立不穩,一雙有力的臂膀及時伸過來將她扶住。
“奼兒?”龍煜扶住子奼站穩,緊盯住那張因疾行而稍稍有些泛紅的臉龐,雖然已瞧了十六年,但甫一見着,仍有些失神。
“奼兒,走這麼快,可有急事?”
“表少爺——”子奼一見是他,臉上的動馬上轉為了失措,她低下頭,如平一樣避開了他的目光。
“表少爺,對不起!”龍煜沒有放手,他的目光變得更為熱切,可是臉上卻閃過一絲不快“奼兒,你怎麼還是叫不慣我的名字?我説過,你不是丫環下人,我不許你再叫我‘表少爺’。”子奼兀自搖頭:“表少爺!奼兒不敢,請讓奼兒過去。”龍煜遲疑了一下,終於鬆手。冰凍三尺非一之寒,想讓秦子奼放棄她表面下的倔強,是比讓一個叛臣賊子忽然間良心發現更難做到的事。
子奼沒有再做停留,走向了刻着福字花的窗。儘管是陰暗的天,她卻覺得背上隱約有一陣烈投其上的灼熱,讓人煩燥不安。
“表少爺”雖然是表少爺,叫得親密,可他背後那一大串名頭卻像一望無際的鴻溝一樣讓人望而卻步。
“娘。”到了門前,子奼扶着紅漆已剝落的門框,温婉地朝屋裏做針線的孫含煙揚了揚。孫含煙聞言抬頭,角動了兩下,終於將臉上的索瑟拼成了一抹淺笑“奼兒…你回來了?”子奼走進去,提起單薄的裙襬在她旁邊坐下,將白晳的小手籠在並不大的炭爐上烘烤。爐火通過指縫映到了手背,短短的火焰在掌下搖曳生姿。
“瞧你這雙手冰得——你坐着,娘再去拿些炭火進來…”孫含煙將針線放下,説着就要起身。子奼將母親拉住,忍不住興奮地仰起透着喜悦的緻小臉:“娘,奼兒不冷!您坐,奼兒有話跟娘説!”孫含煙緩住身子,又坐回了原先的圓凳上。她望着緋紅着臉的子奼,眼中不知是惋惜還是憐惜。
“娘,奼兒…奼兒要嫁人了!奼兒就要離開這個牢籠了!”子奼沉浸在她自己的喜悦裏,她動地握住母親的雙手,一口氣説着:“娘,你一定會為我高興的是不是?他們終於肯讓我出去了!等我嫁人後,我一定會想法子把娘也接出去,讓娘再也不受別人的欺負…娘,咱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孫含煙怔怔地看着渾身微微發抖的子奼,漸漸地目光裏閃現的光亮變成了讓人不解的茫。子奼緩緩放下她的雙手,低頭問:“娘為什麼這個樣子…難道,你還是捨不得離開他麼?還是,娘一點也不為奼兒高興?”孫含煙收回目光,撫摸着子奼垂下在頰畔的長髮,強笑了笑:“不,娘也在為奼兒高興…娘希望奼兒一世幸福,與夫君恩愛相守白頭到老,不再像娘這樣…”
“娘——”子奼含淚羞笑,靠入了母親前。
子奼沒有再細想母親的異常,當晚,便賴在母親房裏睡下,秦夫人得知,居然意外地沒有多話,只是囑咐丫環小心着三小姐的身子,成親在即,萬不宜生病之類。
若換在平時,子奼和母親是隻能呆在各自的屋裏的。子奼聽到丫環來傳話時笑了笑,仍然替娘接着繡起了鞋面。
這一晚沒有月亮。可儘管如此,外面還是有隱隱的光輝,想是殘月仍在透過薄雲,執着地照向大地。福字花的窗扇也被染上了一層淺淺的暈澤,——也許是月光,也或許是屋裏油燈的光。
“小姐,喜兒是不是隻能伺候小姐一個月了?”睡前,丫環喜兒為子奼梳頭,看着木質的梳子在她烏雲般的秀雲間一遍遍滑下,喜兒的鼻子忽而有些發酸。子奼微微一顫,望着銅鏡裏喜兒不捨的面孔,不確定地説:“我會去試着跟老爺説説,讓你隨我一同過去…”
“小姐!”喜兒攢緊了木梳,啜泣起來“要是不在小姐身邊,喜兒怎麼辦?”子奼挽着她的臂,攬過她的肩,強擠出一絲笑面向了窗外。窗外是廊檐,府裏為了節省開支,外頭掛着的燈籠寥寥無幾。但縱然如此,也並沒有妨礙子奼看見了正站在窗户外凝視着她的人。
龍煜背手站在廊下,燈光將窗花投影在他臉上,有些莫測的覺。他的臉冰凝,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望着屋裏的子奼,深邃的目光裏有着連他自己都未覺察的雄雄火焰。
子奼心裏慌了慌,將喜兒鬆開,手扶着妝台以使身子站得更穩。她害怕這樣的龍煜,可她也不想這樣。
“出來。”他説。
子奼的心又跳了跳。這一跳,便連喜兒也發覺了,她站在子奼身前,望望外面的龍煜,又望望安靜的四周。
“表少爺…這麼晚了,您找小姐有事嗎?”喜兒斗膽問。不知道為什麼,今夜的龍煜總讓人覺得有些危險。
“出來。我有話問你。”龍煜理也不理喜兒,仍面無表情地向着子奼。子奼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捻住了自己的衣角。然而片刻後,卻還是抬起腳來,跨出了門檻。
“小姐!
…
”喜兒失聲叫道。
子奼仿若沒聽見,果斷且漠然地走向了他。龍煜伸出左手,伸手扶住這具纖秀身影。他的頎長襯着她嬌小,在這月影下顯得多麼唯美而和諧,可是他的冰冷卻讓旁人有刺骨的覺。
“你要嫁給別人?”他緊抿着,緊箍住她的手臂。
子奼身子閃了閃,點了點頭。
“為什麼?”他的聲音更加冰冷。
“我已經十六歲了。”颳着寒風的夜空突然寂靜下來,似乎比從前任何一個黑夜都要死寂。站在面前的人兒是如此纖弱不堪,掩藏在白中衣和及長髮下的身子彷彿是黎明時紫薇葉上的珠,聖潔又完美。低頭凝視的那一刻,龍煜的眸子漸漸變成了兩道迫人的寒光。
“你要幹什麼?”子奼驚慌地伸手推拒趨近來的膛,可是下一刻,自己已經完完全全落在了他的臂彎裏。
“你是我的,我要帶你走!”冷凝的聲音飄在耳畔,使得這寒夜又更加刺骨了些。子奼驀地睜大了眼睛,已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