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鳳儀宮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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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鳳儀宮大殿裏一片寂靜,案桌上擺着兩盞宮燈,幽幽地照着偌大的殿宇。
秦子嫣仍坐在平坐着的那張榻上,兩眼失神的望着地面,她身上的衣飾依然整潔,臉上也還有着不可一世的神情,那憔悴但是發亮的雙眸似乎仍對未來透lou着一股希翼,在她二十三年的歲月裏,也許從沒有任何一段子能比得上此時心中的悽惶和悲涼,似乎在任何時候,她也絕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段時間,她會被囚在她從小做夢都想入住的宮殿裏。
她望着地上白玉地磚的縫隙,齒緊緊相齧咬在一起。臉蒼白的荷香從桌上端了杯放在她面前,她也一動未動。她不是個輕易服輸的人,為了達到目的,她可以不擇手段、算盡機關,然而這一次,她是真的疏忽了,她沒有想到居然會栽在秦子奼的手裏,而且…輸得這樣慘!
秦子奼跟她娘一樣地懦弱無能,可是為什麼會把她擊倒,為什麼!她咬着,已經有血絲從齒縫裏出來了,可是她渾然不覺,目光由倨傲轉為了憤怒——無邊無際的憤怒!
“娘…娘娘,”荷香壯着膽子在身邊囁嚅着,可是彷彿連骨子裏都透着一股恐懼和絕望“我們…我們…是被冤枉的…娘娘去跟皇上説説吧…”她揪緊雙眉,冷哼了一聲。
“你。還有臉跟我説?事情全都敗在你的手裏,如果不是你,我怎麼會可能會有今!”荷香哭道:“娘娘!那藥的確不是我拿去給芳兒的,是雲衣拿的呀!”
“總之不是你就是她!”她從榻上騰地站起來指着她罵:“。為什麼不找個牢kao的人?你今害我落得如此下場,讓我受盡了那狐狸的奚落,假若有朝一我出得這宮去,定將你這奴才親手杖斃!”
“娘娘!
…
”荷香撲在地上不斷磕頭。彎下時身子還有些僵硬,顯然是那被龍煜踢了幾腳尚未復原。
子嫣不再説話,沉着臉坐了下來。
門外隱隱地傳來一陣説話聲,她聽了聽,蹙眉再度。站起,半刻後大門砰地被推開,進來了一行十數人,為首的是正是黃門侍郎衞玠,他手裏拿着一道明黃的卷軸,左右仍各有五六人,皆為禮官、太監、侍衞等人。
她盯着衞玠手裏的卷軸張大了眼睛,臉也忽地。變白了,她顫巍巍地指着衞玠他們:“你…你們來幹什麼?!”衞玠望了她一眼,低頭打開了卷軸大聲説道:“秦。子嫣接旨!”聽到“接旨”二字。她頓時失了方寸,眼前這陣容與下冊後聖旨那一情形何其相似!一樣的人馬,一樣的陣仗,唯其氣氛不同,態度不同!他…他要幹什麼?她心裏莫名的恐懼起來,衞玠親自帶來的聖旨必定與尋常不同,不…她不要接!不要接!
她瞪大着雙眼,連連往後退了幾步,荷香餘慌在心,也忘了扶她。於是,衞玠往後一揚手,便有太監上前押着她硬跪在地上,伏地磕了兩個響頭。
“我不接旨!我不接旨!你們給我出去!
…
”她一邊掙扎着一邊大叫,嘶喊聲聽起來淒厲無比。衞玠見她已然跪下,又喚了兩名侍衞上前押住她,而後眼望黃綾,朗聲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后秦子嫣蓄謀殘害皇妃宣華夫人,以致皇嗣夭歿,罪大惡極,按律當處以極刑,今朕念其入宮以來侍駕有功,故廢黜爾皇后尊號,即起搬入晉陽宮靜居思過,婢女荷香刺黥隨同前往!欽此!”秦子嫣聽完僵了一僵,接而歇斯底里的哭喊起:“不!
…
他不應該這麼對我!我沒有下藥!我沒有害她!我不接旨!
…
你們出去!我不接旨,你們給我出去!”她不要命地從侍衞手底下掙扎出來,端起一旁的花架就朝他們身上砸去,散落的頭髮混和着眼淚垂在臉上,看上去無比的猙獰恐怖!
“他怎麼可以這麼對我!他怎麼可以不查清事實再下旨!我是他親口冊立的皇后!我對他忠貞不二…他怎麼可以這樣!”整個大殿裏都充斥着她淒厲的喊叫聲,所有可以搬動的傢俱亦都被她不顧一切地拿來砸向了太監和侍衞,她就像瘋狂了一樣,咒罵着別人,撕扯着自己的頭髮,她的臉變得異樣的紅,甚至乎那雙丹鳳眼裏也滿是憤恨的血絲…可是沒有一個人去阻攔她,侍衞們上前制住她的癲狂舉動,都被衞玠抬手止住了。
過了約有兩三刻的功夫,她漸漸無力地跪下來了,可是眼淚卻隨之狂湧而出,她衝着殿門處的所有人亡命的哭喊:“我是無辜的,是秦子奼設了圈套害我!你們去跟皇上説,我是無辜的,他不能這麼對我!是秦子奼陰險歹毒,她是存心要害我!
…
”她爬着過來抓住衞玠的袍角,狠聲説道:“衞玠!你去把皇上跟秦子奼都給我叫來!我要跟他們當面對質!你立刻去!”衞玠將袍角一扯,退開一步,冷冷望着她道:“秦子嫣,你以為你現如今還是皇后娘娘麼?想叫誰來就誰來?你似乎錯了,即便是你還是皇后,皇上也不是你能隨叫隨到的!”秦子嫣一愣,騰地從地上站起,披頭散髮地走到衞玠面前,瞪着他道:“你算什麼東西?告訴你,等明天我爹跟我哥哥進得宮來求情,再有滿朝文武向皇上一上奏,過不了兩我又會出來!我們秦家是天底下最擁護他的人了,沒有我們秦家,沒有我,他本不可能這麼順利——”
“閉嘴!”衞玠一聽此言當即氣得不行,指着侍衞們道:“快些押到冷宮去!再不要讓她在這裏胡言亂語!”
“是!
…
”一聲令下,先前捱了砸的侍衞們二話不説,拖着她與荷香就往殿外走,荷香是早已經被這場面嚇得暈死了過去,而她則又是一路哭罵着一路掙扎。
衞玠站在殿門外望着他們遠去,眉頭已經皺得生緊。
————“…你要是再敢上婉兒院裏尋晦氣,就別怪我給你好看,哼!”秦府大房裏,秦世昌板着臉罵着坐在牀頭垂淚的劉氏。
“好好的一個家,本來什麼都好好的,就是因為你!身為堂堂候爺夫人,你眼裏本不進沙子,一再醋勁大發地與妾侍們鬧事,我問問你,現如今外頭哪個有點頭臉的男人沒個二房三房的?就你兇悍!就你厲害!一個個地都被欺負得小可憐兒似的也就罷了,現如今又把老四婉兒的臉給打了,你個死老婆子,倒是越來越長威風了!
…
”劉氏哭道:“我早知你個老不死的是個忘恩負義的賊,想我替你們秦家持了這麼多年,兒女皆全,如今倒要受你的怒斥,早二十年做什麼去了?那時候是誰跪在我爹面前求下這門親事?你一門心思盡顧着那些個騷狐狸,人都快盡土堆了還不死心,我打那狐狸我怎麼了我?我還沒一刀殺了她呢!”
“你敢!”秦世昌吼道“你這個潑婦!我要休了你,扶她為正!”
“你…”
“老爺老爺!宮裏來人了,正在路上呢!”二人正鬧得不可收拾,小廝楊三兒壯着膽子跟只喪家犬似地衝了進來,指着府門口説道。秦世昌頓了頓,問道:“聽到了什麼消息?”楊三兒臉煞白:“皇后娘娘昨兒夜裏被廢了,當時就被押入了冷宮,聽説候府也要被牽連,皇上當時已經下了口諭,候府裏所有領朝俸的人員盡皆降階三級,這會兒宮裏下了旨意,傳旨官已經奉旨到了半路,老爺夫人快準備去接旨吧!
…
”
“什麼?!”秦劉二人俱是一驚,喃喃説道:“真…廢了?!”
“是啊!現如今聖旨都已經貼滿全城,詔告天下了!”楊三兒焦急地道。
劉氏幾乎暈倒在地,被丫環及時扶住之後,她指着秦世昌怒罵道:“瞧瞧!瞧瞧!這都是你們秦家出的好種!一個個都是忘恩負義的!親自冊立下的皇后,辛辛苦苦替他拉扯那小孽種這麼多年了不説,到頭來竟連夫情份也不要了!我算是看透了,你們秦家就合該倒八輩子黴!
…
”
“娘!你説話注意些!別忘了我可也是秦家的人!”秦子由聽聞了宮裏傳聖旨來的消息,整好了裝束也往這裏走,正好就聽到了劉氏的口不擇言。劉氏一怔,立即忘了哭泣,赧赧地望着他。他沉聲又道:“我看娘往後還是注意下分寸的好,如今因為你,妹妹被廢了,杜姪也被你氣回了孃家,我岳丈都不再向着我們,難不成非要咒得我們一個個都上了斷頭台你才甘心不成?!”
“你…”劉氏氣得發抖,抬手指着他道:“好啊,這些罪名如今可全都推到我頭上來了!你妹妹被廢也怪我,為我媳婦跑了也怪我,你們一個個地就罵吧!當初你們做什麼去了?要不是我,你們能有今天嗎?!你這個沒良心的兔崽子,虧我把你帶到這麼大…”劉氏邊哭邊罵,越到後頭越有了不好聽的出來了,秦子由作興長袖一拂,大步出了院去。
秦世昌瞪了她兩眼,抬手猛地扇了她一個耳光子,也撇下她出了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