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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大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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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凌宵走了之後,子奼與喜兒回到了花園裏,遠遠:廊下與人説話。朦朧燈光裏凝神望了望,對方隱約是個年輕女官。

“像是紫陽殿的若幽大人。”喜兒説。子看着也像,蹙了蹙眉,行走的腳步也放慢了些。若幽已經望見她了,淺笑上前請安:“奴婢叩見夫人。”子忙喚了請起,待要讓進殿裏,若幽卻道:“皇上因明裏要接見欽天監、禮部等大臣議事,估摸着白裏沒功夫過來,因此喚奴婢前來知會一聲,請夫人好生歇息着。”若幽一邊説着,臉上一邊別有意味地浮現着淡淡的笑意,子一聽,頓時有些赧然了,怪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直在心裏責怪龍多此一舉。若幽見她此舉,抿淺笑不語,眼睛望向她發側,那目光裏含意又更深奧了些。子忽然心慌地側過身子,下意識地抬手撫上髮髻。

“奴婢暫且告退,不阻擾夫人歇息了。”若幽再度嫣然欠了欠身子,神態恭謹地退下了長廊。

子奼望着她離去的背影,摸摸臉上,隱約還有些發熱。

———六月裏的天氣經熱得人發昏,晌午過後頭偏了斜,卻還是熱烘烘地一片。不光是館陶宮那邊的子懨懨地沒有一點神,只顧着搖着團扇散熱,就連這邊原本冬暖夏宜極為舒適的紫陽殿裏,龍也是敞着冰絲錦羅的袍子在面見羣臣,此刻,他正與欽天監正盧永、監副聶勝、御史大夫史一民和禮部尚書郭懷等人商談冊後大典之事。

“皇上,臣等已經推算過,六三宜嫁宜娶宜祭祀,乃冊後之黃道吉,文書在此,請皇上過目。”盧永與其餘臣子一道立於玉墀之下,將手中文書摺子呈與上前來的劉斯,又垂首退回原地站好。龍接過望了望,微微笑了笑而後面有憂地抬頭看向右首的若幽:“六月二十三,臨近產期了吧?”若幽想了想,點頭確認。

龍沉一兒,再問盧永:“可還能提前些子?”盧永想了想,為難地拱手道:“回皇上,今初八,在仲秋之前之兩月中再無上佳吉…”龍摸着下巴凝神思索未語。一旁衞見了。上前道:“據太醫説。產期應是七月初三、四左右。大典那從館陶宮出來至太極殿這一段是將步行改為鳳輦伺候。其餘一路上小心擔待着。料應無礙。”説完。又不由低語補充了一句:“依臣之見是趁早辦妥。以免夜長夢多。”龍點點頭了口氣。和顏向底下道:“那就定下這子罷!禮部那裏。即起與秘書監一道開始擬好大典儀程。定好各司職人員名單。上呈至南書房。切記。一切花費斷不可省!”

“微遵旨!”眾臣齊呼。接下來便是禮部將細則一一向上稟報之時聽着。衞與一旁作着筆錄到疑惑之處。便停下略作商討。漸漸地一又過了大半落餘暉漫入了窗稜。將地上映駁一片。

“好了先議到這裏吧!”郭懷領旨意退下之後。龍望着外頭景。忽而覺着有些倦乏。直起身子説道。眾人一見。便也連忙拱手告退:“臣等定將典禮預備妥善…”龍點頭淺笑。正在站起。門口卻忽地進來一個人。臉凝滯地望着殿內説道:“諸位且慢!”大夥不由回頭。齊齊望向了她。

秦子嫣正在殿門內。臉不喜也不怒。只兩眼定定地望向龍。龍眉頭已然蹙起。聲音跟着慵懶了下來:“朕與羣臣正在議事。~[郡夫人這是做什麼?”子嫣也不着急,瞟了一旁臣子一眼,穩穩説道:“皇上,臣妾今前來,是有一事想請皇上明示,並想請諸位大人在此作證,而非有意不懂規矩。”大夥見她來者不善,不由面面相覷。龍將手畔狼毫筆往筆筒裏一丟,面無表情地道:“什麼事?”

“臣妾想知道,皇上是不是已經打定了主意要立凌夫人為後?”子嫣抬起下巴,愈加堅定地問。龍雙眼眯起:“要不然,你當朕在開玩笑?”

“好!”子嫣重重點頭“那麼,臣妾再問各位大人們一句,一個幽居宮中卻不貞不潔與人暗中私通有染的女人,還能夠母儀天下麼?”眾人心慌更甚,連呼也紊亂起來,個個對視完了又齊齊瞅向龍案後一臉寒霜的龍。子嫣冷笑一聲,不急不徐地道:“各位大人,怎麼不回答?莫非,你們也能接受一個水女人做你們三跪九叩的國母?”

“這…”

“你鬧夠了沒有?”龍猛地一拍案,一改先前的温和,坐直了身子,連目光也寒冷起來。殿內頓時無人再出聲,子嫣把臉撇向一邊,將要説的話也未説了。衞在一邊望見這劍拔駑張的一驀,目光閃動地輕咳了兩聲。龍緩了緩神,不耐地衝她一揮手:“你先回去吧,別在這兒攪和了!”

“不!”秦子嫣斷然吐語,將臉正面向他“皇上以為臣妾是在有意攪局麼?那麼敢問皇上,假若我説的字字屬實,皇上又當如何?”龍又有些不耐,口就道:“如若屬實,朕棄了這旨意便是!”

“好!”子嫣又點頭,並掃了眾臣們一眼,説道:“今兒諸位大人們可都聽真切了!皇上,我知道此刻説什麼你也不會相信我半句,但我仍請你給我三時間,三之後,我必會讓你看到一切事實!”説罷,她一絲不行了一禮,而後一臉平靜地退了出去。

殿內只剩一陣香風縈繞鼻尖,和着窗外的熱氣一道充斥着整座大殿。龍豎起雙眉,咬牙望着她離去的背影,抬身朝臣子們一揮:“下去!速去辦事!”——每裏白天都會要小睡上一陣,但這兩起,卻是心煩意亂地怎麼也睡不着,今到了黃昏這一陣,方才小憩了一會兒。醒來時正好碰上太醫送了藥過來,屏着呼一口氣喝下了,那太醫院的小內侍卻靦腆地與她道喜:“奴才恭喜娘娘。”這內侍不過十三四歲子奼見着他面相乖巧,想着這賀辭八成是哪個老油子教會他的,便有意撅着嘴道:“你跟我道喜,究竟何喜之有啊?”內侍慌亂地望她一眼,見她面“不悦”趕緊伏地道:“回娘娘,奴才恭賀娘娘還有十餘便要行大典成為皇后娘娘…”子那本是玩笑話,一聽他這麼説,便把手裏漱口的茶也放下了“十餘

誰告訴你的?”內侍道:“大夥都道了,方才奴才過來的時候,個個兒都攛掇着奴才向娘娘道賀。”子眉頭微蹙,頓了頓之後,拿起旁的絹子印了印角,柔聲喚了他起來:“往後別叫什麼娘娘了,聽着彆扭。你等等再走,——喜兒進來!”喜兒正在外頭逗寶兒,一聽她呼喚,慌忙掀簾進來了。子道:“你拿些錢出來,代我打賞這位小公公則個。”喜兒點頭,從櫥櫃裏摸了幾個金、銀錁子,小內侍慌得不敢收,子奼笑着勸了兩句,他方才惶恐地接過道謝告辭。

內侍走了之後,喜兒收回目光,望着子奼:“你不讓人家喚你娘娘,那往後得怎麼喚你呢?怎不能直呼你皇后。”子奼不以為意地笑道:“你倒有閒心擔心這個,這天都要黑了,還不快去催催廚下把晚膳早些好?我近來可是乏得很,夜裏須得早些歇息才好。”喜兒笑道:“我去過了,約摸還得一兩刻的功夫!二少爺不是拿了好些酥餅酥糖的來麼?來吃兩個解解饞罷!”她邊説就邊從鬥櫥上將碧玉圓甕笑嘻嘻地抱了下來,子奼搖頭笑了笑“你吃罷!方才喝過茶,這口裏還甜得緊。”二人正説着,宮女盈兒從門口走過來稟道:“夫人,~[郡娘娘來了。”

“…~[郡娘娘?”喜兒與子對視一眼,眼神裏閃過些憂鬱。子沉了一下,定定道:“在哪兒呢?”

“在宮門外了,於公公説夫人若是不想見的話,可以吩咐下去説歇着了。”

“於公公”是館陶宮的總管,叫於英,他既這樣説,想必是來自紫陽殿那邊的旨意。子嘆了口氣,原本不想吃東西,這會兒也拿起正在發呆中的喜兒手裏的酥過來輕輕咬了一口,説道:“請她進來吧。”盈兒愣了愣,俯首道:“是。”喜兒碰了碰子:“小姐,為什麼要讓她進來?你不怕…”子奼揚了揚嘴角,説道:“怕有用麼?再説,她也該來了。你小姐我最近連連造下這麼多的‘孽’,如今竟是連冊後的子都已定了下來,她若還不來看看,反而不正常了。”喜兒輕輕瞟她一眼,手裏絞着手絹兒,滿眼憂地望着殿門口。

那副樣子,竟是十二分地提防着子嫣帶着人馬怒不可遏地衝進來打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