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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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關的風,好像忽然停了,江月耳邊變得極靜,連祁璟的心跳聲都清晰可聞。他站在她身邊,過了良久,方伸出手臂,把江月攬入懷中,這是他第一次擁着一個女人,用保護的姿態。
“江月,這場仗,我勢在必得。勝,則一勞永逸,大魏邊境,少説十年不會再起戰火;敗,我則再無退路,要麼,像我父兄,長眠沙場,要麼,敗守毓關,此前所有功名化塵歸土…若是如此,我便不能給你安穩的生活。”祁璟頓了頓,江月只覺自己肩側的力量漸漸大了,男人的袒護更像是一種錮,“如果這樣,你願不願意,陪我一起,打完這場仗?”男人的話擲地有聲,他的陳述比疑問來得更有力量,卻讓江月忍不住沉淪。她還記得阿古死的那,也是祁璟帶着她來到這毓山之上。彼時這裏還是無邊雪原,祁璟戰袍上尚有斑斑血跡,他就指着這一大片土地,告訴自己他的堅守。是一個國家的榮辱,更是一方百姓的尊嚴。
她怎麼會不着。
“你不會輸的。”江月生怕自己的話不夠堅定,情不自又重複了一遍,“我陪你,你不會輸的。”·夏州的城門,被兵士用力地推開,一匹黑馬和一匹白馬先後奔了進來。
搶在前頭的自然是軍中人人認得的將軍的坐騎,與離開時不同,它身上負了兩人,一個背影高大,另一個則縮在那人懷中,唯有被風吹起的衣袂能叫人猜出這是兩人共騎。
跟在後面的小白馬亦是身姿矯健,它沒馱着它的主人,卻依舊不肯超越前面的那匹黑馬,隱有尊其為長的意思。
兩匹馬一前一後地停在了府衙跟前兒,守衞的兵士剛上前牽馬,便被祁璟用一個眼神止住,他兀自躍下馬背,正要伸手去抱江月,卻被女孩兒“啪”地一下打在了手背上。
“我自己能下來!”這馬比江月素騎的那匹小馬要高不少,江月每與祁璟共騎,不是受傷,就是帶病,祁璟轉身抱她,幾乎成了習慣。只他卻忘了,兩人這一次共騎,原是情之所至,不由自主便膩在了一起。
江月長腿一晃便跳了下來,身姿輕盈,利索得堪比祁璟這個騎慣了馬的武將。
她下了馬才發現祁璟始終直勾勾地望着自己,想起兩人適才在城牆上心,江月忍不住俏面一紅,“看什麼呢…趕緊進去了。”祁璟對上江月雙眸,故意麪一沉,“伸手。”江月沒料他忽然變臉,以為是自己適才下手重了,不由得一慌,乖乖便把手遞了出去。誰知,祁璟只是一把握住,拉着她大步往裏走去。
“將、將軍?”江月踉蹌了幾步才跟上祁璟的步速,祁璟斜睨她一眼,目光裏卻已是藴了笑意,“怎麼?”
“你——你唬我!”
“你還打我呢。”
“哪有你這麼小心眼的將軍?”
“夏州。”
“嗯?”
“夏州就有。”
“…”·好不容易捱過了酷暑的六月,夏州城的早晚時分已經開始發涼。
睏意朦朧的夜,江月窩在牀上,用薄被把自己捲成蠶一樣躺着,將睡未睡時分,她終於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唔,將軍回來了。
江月心中變得踏實,最後一絲清醒終於被睡意噬,沉沉入夢。
“江月?”祁璟是在外間洗漱好了,才躡手躡腳地進到卧室中來。房中還剩最後一盞燭台亮着,是兩人相處已久的默契。祁璟見對方半晌沒有回應,俯身吹熄蠟燭,摸索着上了榻。
女孩兒睡姿不雅的時候居多,祁璟已習慣貼着牀沿入睡,兩人互不干擾,卻缺了誰都難以入眠。天氣一天比一天涼,祁璟回來的也一比一晚。江月雖不説,可祁璟隱隱能猜到她總是等着自己的。
從她越來越遲的起牀的時辰便能看出來。
“江月,醒醒。”祁璟穿戴好衣裳,轉過身去看,江月還是方才那個姿勢,一手抱着他的枕頭,一手依依不捨地拽着被角,她正努力睜開眼,偏偏眼皮像是被沾了膠一樣,極快地又閉了回去。
祁璟忍不住發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臉,温聲道:“困得厲害就別起了,我讓人給你留着早膳就是。”
“不要。”江月掙扎坐起來,眼睛都沒睜,卻準確地抓住了祁璟的手,“快,打我一頓,我被周公下了藥了。”祁璟無奈,索一把抱起女孩兒,將她放到了屋中的妝鏡前,“非要跟我一起用膳?”依舊沒睜眼…但,堅決地點頭。
“抬手。”這是要幫她穿衣服?江月順從地抬起胳膊,果然,祁璟拉着她的手往袖筒裏了進去,“另一邊。”江月萬料不到祁璟會這般待她,一時睏意全無,整個人都神起來,連也情不自地直了直,只不過…眼睛依然沒捨得睜開。
祁璟剛從她身後繞到前面,便發覺女孩兒的眼皮顫得厲害,儼然不是方才的盹模樣…醒了還要裝困?祁璟壞心驟起,本要替江月系身側繫帶的手,往邊上偏了偏,酥軟之處,恰貼在了男人手上。
“江月呀。”祁璟帶了幾分誘哄的語氣,手背更在她側蹭了蹭,“還沒醒嗎?”祁璟甫一碰到江月時,她全身的注意力便都往那一處去了。祁璟動作刻意,江月焉能不知他是察覺自己裝睡,故意叫她服軟。
“沒醒。”答得依舊堅決。
女孩子要跟自己較勁,祁璟一時熱血上來,偏也不願退讓,他索伸手探向外衣中,隔着一層裏衣,攬住江月後,人亦是跟着近,“董姑娘,還不肯醒?”他的呼呵在她的臉上,江月自然知道兩人距離已有多近,她臉慢慢開始發燙,這樣的親暱,竟是兩人坦白心意以來的第一次。
只是,即便害羞,她也忍不住貪戀這樣的温暖。
“不想醒,怎麼辦?”
“那便不醒了。”祁璟傾身,雙碰觸,彼此都像是被電了一下,沒多膠着,極快地分開了。
江月猛地睜開眼,眼神裏還有幾分不可置信。
祁璟卻是迅速地收手,往後倒退兩步,轉身走了出去,江月尚未從那個蜻蜓點水的初吻中回過神,男人已是不知去向。
·“嘶——”
“哎唷——”陸閲山懷裏抱着厚厚一摞文書,甫一出門,便撞上了人。他懷中文書都是歷年軍户中人蔘軍的名單,萬分重要,他顧不得罵人,只能先抱着東西往後急退,待讓開幾步,陸閲山才在心裏道了聲幸虧,幸虧沒罵。
“章副將?您怎麼來得這麼早?”
“將軍在裏面嗎?”
“在是在,不過…”陸閲山話音未落,卻見副將章盛已經邁開步子要往裏去。陸閲山忙橫跨一步,擋在了章盛跟前,“不過,將軍有令,半個時辰裏,他誰也不見。”陸閲山開口的時候略有一點心虛,今天自家將軍有些不對,不僅沒去視察營中練,還繃着一張臉,剛進門就把自己給支了出去。只是,將軍的不對勁,不是他翫忽職守的藉口。陸閲山面帶三分笑容地立在章盛面前,儼然是不肯退讓的意思。
“閲山,是章副將嗎?”兩人正僵持,祁璟的聲音忽然從房中傳出,陸閲山不敢耽擱,連忙稱是。
他背後的門被猛地拉開,祁璟長身玉立,竟是未披甲冑。
“出什麼事了?”祁璟既然自己出來,陸閲山自然不好再擋着章盛,他往後倒退一步,恭敬守在二人身旁。
章盛面有尷尬,壓低聲道:“將軍,屬下今一早收到了家書,內人説…説,安如郡主帶了屬下幼孫一併往夏州來了。”祁璟沒料到章盛急着找自己,竟是為了私事,他使了個眼示意陸閲山退下,繼而側了側身,“先進來再説吧。”兩人一併入了房中,祁璟正要倒茶,卻忽然想起壺中冷茶已在方才被自己一飲而盡。他無奈地重新放下,轉回目光,望向章盛,“怎麼回事?”安如郡主是已經過逝的小秦王嶽安慶的嫡親妹子,六年前下嫁章家,為章盛長子章子嵩之。誰知,三年後章子嵩不幸為箭所傷,正中要害,為國捐軀。那一年,祁璟與章子嵩同為軍中校尉,親眼見過安如郡主扶棺慟哭之狀,念及往事,這安如郡主來得雖不合規矩,祁璟卻也不曾責問章盛。
“內人信中也沒寫清楚,大抵是郡主想帶之看他父親征戰的地方,想着這個時節,夏州既是氣候宜人,又是和平無戰,因此便…”章盛神情有些心虛,安如郡主雖是他章家媳婦,可郡主到底是皇親,君臣有別,她非要這個節骨眼上來夏州,誰也阻攔不得。
祁璟微一沉,即刻道:“既來之,則安之,我讓薛徽去做安排,你放心便是。只不過…不可因私廢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