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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不捨155和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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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像剛剛成親時那樣羞怯,重新淨了臉,在燈下梳妝,親自去廚下做飯菜。李昂亦步亦趨,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偌大的廚房一時間人走的乾乾淨淨。

她們常見王妃在這裏整治飯菜,可還從來沒見王爺來過。

胡氏忍不住嗔怪的道:“君子遠皰廚,你只管在外邊等着就好,跟進來做什麼?”李昂並不説話,薄緊抿,眼神堅毅,似乎不管胡氏説什麼,他都不會走的。胡氏便替他搬了把椅子,道:“你要不嫌無聊,就在這待着吧。”李昂卻攥住了胡氏的手,道:“別太辛苦了,我不餓。”胡氏仰了仰頭,復又低下頭來,含笑道:“那王爺想吃什麼?”李昂眼神悠遠,望着明亮的宮燈,道:“想起很多年前…那會兒你還沒嫁給我,因為和李揚爭奪一塊硯台,被他失手打中了額角,鮮血直…”胡氏便一動不動的望着他,心口某一處酸澀的疼,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撫李昂的額頭。那個疤痕不大,卻並不難找,雖然年代久遠,可那處卻禿了小一塊,一頭髮都沒有。也幸虧他頭髮黑密,若不是親密的人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李昂只是笑笑,道:“父皇國事繁忙,一個月也不過見上我們一面,母后把持宮中諸事,些微瑣事,自然也報不上去。捱打也不過是白捱,甚至連個太醫都不得召見。那血了又,到最後糊在一起,自然而然的結了痂。我昏昏沉沉的躺着,只恨自己的孃親為什麼不在。若是她在,她怎麼捨得自己的兒子被人欺凌?”胡氏望着李昂眼神中的波光瀲灩,不由的垂下頭去,額頭挨着額頭,輕聲道:“天底下哪有不愛自己孩子的孃親?可是…”他不要聽可是。一“可是”了,她就會為她要做的事找藉口。李昂猛的攬住胡氏的,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近乎魯的打斷她的話:“我還記得你第一次為我做的手擀麪條,又白又細又長又筋道,那是我吃過的最美味的麪條。芝娘——”胡氏便輕輕的嗯一聲,道:“好,我再替你做一碗麪條,只是技藝生疏,王爺別嫌棄…”可是李昂不肯鬆手,將臉埋進胡氏的頸窩,像個孩子似的,半天都不動彈。……………155、和談今天是雙倍月票最後一天,求粉紅票。………夜幕低垂,繁星滿天,寒冷的空氣裏透着壓抑,簌簌的北風中帶着血腥氣。

雖是臨近年關,卻沒有幾家真正張燈結綵,興高采烈的。

天黑的早,這會城中已經不見多少燈光。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無月的夜下,越發顯得昔繁華富庶的京城像座孤城。

城外黑鴉鴉的營帳就像是盤踞着的一個大怪物。其中最華麗最大的營帳裏燈火如晝,楚亦可正不耐的坐着喝茶。

新荷垂手站在一側,聽着楚亦可心神不定的問:“現下什麼時辰了?雛菊還沒回來?這死丫頭是越發不盡心了,這麼點小事都辦不成!”新荷不敢不回話,低聲道:“回娘娘,差一刻就是戌時了。想必雛菊是被耽擱了,或者…”她不敢替雛菊辯解。安王不是個好相與的,娘娘又提的是那樣刻薄而苛刻的條件,新荷對雛菊的前景並不樂觀,説不定話才一出口就被安王砍了腦袋也未可知。

楚亦可冷笑着看她一眼,道:“你倒知道的清楚。”新荷撲通一聲跪到地上,道:“娘娘,奴婢不會説話,奴婢只是想當然耳,也是怕娘娘着急,故此胡言亂語,還請娘娘勿怪,奴婢知錯了。”楚亦可別了臉,清冷的道:“起來吧,別動不動就這麼一副哭喪臉,倒像是本宮怎麼苛待你了一樣。”新荷忙道:“奴婢不敢,娘娘對奴婢一向體貼仁慈…”

“行了——”楚亦可不耐的打斷她,道:“時辰已到,不必再等了,你去叫候爺過來。”新荷忙忙的施禮往外走,剛到門口,厚厚的棉簾才掀開,就見楚鴻程正站在門口。新荷忙施禮道:“候爺,娘娘正等着您呢。”聽見父親的腳步聲,楚亦可抬頭,就見楚鴻程一身披甲,已經是全副武裝。她不由的咬牙暗恨:看來不給他們點眼看看,他們當真是太小瞧自己了。

楚亦可站起身來,着楚鴻程問:“爹,都準備好了嗎?”楚鴻程是越發看不透自己的這個女兒了。她遠遠沒有小時候那樣嬌美可愛,時常發呆時能看到她眼裏閃過的陰毒。

楚鴻程都不明白,她如願以償的嫁給了太子,子過的風生水起,太子專寵,她還有什麼不如意的?何至於總是一副怨婦的面孔?就算現在潛王一時失意,但也不至於如此急切的想着反回京城。畢竟名不正言不順,就算是謀成大業,也要被史官們指着脊樑骨罵一聲“篡位”這是何苦來的呢?

楚鴻程坐下,猶豫的看一眼楚亦可,道:“娘娘,萬事俱備,只是…娘娘當真不會更改心意了?”楚亦可有些尖厲的道:“改,怎麼改?事已如此,爹你不是還對李昂心存幻想吧?他若有誠意,會故意拖延時間,扣着雛菊不放?今不把他拿下,明就是你我父女上斷頭台之時——”楚鴻程覺得牙疼,嘶了口氣道:“臣只是覺得,或許重新派個人,再跟安王好好談談,未必不能達成一致。”楚亦可刻薄的道:“那是,不拘是誰當了皇帝,橫豎都是你的女兒當皇后,怎麼樣你都不虧——”這是什麼話?楚鴻程老臉一紅,道:“娘娘慎言——”慎什麼慎?楚亦可眼睛都紅了:“我説的有錯嗎?誰不知道李昂對楚亦凡那賤丫頭都做了些什麼?您也是從京城出來的,沈家出了那麼大的事,她連面都沒照,卻躲在安王府和李昂做些偷雞摸狗,見不得人的下事…哪個皇帝不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胡氏已經人老衰,與那賤丫頭又素來好,這不是現成的要共侍一夫了麼?橫豎你都是國丈,榮華富貴,一樣都少不得你的,你何嘗替我考慮過…”她錯過這次機會,就真的與李昂徹底錯過了。只要這次能成達所願,依着她的美貌和手段,將來總能讓李昂動心、拜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所以她本沒有退路。

楚鴻程有些話是沒法當着楚亦可勸的。她不只是他的女兒這樣簡單的身份,再者,父女之間説話也不可能全無顧忌。

楚鴻程嘆了口氣,道:“微臣若是不替娘娘考慮,又怎麼可能帶着這麼多人馬來幫娘娘?亦凡雖亦是爹的女兒,可這麼多年,她與楚家形同陌路,微臣又怎麼可能去自討沒趣。再者她現在新寡,以後也未必就真的如娘娘猜測的那樣,娘娘不必現在就杞人憂天,亂了自己的陣腳…”他總不能説,楚亦凡雖然死了丈夫,可要嫁李昂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吧。

楚亦可這才臉稍微好看了點,道:“爹,我知道你的擔憂和顧慮,所以才要速戰速決。只有現在就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最好讓京城裏亂成一鍋粥,我們才好亂中取利。若是等到他們上下齊心,擁立了李昂登基,才調大批軍隊進就,咱們才徹底麻煩了呢。”楚鴻程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他看的明白,楚亦可咬牙切齒,惡聲惡氣的説是要與安王決裂,那是假的,是違心的,她真正最想做的還是坐下來和安王談和。

最好是安王悉如聽她的,照着她的意願來。儘管誰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從前安王就是籠中虎,如今了束縛,更沒有幾個人能製得服他,他登基為帝,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楚亦可提的條件這麼苛刻,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只有在氣勢上先壓過安王,才好退一步講條件,否則李昂豈會就範。

楚鴻程便道:“是,臣這就率人去攻城。”楚亦可一邊站起身往外送楚鴻程,一邊道:“爹你自己也要多小心,戰場上刀劍無情…”很快,楚亦可就聽見了帳外鎧甲相碰、刀劍相擊的聲音,聽見馬蹄踏地、戰鼓隆隆的聲音。她站在帳門口,掀開簾子的一道小縫,看着楚鴻程率着數萬將士出發,及至越行越遠,才輕輕吁了口氣。

厚重的棉簾從手指間蕩下去,隔絕了外面的寒涼,也隔絕了世界與她的距離。到這個時候,楚亦可才覺得渾身虛軟,四肢無力,她有些呆呆的看着那明亮的燭火,腦子裏亂成了一團。她什麼都不想,只盼着首戰告捷,也不負她多的辛苦。

新荷替她端了一碗蔘湯過來,道:“娘娘先歇歇,養養神吧。”楚亦可嗯了聲,坐下來端起蔘湯喝了,這才又問:“他怎麼樣?”新荷便幾不可察的抖了下,平靜的道:“正睡着呢。”楚亦可便擺擺手,示意新荷退下。

戰鼓聲、嘶殺聲一直持續到天亮。楚亦可睡睡醒醒,直覺得頭昏沉沉的疼。新荷見她起x下地,滿臉喜的走過來,道:“恭喜娘娘,候爺首戰告捷!”

“真的?”楚亦可一下子神了,問:“我爹回來了沒有?”

“候爺還沒回來,不過派人送了信兒,昨夜差一點就攻進了城裏,雖然沒能成功,但城中將士死傷過半,如今滿打滿算也不超過一萬人了。”楚亦可眉眼飛揚,亦是一臉喜。太好了,太好了,看李昂還拿什麼矯情。用一個女人換十萬大軍,換他的榮光榮耀,傻子才不做這等便宜的買賣。

午間時分楚鴻程回來了。

戰袍未褪,不時能看見深的身漬,但他榮光煥發,志得意滿,一見楚亦可便哈哈大笑:“安王已經派人來跟娘娘議和了。”楚亦可微微一笑:“都是爹的功勞。”楚鴻程擺手道:“臣不敢居功,都是娘娘運籌幃幄,臣才能決勝千里。”楚亦可笑着替楚鴻程倒了茶,道:“議和的事,就由爹出面吧。”楚鴻程一怔,下意識的往帳裏的大牀上瞥了一眼,猶豫着道:“這——怕是不妥吧,若是王爺的身體允許,還是該由王爺出面…”楚亦可神坦然的道:“他身體虛弱,不該過度勞力勞神,給爹,我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爹你只管記着,務必要李昂答應我們所有的條件,今天落時分之前,我要見到胡氏和楚亦凡,否則,我們繼續攻城。”楚鴻程見楚亦可壓沒有要提及李揚的意思,只得在心裏嘆了口氣,轉而又鼓舞了一下士氣,朗聲道:“微臣領命,定不負娘娘重託。”談判進行的很艱難,士兵一來一往不斷的給楚亦可送信。李昂滑頭的很,他一面説同意楚亦可的提議,卻堅持不肯出胡氏,只説孩子尚小,一天都離不開她,並且還聲稱楚亦凡不在城中,實在不出人來。

楚亦可惱了,斥道:“他既沒有誠意,不談也罷。”她這邊惱了,李昂也怒了,縱然他派來的使者面還算平緩,但到底和談沒能順利進行。楚鴻程做好做歹,沒能勸住,一拍兩散。

楚亦可氣道:“好你個李昂,一個兩個,怎麼都成你的心肝寶貝了?胡氏你不廢,竟是連那賤女人也不肯出來?那你就等着做我的階下囚吧。”楚亦可氣咻咻的發完一通火,轉身回到牀邊,一掀牀帳,直直的盯着李揚半晌,手一鬆,垂了羅帳,隔着朦朦朧朧的帳紗,輕嘆道:“終歸不是你,到底意難平…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