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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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真是墾深淵,不懂得適可而止。”湯樹傑並沒有生氣,他只是説話的語氣微冷。
“我只是隨口説説,如果你不喜歡我的建議,就當我沒説好了,不要放在心上好嗎?”金薇亞被湯樹傑的話刺了一下:全一酌難堪,趕緊解釋。
“要不要買音響,我自己會考量,你的建議似乎有點多餘,我希望在一起的時候,彼此要懂得互相尊重…”
“我知道,我沒有任何勉強你的意思…”那天整個晚上,湯樹傑端坐在書桌前,專心批改學生的期末試考卷,不大和金薇亞説話。金薇亞坐也不是,站地無聊,只好比平常提早説要離去,楊樹傑沒挽留她,只送她到樓下門前,金薇亞生進自己的汽車裏,剛發動引擎,人都還沒走,湯樹傑卻已經迫不及待地揮手道別,並且轉身立刻將鐵卷門放下。
金薇亞獨自坐在汽車裏,望着騎樓外寂寞的夜路,心底不冒起一陣酸楚,像這樣難堪的情境,她能怪誰?還不是自己惹的,要怪就怪自己嘴巴賤、頭腦不夠細、意志力不夠堅強,再加上沒念過大學…。可是回頭一想,又覺得自己並沒有那麼差,只是缺少一個真正懂得欣賞她生命本質之美的人罷了!不然,她到底有哪一點不如念過大學的女孩子?
“還不是就只差那麼一張大學文憑!”金薇亞氣憤地想。她手裏緊緊握住方向盤,把汽車開上路,心裏卻不停地暗自嘀咕:這件事到底是誰的錯?悠葱湯樹採買牀頭音響,算是她的錯好了,可是考不上大學這件事,能説完全是她的錯嗎?當然不能。母親當年曾經調侃她,説她考不上大學是因為股太尖的緣故,別人的股扁平,一坐上椅子就四平八穩,可以連續幾個鐘頭埋頭苦讀,動都不動一下,偏她金薇亞股像個圓錐陀螺,坐不住椅子,一個鐘頭總要起來動個五、六次,甚至十來次。
母親的話雖是説笑,但也不無道理,個人體質天生如此,能説是一種錯誤嗎?説來説去都是聯考制度的錯,社會既黑暗又不公平!想到這裏,內心真是既委屈又無奈,金薇亞深深嘆了一口氣,看了一下手錶,忽然停住車,踩着搖曳生姿的步伐,走進路旁的公用電話亭裏,撥了電話給葉千鍾,約他出來喝咖啡。
葉千鍾在公司里正準備要下班,接到金薇亞的電話,掩不住一陣驚喜,立刻迫不及待趕往約會地點“月光河咖啡館”那兒的天咖啡座,愈晚人愈多。金薇亞和葉千鍾之間只隔着一張咖啡桌,兩人相對而視。
“我以為你再也不理我了!”葉千鍾説話的語氣,比從前更温柔,也更小心翼翼。
“你還愛我嗎?”金薇亞的目光,緊緊盯住葉千鐘的眼睛,好象要從他眼裏挖取什麼秘密似的。
“你是知道的,我…我還有資格説愛你嗎?”葉千鍾眼神下垂,臉沮喪。
“要不要我把這枚鑽戒還給你?”金薇亞故意説。
“不要,東西送給你就是你的了,千萬不要退還給我,如果你真的不想保留,就把它丟掉或賣掉吧!”葉千鍾趕緊表白。
“千鍾,我發覺你真的很善良,也許是我沒那個福氣跟你在一起。”金薇亞眼底有着飄忽蒙隴的笑意。
“你是不是在嘲笑我?”千鐘面有愧。
“我説的是真心話,你為什麼要懷疑?田金薇亞放柔聲調,讓情自然。
“對不起!因為我覺得自己太糟糕了,本不配聽到你的讚美。”
“千鍾,你千萬不要妄自菲薄,社會是很現實的,想要讓自己活得好,就得先看得起自己,無論別人説你什麼,或給你什麼樣的臉看,你都要覺得自己很好,只有這樣才不容易被別人刺傷…”
“薇亞,你變了!你變得比以前更聰明,更有內涵了,一個女人能夠像你這樣,既美麗又有智能,真是難得,將來不知道什麼樣的男人有福氣得到你…”
“你已經放棄了嗎:““當然沒有,就怕你再也不給我機會了…”葉千鍾苦笑着回答。
金薇亞明明聽出葉千鐘的話裏,有股言不由衷的猶豫,但是誰在乎呢:這個時候只要有個男人肯對她説句死心塌地的話,那怕只是一句虛情假意的話,她也會覺得內心舒坦些。
那一夜,金薇亞和葉千鍾聊了很久,好幾次,金薇亞想把認識湯樹傑的事,透給葉千鍾知道,但是話往往到了嘴邊,又悄悄落回去,也許時機還沒成吧?金薇亞心裏想。
一連好些天,金薇亞下班後就無聊地待在家裏。整個晚上,她心神不寧地東摸西翻、走來走去,從客廳到廚房,從卧房到陽台,她來來回回,不知進出了多少次。有時她坐在沙發上假裝看報紙,耳朵卻老提防着電話鈴聲,因此一會兒起來泡咖啡,一會兒摸摸窗帑或整理拖鞋,報紙上一則簡單的新聞,讀了五、六回,還沒徹底讀完。電視屏幕亮着,畫面卻從沒固定過,電視遙控器按來按去,半天轉不到想着的節目。電話鈴聲啞了似的,整夜不肯響,她忍不住起來檢查了好幾次,確定電話線路沒故障。母親用過電話之後,她更是鬼鬼祟祟溜進母親房裏,檢查母親房裏的電話分機,看是否已經掛好…“你在等誰的電話,等得那麼着急?”織香坐在鏡前,正在按摩皮膚,做睡前的臉部保養,她看女兒整夜坐立難安的模樣,忍不住一語戳破她。
“沒有啊!”薇亞勉強敷衍着,明知道瞞不過母親,但也總不能一口就承認吧?
“該不會是等葉千鐘的電話吧!”
“不是!我已經很久沒跟他聯絡了。”
“那就是湯樹傑了?你跟他吵架嘔氣啊?”織香語帶嘲。
“媽!你是不是有一些錢投資在鄭國詩的公司裏?鄭先生的公司狀況還好吧?我看報紙上説這陣子台幣不斷升值,造成很多外貿公司倒閉…”薇亞故意轉移話題。
“我只是掛名的股東,年終分點紅利罷了,你以為我那麼傻,説句難聽的,他又不是小白臉,我還拿錢去倒貼?萬一他公司有什麼閃失,反正我還有那間西餐廳的股份…”
“聽説最近餐飲業也不景氣!”
“剛才問你的事情不肯説就算了,不要故意扯些廢話來惹我心煩,你還是專心去等你的電話吧!”織香關起卧室的門,不再議女兒進來。
薇亞被母親趕出來以後,憂思悶悶地回到自己的寢室,看着時間已接近凌晨,想必不會有電話進來了,她了衣服躺進被窩裏,翻來覆丟卻睡不着,輾轉反側想不懂:都快半個月了,為什麼他的氣還沒消?每回他生氣總是這樣,冷冷的,好久不理人,明明鬧情緒,卻又不準人家説他在生氣,難道對於一個聰明的男人而言,連承認生氣,都是有損尊嚴的事情嗎?
唉!明天又是週末,他再不打電話來,她只好硬着頭皮去找他,她不敢奢望他道歉,只希望他像前次鬧脾氣之後一樣,默默地開門讓她進去,然後大家就裝作若無其事,彼此都忘記不愉快,讓一切衝突往事煙消雲散隔天傍晚,金薇亞下了班就直接開車到湯樹傑的住處,騎樓內那道鐵卷門鎖住了,按了半天的電鈴,沒人來開門,金薇亞把眼睛湊近鐵卷門的投信孔,仔細向黑漆漆的屋內窺探,確定湯樹樑的車不在裏面,這才手腳乏力地回到自己的汽車裏,茫然地呆坐着。她千頭萬緒地想:學校不是正在放寒假嗎?也許男人回鹿谷去了,也許他只是去買東西,也許外出探訪朋友…不會是探訪朋友,金薇亞推翻了這個猜測,因為她發覺男人有那麼一點點孤僻,他沒有經常往來的朋友羣。
“為什麼從沒見過你的朋友來找你?”有一回金薇亞傻傻地問。
“君子之淡如水,朋友之間,最好不要往得太親密,也不要輕易相信別人,以免那天被倒會賴帳,倒楣的還是自己!聽説大多數的人吃虧上當,都是被朋友出賣的,陌生人反而容易防,朋友賊最難防!”湯樹傑當時沉重地解釋。
原來只因為他曾經被一個同鄉兼好友,倒過一個會,損失了十幾萬,從此就對朋友灰了心,也學得更明,平常他和別人往,都保持着禮貌客套,卻不深的原則。當時聽湯樹傑分析人際關係之間的爾虞我詐,金薇亞深表贊同,因為母親也曾説過類似的話,不過世間事總有例外的,有一種人,他們是人紛爭中的局外人,他們活得有點自命清高,不切實際,但是他們讓人覺得可信任,並且能夠毫無防衞地吐心事,金薇亞認為麥玉霞就是這種人…”冬天影短,天暗得快,路上的行人瑟縮着脖子,街道有點冷清。金薇亞獨自坐在熄火的汽車裏,邊猶豫邊等待,但遲遲不見湯樹傑回來的影子,她只好發動汽車,無奈地開上路去,總不能餓着肚子,痴痴等下去吧?萬一湯樹保真回鹿谷去,説不定過完寒假或舊曆年才回來呢?也許等吃飽了飯,再打電話試試吧!説到電話,金薇亞倒想起了一個隨時期待她的電話的人——葉千鍾。
葉千鍾接到金薇亞的電話召喚,立刻十萬火急地趕過來,陪她去吃了一頓價格昂貴的緻套餐。吃過飯後,葉千鍾深情款款地凝望着她,那神情,好象一個不懂事的心男孩,凝望着樹梢上蜂窩裏出來的汁,發着呆,忍不住嘴饞,卻又無計可施。金薇亞掠掠額畔的頭髮,喝完最後一口餐後咖啡,她對葉千錢嫣然一笑:“走吧!”
“去哪裏?”
“隨便,只要能確定是安全的地方…”金薇亞聲音裏出俏皮的曖昧。
葉千鍾聽了,急忙掏出錢包到櫃枱結帳,然後他們一起走出餐廳,各自開着車,離開市區,在鄰近的市鎮裏,找了一家差強人意的汽車旅館。
在汽車旅館的套房裏,葉千錢難耐飢渴,迫不及待就壓在金薇亞的身上。金薇亞發覺,葉千鍾笨拙拙的動作,連情調前奏都顯得慌慌恐恐,完全不顧慮她的受,整個過程裏,葉千鐘的表現,好象只是在取悦自己、滿足自己。終於,金薇亞瞭解了一件事情,像葉千鍾活這類型的男人,其實比較適合當知心好友,不適合當情人或丈夫。對她而言,也許葉千鐘的温情關懷,仍然令人懷念,但是問題就在於——人是會成長、會改變的,隨着歲月的腳步,際遇的轉變,她變得自己如今已是曾經滄海難為水了…
“千鍾,有件事我一直想找機會告訴你…”金薇亞下了牀,站在鏡前慢慢穿回衣服。
“什麼事?”葉千鐘的聲音有氣無力,他軟酸酸躺在牀上,赤的身體裏着氈,像了氣的輪胎似的。
“我知道,我不能因為自私而耽誤你,對方如果真心對待你,你要好好把握…”葉千鍾依舊頹廢地躺在牀上,金薇亞穿好衣服,靜靜坐在牀沿,沉默地和葉千鐘相對望。忽然她想起了那年夏天,千鍾家後院那棵祖傳三代的芒果樹,她和千鍾心慌意亂地站在芒果樹下,正要開口説話,卻發現羅冬美懷裏抱着小孩,遠遠走過來…,想起了這一幕,讓她有股莫名的不自在,於是她從牀沿站起來,試圖把腦海中的影像甩開:“千鍾,你女兒會叫爸爸了吧?”
“嗯?什麼?”千鍾乍聽之下,以為薇亞存心譏剌他,不免支吾假裝,敷衍着不敢回答。他以為薇亞會繼續追問,內心正急着找對策防衞,不料薇亞並未再出聲説話,她只是轉身拿了皮包和車鑰匙,準備離去,這時候葉千鍾才突然軟弱地問:“薇亞,以後我還能不能見到你?”
“你説呢?”
“我當然希望一輩子都能有機會關心你,也許我們之間可以成為很好的知心朋友?”
“也許吧!”金薇亞留給葉千鍾一個悽楚無奈的微笑之後,就獨自離開汽車旅館。
半路上,金薇亞打了公用電話給湯樹傑,原本心情低落,以為他一定不在家,這通電話又白打了,沒想到湯樹傑不但在家接了電話,還熱情地問她要不要過來,聽他的語氣,似乎已經雨過天青了!金薇亞欣喜地掛了電話,迅速趕到湯樹傑的住處。湯樹傑來開門的時候,氣極好,不但恢復了温文儒雅的態度,還故作神秘地説要給薇亞一個驚喜,他含笑領着薇亞上樓,腳步輕快地踩着階梯來到房間裏,指着牀頭櫃上新員的音響,用調侃的聲調説:“這下子你該滿意了吧?”
“你當真買了!我並沒有一定要你買的意思…”金薇亞着見那組嶄新的牀頭音響,還真有點愕然,她萬萬沒料到湯樹傑會給她這個驚喜,由此可見湯樹傑對她的意見和想法,還是很在乎的,也許就是因為凡事都太認真了,所以他的脾氣才會那麼幼,以致每回生氣都持久難消吧?
“怎麼?不買你嶗叨,買了你也不高興?你們女人還真是難伺候!”湯樹傑裝作納悶。
“我很高興,我怎麼可能不高興呢?我只是覺得太驚訝了…”金薇亞急忙解釋。
“既然高興,那就笑一個給我着着。”湯樹傑存心逗她。
“名牌音響,價格很貴吧!”金薇亞果然出燦俏的笑容。
“有什麼辦法?為了滿足你的愛慕虛榮,不得不花錢啊!”湯樹傑故意用無奈的語氣説話,他隨手按鍵,音響立刻唱出當紅的免費歌曲。
金薇亞正想説些讚美阿諫的話,看湯樹傑已經順着昔樂節奏躺在牀上,她連絲襪都來不及,就俯身親吻男人的身體。那一夜,她極盡風騷,把各式媚態花招,都表演得淋漓盡致。而男人呢?男人果然比葉千鍾堅強厲害,他的指尖和舌尖,恰如他的頭腦那麼聰明細,總是能叫人銷魂震魄,讓靈魂顫動到難以自拔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