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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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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理會四周的聲音,沒事的。”雷剎託受到她的恐懼,出聲安撫她。

“我看見有一堆人正盯着我們看,而且暗處藏有猛獸正準備一口咬斷我們的喉嚨。”關紅綾很想故作堅強,可是鬼怪的哭嚎聲過於淒厲,她實在很難鎮定下來。

“沒有人,也沒有猛獸,就像我先前跟你提過的,你現下所看到的一切,不過是一堆堆形態像屋舍、人羣與猛獸的土堆。在黑夜裏,往往有許多人誤以為真有人羣與猛獸躲藏其間,伺機發動攻擊,自己嚇自己,所以焦躁慌亂地四處奔走,有的因此而耗盡力、倒地不起,有的則疑心生暗鬼,跟自己人起內鬨,自相殘殺,導致在黑夜進到魔鬼城的人有進無出,也使得眾人對沙依坦克爾西更加戒慎恐懼。”雷剎託喚醒她的記憶,再跟她説明得清楚一些。對她的關心,讓他得以暫時遺忘背部不住傳來的疼痛。

先前就是怕她會慌亂,所以在進入沙依坦克爾西前,他已經大略向她説明過裏頭的情景,只是進入後,恐怖陰惻的鬼哭聲與各式奇形怪狀的人物、猛獸,使她忘了他先前説過的話。他完全可以理解她對此地的畏懼,也知道她同意進入此地需要多大的勇氣,他不僅不會嘲笑她,反而欣賞她勇往直前的神。

“那…四周那陰惻惻的鬼哭神號又是怎麼回事?”那一陣陣彷佛來自陰間的鬼哭聲,哭得她心驚跳的。

“是風聲,不是羣鬼聚集在一起嚎啕大哭。再者,倘若真有鬼怪藏身在此,你那麼潑辣,只消開口痛罵,包準他們會嚇得地滾回陰間去,哪敢再找上你?”説到最後,雷剎託故意打趣談笑,試圖讓她放鬆。

“我真那麼厲害,光靠痛罵就足以讓鬼怪滾回陰間去的話,怎麼卻從不見你對我到畏懼?”她哼了哼,不苟同他的説法,但也因他的話而不再膽顫心驚。

“老子的確是害怕啊!你瞧,老子不也被你嚇得從中原躲回關外來了?”趕往沙依坦克爾西來的路上,雷剎託皆故意藉由和她説話來分散注意力,不去想着身上所受的傷,才有辦法一路撐過來。

“算你還會説話的,不過你為何説話總是要老子長、老子短的?不覺難聽嗎?”她微蹙着眉,挑他的缺點。認真説來,這男人渾身上下沒一温文有禮的骨頭,他簡直是魯至極,可是自與他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後,她發現其實自己並不像嘴上嚷的那樣討厭他,且他奮不顧身地出手相救的舉動,使她對他更增添了不少好

“老子又不考你們中原那勞什子的狀元,也不想當官兒,想説什麼就説什麼,可不會因為旁人覺得難聽就不説。”雷剎託生豪邁、不拘小節,絕不肯為了討人歡心而違逆自己的本,故作斯文爾雅。

雷剎託的話獨具一番道理,讓關紅綾一時語,無法再挑剔他的缺點。他的直率其實很難不讓她欣賞,因她自小苞在父親身邊,看盡自稱不拘小節、不汲汲於名利的江湖人士,實則是表面道貌岸然,意圖譁眾取寵、言不由衷的虛偽名門人士,像雷剎託這種直言不諱、直來直往的漢子並不多見,是以她很難不對雷剎託另眼相看。

雷剎託成功地轉移了她的注意力,讓她不再對所處的環境到恐懼,於是無聲地咧嘴一笑,隨後發現自己的體力就要消耗殆盡,他不再全身緊繃,慢慢鬆懈了下來。他們人已進入沙依坦克爾西,生命不會再受到姜謙和等人的威脅了。

“…往左,那裏有個,可以供咱們今晚棲身。”剛一鬆懈,所有試圖遺忘的痛楚便再次攻佔雷剎託的身軀,他咳了下,嘴角掛着一絲鮮血,勉力開口指引她方向。

“好。”關紅綾遵照他的指示,要星往左行。

此時,狂風再次大作,鬼怪彷佛就在耳畔哭泣,地上的沙礫遭狂風吹起,像暗器般,鞭韃着他們**出來的肌膚,宛如要阻止他們進入安全的庇護之所般。

星是識途老馬,儘管狂風大作,它依然堅定地踏步,準確無誤地馱負着他們進入雷剎託常常用來躲避風沙的

這個不是很大,但已足夠容納雷剎託、關紅綾與星,不讓他們再飽受飛沙走石的侵襲。

進入足以遮風棲身的幽暗後,關紅綾總算鬆了口氣。她俐落地翻身下馬,直到右足踝碰觸到堅硬的地面而傳來一陣疼痛,才讓她想起自己的足踝扭傷一事,但已來不及了。突來的疼痛使她軟腳,不由自主地痛叫了聲,整個人跌坐在地。

“怎麼了?”雷剎託聽到她的痛呼聲,勉強坐起身,結果扯痛了受傷的背部,再次淌出温熱的血,令他低咒出聲。

“我沒事,倒是你,你的傷勢比我嚴重,該好好治療才是。”關紅綾聽見他再次爆出她聽不懂的低咒,知曉是他背部上的傷處在作祟,於是強忍痛楚,硬是撐起自己,要協助他下馬。

“你坐着休息,這不過是一點小傷,老子本就不放在眼裏,而且難道你忘了,老子已先服下一顆護住心脈的藥丸了嗎?”雷剎託發現她要助他下馬,忙要她休息,免得加重她右腳踝的傷勢。

“我當然沒忘,可是你都吐血了,也不曉得你的藥丸濟不濟事,你最好是別再逞強了。”關紅綾不理會他的阻止,硬是要幫他。他為了救她而受到重創,她説什麼都不能棄他於不顧。

“若不濟事,老子可沒法一路跟你談天説笑。放心,老子體內的血多得像座湖,吐一些本就不礙事。”堂堂男子漢,若連下馬都需要她的幫助,實在是窩囊至極,因此雷剎託硬是要拒絕她的協助。

“血多得像座湖?別説笑了!你明明就要暈倒了,何必再説這些無謂的大話?”關紅綾冷冷地嗤笑他的誇大。真不懂他在堅持什麼,若讓他自個兒下馬,他肯定會整個人跌趴在地,她不想他再加重傷勢,所以要出手幫他,這不是很好嗎?

“這才不是大話,老子説的全是實話!”雷剎託打死不承認他真的如關紅綾所言,就快要暈倒了。他可是從小到大受過各種嚴苛考驗的雷剎託·塔希爾,他死去的父親——昔凱·塔希爾亦是鐵勒吾部族人人敬重的勇士,他豈會被小小的炸傷擊倒,丟盡案親的臉面?

必紅綾受不了地翻翻白眼,不理會他的抗拒,也懶得與他多費舌,執意非要幫他不可。

受了重創的雷剎託已無力再抗拒身體傳來的陣陣痛楚,體內四竄的氣血突然又是一陣翻騰,讓他臉慘白地吐了口鮮血,然後整個人突然軟倒地栽下馬背!

必紅綾眼明手快地扶住他,但他畢竟是個大男人,關紅綾無法撐住他的重量,整個人反倒受到雷剎託重壓而往後倒卧,再次碰撞到已經扭傷的右腳,讓她痛得倒了口氣,一時間無力將趴卧在她身上的雷剎託移開。

星卸下兩人後,便踱步蹲回它的老位子,合上眼休憩。

雷剎託温熱的氣息吐在關紅綾耳畔,她隔着衣衫受着由他身上傳出的源源不絕的熱力,鼻間所聞盡是他好聞的男氣味,他的親密地靠在她耳畔,差點兒就能吻上她細緻姣美的耳廓。

雷剎託如泰山壓頂般壓着關紅綾,他雖然受了傷,可骨子裏仍舊是個男人,馬上可以靈受到身下的柔軟嬌軀。她身上有着獨有的淡雅清香,教他聞了心曠神怡,瞬間遺忘自己受了嚴重的內傷,更糟的是,鋭的官不斷地提醒他,身下的軟玉温香有多引人。她的朱如柔軟的花瓣,不斷地誘惑他一親芳澤…

打從他頭一回見到她,就深受她引,可惜現在身上的傷使他無法付諸行動,令他不黯然嘆息。

“你壓到我了。”關紅綾察覺到他突然渾身僵硬,在她耳畔傾吐出的呼息漸漸急促,她立即酡紅了臉,努力自他身下鑽出。

必紅綾的離開,教雷剎託失望地長嘆了口氣,他失望地趴卧在地,看着嬌豔如花的關紅綾,努力剋制住展開雙臂擁抱她的渴望。

“你的傷口需要清洗包紮,你悉這裏的地形,曉得該上哪兒找水源嗎?”關紅綾受到懸系在他們之間那股緊張又夾雜着曖昧的氛圍,為了打破眼前的親暱,她故意提及他的傷處。

“一來你對這裏並不悉,二來你的右腳扭傷了,再加上天暗沈,不宜冒然跑出去尋找水源,為了安全着想,你得留在這裏。”雷剎託撐起沉重的身軀,坐起身,再自懷中取出一顆藥丸下,讓翻騰的氣血再次穩定下來。

“話雖如此,但你的傷勢仍是需要照料。”即使在黑暗中,她依然可以受到他灼亮的目光正注視着她,她故意避開,不理會因他的火熱注視而悸動的芳心,刻意將目光瞥向外頭。

必紅綾在心中嚴厲地告誡自己,她已經和白君豪訂了親,所以她對於雷剎託能有的是厭惡,而非喜愛。想想他是如何三番四次地捉她的,他們倆不論情或是生長環境皆是南轅北轍,她再怎麼樣也不該對他產生好才是。

“我已接連服下兩顆藥丸,一時半刻死不了,就由着它吧。”嚴重的內傷已穩定下來,剩下的皮外傷,也就不以為意了。

在黑暗中,雷剎託的眼力極佳,覺得出關紅綾刻意避免與他有過多的接觸,就連視線會也不許,因此他也不想為難她來關心他的傷勢。

“你傷勢頗重,怎能由着它?”雷剎託的不在乎,使她猛然拉回望向外頭的視線,轉而看向幽暗中的他。

雷剎託的回應是不在乎地聳聳肩,自懷中取出打火石,勉強站起身,路地點燃他懸掛在壁上的火把,驅走一室黑暗,然後一言不發,頹軟地坐回原位。

沉默頓時籠罩在兩人之間,關紅綾望着他難得沉默低斂的眉眼,想着她為何會被他所引。是他的瀟灑不羈?是他的狂野獷?抑或是他湛藍得讓她想要沉溺其間的雙眸?

雷剎託心頭想的亦是她,他這人天生賤骨頭,不喜歡軟趴趴、對他唯命是從的女子,像關紅綾這種比辣椒還要嗆辣、不肯忍氣聲的女子,反而正對他的脾胃,他之所以三番四次地逗她,皆因深受她引。

不過,他似乎入不了她大小姐的眼,想來她是比較喜歡與她訂了親的“玉面郎君”也是,他和那種長得像娘兒們的男人截然不同,他天生魯不文,她怎麼可能會喜歡他?思及此,他自嘲一笑,不去理會湧現心頭的不悦。

“你為什麼要救我?”關紅綾終於打破沉默,輕聲問。這件事一直梗在她心口,她非得知道原因不可。

“算一時興起吧。”雷剎託先前認為自己會出手救她,是因為身為男人,理所當然不能眼睜睜地見女人陷入危機而不出手相救,但現在才發現有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她的身影早就擱置在他心頭,所以他才會身搭救。但這些事他並不想告訴她,因此隨便找了個理由搪

“有人會一時興起地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嗎?”她略揚高聲兒問。

“有啊!不就在你眼前?”雷剎託故意笑得很輕佻。

必紅綾瞪着他,思量他話中的可信度。

“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這人閒着無聊,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我可以因為柳詩詩一句喜歡而出手搶你的珠釵,為何不能因為一時興起而出手救你?不過也可以説,我其實是另懷目的的,因為我想要你對我心存,如此下回我到中原去遊山玩水時,就有『關家堡』當我的靠山了。”雷剎託繼續編造理由,不讓她瞧出他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