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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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孟冬臨成了重點保護對象,不僅是去上通告的時候,就是平時待在家裏,周寒和肖瀟兩個也必然會留一個人來守着,等到半夜才離開。
排遣失戀的方式有很多種,周寒的方式是安排接連不斷的工作,在他看來,一個人忙起來就沒空想那些有的沒的。肖瀟的方式是帶各種好吃的,尤其是各種口味的甜品、蛋糕、巧克力,美其名曰可以調節心情。
陸嶽川近來低調了很多,關於他的消息無論是網絡上還是平面媒體上都一概偃旗息鼓。孟冬臨有時候去公司,也從來沒有見過他。大抵生活不是電視劇,並沒有那麼多玄之又玄的偶然。何況他們本身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如果不是陸嶽川刻意為之,可能終此一生也都不會有集,如今也不過是各自回各自的世界裏,過各自的子罷了。
12月10是孟冬臨的生,周寒別出心裁地給他安排了一次粉絲見面會,地點放在home購物中心的中庭。演員見面會並不像歌星和偶像那樣,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他們這次活動的程也相對簡單,孟冬臨只要簡短地説幾句話,然後給粉絲們簽名,或者握個手即可。
粉絲們從天南地北趕過來,舉着“孟冬臨”
“鼕鼕”
“小臨子”等等千奇百怪的燈牌。地方在附近的,大多當天就要趕回去。就算遠一些的,也只准備隨便找個青年旅店之類的將就一晚。他們手上有的拿着鮮花,有的拿了自己做的蛋糕,有的是手抄的孟冬臨的經典台詞,還有各式各樣的卡片。
孟冬臨簡直是手忙腳亂,開始在台上的時候顧着緊張也不記得自己説了什麼,這個時候一邊簽着名,一邊還要回答粉絲們的各種問題,有人問:“鼕鼕生跟誰過呀?”孟冬臨回答了:“自己過。”又有人問:“小臨子你怎麼最近都不發微博了?”孟冬臨説:“回去就發。”還有人問:“孟老師你怎麼黑眼圈這麼嚴重,失眠呀?”這悉的稱呼,讓孟冬臨楞了一會兒,想到對方絕無可能出現在這裏,不由得搖搖頭在心裏唾棄了一下自己,然後回答:“沒有失眠,為了見你們,早上起太早了。”大多數粉絲們重點還是祝他生快樂,然後拍出更好的劇之類。孟冬臨只要回:“謝謝”、“我會加油的”就可以了。
好在他並不是當紅偶像,來的粉絲也就兩百人不到,等他耐着手痠簽完名,在工作人員的維護下跟粉絲們道別,準備離場的時候,眼角一瞥忽見有人正手挽着手從一旁的自動扶梯上下來。
孟冬臨當時就暗罵了一句,誰説生活不是戲劇來着,生活如果狗血起來,恐怕就連戲劇都遠遠不及。
54那兩人估計是來商場吃個飯,順道逛逛街,手上都拿着大衣。陸嶽川仍舊是沒有什麼懸念的襯衫加深的羊絨衫,身材拔,而一旁的女伴,大冷的天裏面也只穿了件水紅的旗袍,身段玲瓏,真人倒比報紙上的更多了一分英氣。
兩人都被突然熱鬧起來的中庭引了注意力,目光都朝這邊看過來,一人的目光與場中的人短兵相接。其中一個想着,這麼些子沒見,他顯見是瘦了,不知道是不是想我想的?另一個想着,許久不見,這人倒還是人模狗樣的,看起來比照片上的相配。
兩人的目光一觸即分,孟冬臨抬腳就要走,那邊陸嶽川跟身邊的女人耳語了兩句,也不知道説了些什麼,抬步就往人羣這邊擠來。他在一堆女粉絲中越發顯得人高馬大,而且氣勢駭人,大家不由自主地給他讓出一條道來。
等孟冬臨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到了眼前。沒有什麼起承轉合,劈頭蓋臉就是一句:“我給你安排的通告為什麼不去上?”這段時間,陸嶽川利用職務之便,給孟冬臨不少“照顧”一些相對高端的訪談,還有幾個不錯品牌的代言,還有一次雜誌的專訪,對提升形象或多或少都有幫助。
但是,周寒多麼明的人,一眼看穿這背後的伎倆,他也不説去還是不去,只是把來由説明了,讓孟冬臨選擇。孟冬臨在兩人情好的時候尚且不願意接受對方的照拂,何況今天。顧忌着現場的粉絲,他耐着子解釋:“陸總想是誤會了,我的工作都是周哥的安排,周哥聽從的也是公司的意思,我不知道程出了什麼問題,具體你可以問周哥。”孟冬臨低垂着眼睛,語氣和神一樣平淡不驚,陸嶽川幾乎被他的官話給噎住了,他做了個手勢,示意工作人員把人羣隔遠一些以後,放低了聲音道:“我知道你在賭氣,但是那些通告都是我好不容易爭取來的,你就算不接受我的心意,也不能跟自己的前途開玩笑是不是?”他自信自己的安排是最好的,但是可惜,有些人天生不會做對自己有利的選擇。
孟冬臨知道這個時候,跟他説道理是沒有用的,撕破臉皮也沒有用,真的鬧起來他更不想上頭條。他無奈地自嘲,只得使出最後一招:“陸總,我昨天失眠,3點鐘睡的。早上要準備講話,6點鐘起的。才在台上站了半個小時,簽了200多個簽名。”如果忽略周遭的人羣和一切,陸嶽川恍惚覺得對方在撒嬌,歷數着一天疲憊以求自己的安。心裏暗自後悔,為什麼要以工作為開頭呢?難道他們之間沒有別的好説了嗎?然後他看到孟冬臨終於抬頭正視他,懇請説:“今天是我生。我想回去休息了。可以嗎?”55陸嶽川當然説不出不可以。上了車以後,孟冬臨便閉着眼睛養神。肖瀟小心地開着車,伸手調高了一點温度,怕他着涼。已經下了兩天的雪,還在持續地下着,道路兩旁的綠化樹上銀裝素裹、晶瑩剔透,每隔一個路段就會有環衞工人在掃除積雪,清除路障。
花費了比平時多一半的時間,總算到了家,肖瀟幫着把粉絲的禮物給孟冬臨拿上樓,問道:“孟哥,晚上想吃點什麼,我去買。”孟冬臨把粉絲送的蛋糕拿出來,挑了個看上去還可以的給肖瀟:“你拿去吃吧。這麼多,我也吃不了。”肖瀟提着蛋糕不想走,孟冬臨趕她:“想留下來吃晚飯呀,我可招待不了。快回去吧,路上當心點。”等把肖瀟送走,孟冬臨也懶得去收拾那些散落的禮物了,匆匆洗了個臉,躺到牀上就睡着了。
他糊糊地做着夢,夢見一個頂着十字架的古老建築,那是一個教堂,裏面燈火輝煌,人羣簇擁,飄灑着花瓣,唱詩班的孩子們穿着小西服、打着漂亮的領結在唱歌。穿着黑寬大衣袍的牧師手裏拿着聖經,對眼前並排的新人在説着什麼。
新娘孟冬臨才見過,她披着白美麗的頭紗,面容掩藏在白紗之下若隱若現,但孟冬臨心裏卻十分篤定。站立在旁邊的新郎穿着難得看見的燕尾服,彆着白的花,十分俊朗人。然而詭異的是,新郎的眼睛卻沒有在注視着新娘,而彷彿在看向他。
孟冬臨心裏湧着一股羞為人知的喜悦。因着他平十分壓抑,心裏越是排江倒海,表面越是不動聲。但是這畢竟是夢裏,他一個人的,沒有觀眾,沒有導演,這是自己給自己的表演,於是他放心了,思想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恍然間,夢中的新娘變成了他自己,陸嶽川手上拿着銀的戒指,單膝跪地,問他:“孟老師,你願意跟我一直在一起,不論貧窮和富貴,健康還是疾病,都彼此守望,相互分享,直至終身嗎?”陸嶽川的眼角帶笑,篤定了他會答應似的。孟冬臨於是也笑了,他回答:“我願意。”他話音剛落,整個空間便震動起來,不停地有石屑、木板從頭頂上滾落,其中一圓木正好砸在陸嶽川的後背,他一口血噴濺出來,濺了孟冬臨一身。
孟冬臨拼命掙扎,告訴自己這是夢,是假的,陸嶽川正好好的陪在他未婚身邊,但是心裏卻仍然像傷口被温水泡過一樣,滿滿的一擠都是傷心。他着眼淚,哭出了聲,醒過來了以後這傷心彷彿也不能終止。
56直至被枕巾的涼意所驚醒,才發現枕頭旁的手機一直在震動。孟冬臨匆忙間接起來,“喂?”了一聲,發現聲音哽在喉間,忍不住清了下嗓子,電話那頭的人聽見了,立馬問:“你在哭,怎麼了?”孟冬臨驚得確認了一遍,發現來電真的是陸嶽川,對方不知是在哪裏,聲音放得很輕,孟冬臨彷彿聽見外面簌簌雪落的聲音,他搖頭説:“沒有,你聽錯了。”陸嶽川本抱着試試的態度打的電話,沒想到他會接,更沒想到他接了沒有立馬掛斷,幾乎要喜極而泣:“孟老師,你有沒有聽説過,生這一天是不能哭的,它主你一年的運勢,這一天哭了的話,幸運之神會被你的哭聲嚇跑,以後就再也不來了。”孟冬臨不由自主地聽完了,才知道他在瞎説,但是也不捨得掛電話。黑夜無光,雪落無聲,只有彼此的呼響在耳畔,孟冬臨在心裏醖釀了一句天真、幼稚而且不合時宜的話,思量來去仍是沒有説出口,只是輕叱了一句:“又是胡説。”不知道是不是夜深,天氣又分外寒冷的關係,這似是而非的撒嬌語氣勾得陸嶽川心裏癢癢,恨不得不顧一切地上去,敲開那扇門,把房裏的人撈起來進懷裏,親他,吻他,撫他,進入他。可是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又提醒他,不能僅憑衝動行事了。
他臉上的這一巴掌,是陸子淵賞的,他們年齡相近,幾乎無話不談,陸子淵從來也沒擺過長輩的架子,遑論打他。但是,當他拋着名正言順的未婚不顧,夤夜出門,卻連自己要的是什麼也想不明白,陸子淵怒了:“你踏出這個門容易,去找小孟容易,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老爺子的臉面往哪擱?何小姐在這個家裏如何自處?這些你都可以不管,最無辜的小孟,你給他期望,又讓他失望,現在他好不容易恢復了一些,你又想都不想地去招惹他,你知道你有多殘忍?”陸嶽川看着雪花緊一陣慢一陣地往車窗上撲,慢慢地積蓄起了淺淺的一層,車內外的温差讓一切都有些模糊不清,他幾乎囈語地問道:“孟老師,你怪我嗎?”他聲音很輕,但是夜也很靜,孟冬臨毫無困難地捕捉到了,他搖搖頭,低笑一聲,更像是自嘲地問:“怪你什麼?”
“喜歡你,卻不肯喜歡徹底。愛你到一半,卻半途而廢。就連分手的消息,都讓你從別人口中知道。”陸嶽川越説,內心的火光越微弱,心知彼此幾乎不可能了,沒有人比他更知道孟冬臨最討厭什麼,“我知道你肯定怪我,恨我,厭惡我,説不定連看到我這張臉,都覺得噁心…但是,孟老師,我的心還是不肯死,你知道麼?”因為覺得陸嶽川的環境有異,孟冬臨心裏有一個隱約的猜想,他起來慢慢走到窗邊,從6樓的窗口往下望去,下面白茫茫的一片銀裝素裹,而靜靜停着的那輛suv顯得分外孤寂。孟冬臨心裏又是悲涼,又是歡喜,他説他不肯死心,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陸總,你記得我在彭漓島上説過的話嗎?我説過,我會等你一次,但不會永遠等你的。”孟冬臨赤着腳站在窗前,呼慢慢地在玻璃上積蓄起一層水汽,他伸手擦了擦,發現視線還是模糊不清。
“我等過的,在鏡湖別墅的時候,等你跟我回家。在你信誓旦旦承諾的時候,等你做決定。甚至,在你訂婚的消息傳來,我還在等,等你跟媒體澄清…”
“或者,我就是個被動的人,一直在等,我們之間的關係也是,等你喜歡我,等你放棄我,但是現在,我不想等了。”孟冬臨伸手抹了一把眼睛,濕冷冰涼的一片,“對不起,我可能還是喜歡你,但是,陸總,陸嶽川,我不敢喜歡你,也不敢要你喜歡我了。”最後,陸嶽川聽到他幾乎用祈求的語氣説:“我們算了吧,好嗎?”那個時候,陸嶽川忽然明白了人身上充滿了看不見的限制。並不是想做什麼就能去做,喜歡誰就只管去追。很有可能,你的存在本身,對他就是一種打擾。他憑什麼理直氣壯地去改變別人的人生軌跡呢?
所以,陸嶽川幾乎是狼狽地離開的,只有一個詞可以形容他的狼狽,那就是落荒而逃。他也不知道,目送着他離去的孟冬臨,就彷彿被人了筋骨一般,在雪夜冰涼的地板上跪坐了一夜。那些平時被他壓抑的情緒排山倒海一般,幾乎淹沒了他。他獨自在寒水裏泅渡,而能救贖他的稻草,被他親手丟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