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柔情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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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獨行沒再往右前方打鐵彈子,因為右前方響起了一陣衣袂飄風聲,顯然那人是跑了。
白雲芳道:“沒想到你打暗器的手法也這麼俊。”費獨行凝神聽了聽道:“你在這兒等着,我過去看看,千萬別暴身形!”他沒容白雲芳説話,身軀一閃,滾翻出去!貼地飛掠,直撲正前方!
這是輕功裏最難練的身法,費獨行施來卻那麼輕靈、那麼從容,不帶一點兒火氣。
白雲芳都看直了眼。
費獨行竄進了暗隅裏,他馬上看見了,暗隅裏躺着個黑衣人,兩手捂着臉正哼哼!
費獨行心知剛才那兩顆鐵彈子打的正是地方,打瞎了這黑衣人的一雙照子!
他竄過去伸手扣住了那黑衣人的右腕脈,把黑衣人的右手從臉上拉了下來,果然!黑衣人滿臉是血!
費獨行冷然道:“答我問話,你是哪條路上的?”那黑衣人還沒説話,兩三丈外傳來一聲異響,是彈簧響。
費獨行倏然驚覺,一個滾翻竄向一旁。
一陣絲絲破空之聲襲到,只聽地上那黑衣人一聲慘叫隨即寂然!
費獨行明白了,對方並不是真打他的,是“一石兩鳥”能打中他最好!否則打中黑衣人也就滅了口!
他抬眼往前望去,只見兩三丈外暗隅中閃出一條黑影,騰掠如飛!他一口氣騰身掠起,疾追了過去!
前面那黑影快,但費獨行比他更快,只兩三個起落,費獨行便已追近兩丈內。
這當兒一條小河攔住了那黑影的去路,那黑影卻騰身而起往小河中跳去!
費獨行一急,抖手又是一顆鐵彈子打了出去,那黑影一聲慘叫!一個身子像斷線風箏,砰然一聲掉進了小河裏,水花四濺,人連冒都沒冒就沒了影兒。
費獨行明知道他要藉河水身,在沒有辦法生擒得活口的情形下,只有讓他沉屍河底了。
凝神聽聽,聽不見有什麼動靜了。
這些不知來路的人出師不利,連死帶傷共是四個,應該是早跑遠了。
費獨行轉身掠了回去,白雲芳真的很聽話,果然沒暴身形。
可是當費獨行繞過牆角一看,他不由為之一怔,牆角後空空的,白雲芳不知道哪兒去了?
看來白雲芳還是不夠聽話。
他走走神忙叫道:“雲芳!雲芳!”叫了好幾聲,就是沒反應!
這就不對了,在這種情形下,白雲芳絕不會一個人走了,沒走就該在左近,既在左近怎會聽不到他叫?
難不成白雲若讓人擄走了!
費獨行心頭一震,但轉念一想又覺不對,白雲芳藝出“神州七俠”之首顧大先生,一身所學非比等閒,哪會就這麼一點聲息沒有地讓人擄了去,眼下這座“北京城”裏挑不出幾個能勝過她的人,就連她幾位師兄都不行,那怕把“神州七俠”都算上,也不可能一點聲息沒有地就制住了她。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説這些不知來路的人當中,有絕世的高手?
費獨行正自心念轉動,一眼瞥見腳前有顆破裂的球狀物,拇指那麼大!
他俯身拾了起來,那是顆破裂的蠟九,裏頭是空的,什麼都沒有!
這顆破裂的蠟丸是從那兒來的?
費獨行暗暗好生詫異,忽然他心裏一動,把那顆破裂的蠟丸湊近鼻端聞了聞,蠟丸裏有股子香氣,費獨行何許人也?一聞就聞出來了,那正是薰香的氣味!
他明白了,當時的情形可能是這樣的,不知道哪兒丟來這麼一顆蠟九,白雲芳一時好奇拾起來捏開了,裏頭的薰香跑了出來!白雲苦來不及閉息進了鼻子裏!
對!準是這樣,要不然白雲芳怎會這麼容易,而且一點聲息也沒有地就讓人擄了去!
擄去白雲芳的準是適才那些不知來歷的人。
費獨行好後悔沒擒住一個活口,現在他上哪兒找白雲芳去?
白雲芳是個姑娘家,長得又那麼美,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可叫他…一念及此,他不由機伶伶打了個寒顫!
就在這時候!他忽有所覺,霍然轉身,就要揚手!
只聽一個冰冷話聲傳了過來:“別出手!我是來送信的!”費獨行收勢凝目,只見前面暗影中走出一個身材瘦高,面目陰沉的黑衣人來,他冷冷看了費獨行一眼道:“姓費的!你得保住了你那上司的一條命,你要是傷了我,她可也就活不成了。”費獨行雙眉一揚道:“你們把她哪兒去了?”那黑衣人道:“你不用擔心,一個很安全,但很隱秘不愁吃、不愁喝的地方!”費獨行道:“下五門的薰香,這手法…”那黑衣人道:“我們這些人是隻求達到目的,向來不擇手段的,只能達到目的,在我們看來那就是上等手法,其實,對付你們這種狗腿子,還用講究用什麼手法麼?”費獨行一步跨到了他面前,揚手就要打。
黑衣人一驚急道:“你不顧你的上司了?”費獨行硬生生沉腕收掌。
黑衣人暴退數尺,老半天驚魂未定,道:“你算是識時務…”費獨行冰冷的道:“答我問話!你們究竟是哪條路上的?”黑衣人道:“我會告訴你的,我們沒打算瞞你,這種事也該讓你明白,我跟你提個人你就會知道了…”費獨行道:“誰?”黑衣人道:“綠雲!胡三!”費獨行微微一怔道:“原來是她!我始終沒摸清她現在哪條路上。”黑衣人道:“你聽説過‘四大天王’麼?”費獨行兩眼一睜道:“教匪!”黑衣人道:“教匪就教匪吧,我們不在乎,也聽慣了,反正你現在得聽我們的。”費獨行道:“你們可知道,綠雲她欠我的?”黑衣人道:“她欠你的是欠你的,你剁碎了她也不要緊,可是你不該挑了我們創之不易、經營多年、花了多少心血的‘北京’分壇!”費獨行道:“恐怕你們也欠我的吧?”黑衣人道:“我們也欠你的?這話怎麼説?”費獨行道:“綠雲她入教恐怕不止一天半天,當初她那麼害我,不是你們的授意麼?”黑衣人臉一變道:“你琢磨出來了?”費獨行道:“別把姓費的當傻子、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挑了你們的‘北京’分壇就跟要債一樣,是理所當然的事。”黑衣人陰陰一笑道:“可是你現在欠的更多,還的也要更多。”費獨行道:“當初你們欠我的,如今我要了回來,應該是扯平了!”黑衣人微一搖頭道:“可是我們不這麼想,我們只認為是你欠了我們一大筆帳。”費獨行道:“這麼説你們是不講理了?”黑衣人嘿嘿一笑道:“江湖上是個講理的地方麼?跟你們這種狗腿子還用得着講理?姓費的!你人在矮檐下,還能不低頭麼?”費獨行伸出了手道:“你帶的信呢,拿來?”黑衣人道:“我帶的是口信!”費獨行收回了手,道:“那就説。”黑衣人道:“你想不想贖票?”費獨行道:“你多此一問!”黑衣人道:“想贖票你就得付出些代價。”費獨行道:“那容易,你們要多少錢?”黑衣人微一搖頭道:“我們不要錢,我們要那‘紫玉釵’跟那對‘水晶圖’!”費獨行“哦”地一聲,淡然笑道:“對了!這原是你們想了多少年的東西。我到什麼地方去贖票呢?”黑衣人道:“明天這時候你到這兒來,自會有人帶你去贖票,聽清楚了,你來!你一個人來,要是讓我們多看見一個人,要別怪我們撕票!”費獨行道:“這個你放心,江湖上我走了多少年了,不會不知道利害!”黑衣人道:“那就好!”轉身要走!
費獨行道:“慢着!”黑衣人轉了回來道:“你還有什麼事?”費獨行道:“你也給我帶句話回去,我要的是活人,而且要毫髮無傷,要不然的話,你們這些來京的人,一個也走不掉。”黑衣人倏然一笑道:“怪嚇人的!你放心,一行有一行的規矩,這個我們懂,你再聽我一句,別想跟蹤我,票不在我去的地方,你要是不信,或者想我們撕票,你可以試試,言盡於此,告辭了!”他轉身行去!很快地隱入了暗影裏!
費獨行沒多停留,轉身也走了!
夜已深,人已靜,費獨行踏進了“中堂府”他剛進門,面匆匆來了杜毅,他道:“這麼晚了上哪兒去?”杜毅一怔抬頭:“喲!怎麼這麼巧,我正要找你去!你怎麼回來了?”費獨行道:“我知道你要找我,不敢勞動你的大駕,所以就回來了!”杜毅一怔説道:“怎麼説,你知道?”費獨行道:“跟你開玩笑的,我又不是大羅金仙,説吧!找我有什麼事?”杜毅道:“中堂有事找你!”費獨行微微一愕道:“這麼晚了,什麼事兒?”杜毅搖頭道:“不清楚!不過一定是要緊的事兒,要不然中堂不會在這時候找你,再説他又不是不知道這時候你在幹什麼?”費獨行道:“中堂在哪兒,在小樓上?”杜毅道:“不!在書房裏。”費獨行説了聲:“走!”兩個人並肩往裏行去!
杜毅道:“這時候你跑回來幹什麼?這時候你應該是左擁右抱地躺在香噴噴、軟綿綿、能淹死人的堆裏。”費獨行道:“我怕油膩,回來衝碗冰糖水!”杜毅忍不住大笑説道:“對!冰糖水刮油膩。”費獨行滿臉的笑帶着逗,一句話把杜毅的問話岔了過去,可是他一顆心卻為白雲芳揪得緊緊的。兩個人並肩快步,很快地便到了和-的書房門口,只見燈光外透,附近市滿了護衞!
兩個人一到,杜毅便對門口一名護衞道:“稟報中堂一聲,費獨行回來了!”那名護衞答應一聲進了書房,隨聽和神在裏頭詫聲説道:“怎麼這麼快?叫他進來!”那名護衞出來了,費獨行沒等他説話便徑自行了進去。
書房裏只和-一個人,揹着手來回踱步,像是有什麼心事。
費獨行過去一躬身道:“您找我?”和神停步望着他道:“怎麼這麼快,杜毅他會飛不成?”費獨行含笑道:“可巧我回來有點兒事兒,我是在門口碰見他的。”和神道:“我説嘛,過來,我有話問你!”他走到書桌後坐下,費獨行跟到了書桌前。
和-一抬眼道:“你真叫費獨行?”費獨行心頭一震,道:“姚師爺稟報您了?”和神微徵説道:“姚朋知道?”費獨行也一怔,道:“不是姚師爺稟報您的?”和-輕輕一拍桌子道:“混帳東西!他怎麼沒讓我知道一下!”當然!這並不是責怪姚朋“和中堂府”這些護衞出身都有問題,和-絕不會不知道,姚師爺也絕不敢瞞他。
費獨行説完了話,心裏正在琢磨這是誰告訴和神的,和-拉開屜取出一張公文,是刑部的公文,往桌上一放,道:一你看看!”費獨行沒拿,一看是刑部的公文,他還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他道:“不敢再瞞中堂!
我就是犯案累累,殺人越獄的費慕書!”和-道:“我知道這是誰搗的鬼,除了那位自以為了不起的訥郡王就沒別人,要不然,刑部那些人沒這麼大膽!”費獨行馬上明白了,道:“我知道我得罪了訥王爺,他讓我離開中堂府,我沒聽他的。”和-道倏然一笑點頭説道:“我就猜着了是這麼回事兒,這不是頭一回了,反正見我這兒有好樣兒的他就不舒服,他是專跟我作對,可惜我的人沒一個聽他的,這一點我到很安!”費獨行道:“這件事…”和-道:“你在我這兒乾的不錯,自進府以來也的確給我做了幾件讓我高興的事兒,是不?”費獨行道:“中堂待我忠厚,我敢不竭智殫忠,粉身碎骨以報,至於我做的幾件事,那是託中堂洪福,我不敢居功。”和-哈哈笑道:“有人説我在先皇帝面前嘴甜,看起來你的嘴比我還甜,費獨行,在外頭要是有人指你是費慕書,你承認不承認?”費獨行道:“當然不承認。”和-道:“這不就結了麼,我能承認我窩藏犯案累累,殺人越獄的逃犯?那些言官們還怕抓不着我的把柄呢,我能拿着柄往他們手裏麼?”費獨行聽的心裏一樂,但表現上卻遲疑着為難的道:“你的恩典,我粉身碎骨難以言報,只是,這是刑部的公文…”和-抓起那張公文三把兩把扯得粉碎,一扔道:“管他什麼地方的公文,我要是説個不字,就是皇上也拿我沒辦法,我還在乎他小小的刑部,讓訥郡王他跟我作對吧,看看將來誰整倒誰?你放心,這件事沒什麼大不了的,自有我給你做主…”費獨行一欠身道:“謝中堂思典!”和-擺擺手道:“不用謝!往後你多給我賣點兒力就行了。”費獨行肅容説道:“只要是您的事,慕書赴湯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辭。”和-道:“別什麼慕書、慕書的,記住!獨行。”費獨行道:“是!獨行記住了!”和-擺擺手道:“我找你為的就是這件事,對了!你突然跑回來幹什麼?”費獨行道:“獨行有件事兒,回來給您報個備。”和神道:“什麼事兒?”費獨行把教匪為了報復他挑了“北京”分壇,擄去白雲芳的經過説了一遍,而且他把別業下毒謀害他的事全扣在了教匪頭上,但他沒説教匪讓他用“紫玉銀”跟“水晶圖”贖票,他得防着和-要這兩樣東西!
和-一聽就瞪大了眼!一拍桌子道:“好大膽的東西!他們在各地謀叛造反已經是罪大惡極,現在居然跑到京裏找我的人,這還了得,這還了得!我這就派人通知步軍統領衙門。”費獨行忙道:“中堂!使不得!”和-微微一怔道:“使不得?怎麼使不得?”費獨行道:“白總領班還在他們手裏,咱們投鼠忌器!”和-道:“那你説該怎麼辦?我總不能為個白雲芳放他們走啊?”費獨行道:“權衡輕重!自然不能為了白總領班就放走他們,其實他們不見費獨行躺下也不會善罷甘休,只是您是知道的,這幫人出身江湖,個個都是高來高去的能手,用步軍對付他們,恐怕收不了什麼效…”和-道:“那你的意思是?”費獨行道:“他們要的是我,我已經跟他們約好了,明天夜裏去贖票,請您把這件事給我辦,我有把握絕不讓他們走一個!”和神一拍桌子道:“好!你好好給我辦,他們在各地謀叛造反,正如你所説,他們人人能高來高去,官家的兵馬到了,他們跑了,官家的兵馬走了,他們又來了,各地方為之頭疼,連朝廷都傷腦筋,你要是能在京裏剿滅他們一部分,我又臉了,你好好給我辦,我有重賞。”費獨行笑笑道:“賞!獨行不敢要.託中堂您的洪福,還有什麼事辦不成的!”和-好樂,哈哈大笑,指着費獨行道:“瞧瞧你這麼張嘴,瞧瞧你這張嘴。”笑着笑着笑聲突然停了,望着費獨行道:“對了!他們要你拿什麼贖票?”費獨行道:“不跟您説了麼?他們要的是費獨行這個人,獨行這條命!”和-道:“你真一個人去?”費獨行笑笑道:“您想我會這麼傻麼,兩隻手對那麼多人,抓也抓不過來呀!”和-又笑了,又一拍桌子道:。好!你去辦吧,你要什麼我給什麼,府裏的人任你調度,辦好了事兒早點兒讓我知道。”費獨行恭應一聲,欠個身出了書房!
他出了書房,書房裏多了個人,是姚師爺,和-望着姚師爺笑道:“你都聽見了吧,沒錯吧!這個人可靠,儘可以放心讓他跟在我身邊,他沒聽訥郡王的,現在我又給他恩惠,他不把心給我給誰?”姚師爺賠笑説了一句:“您有知人之明,用人之能,套句他們常説的,您高明!”和神哈哈大笑!
費獨行臉上也帶着笑意,不過他臉上這絲笑意看上去,有點兒冷,當然,和-跟姚師爺都沒看見他臉上有這麼一絲笑意,甚至連想都沒想到!
小樓上還有燈光,不過很微弱,想必九夫人已經睡了,都這時候了,是該睡了。
費獨行輕輕推開門進了自己的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