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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俏慧丫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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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獨行不愧是個高手,慧香剛近他就發覺了,他扭頭一看,然後帶笑説:“忙完了?”

“嗯。”慧香到了小亭子裏,皺着眉笑道:“今幾個夠倒黴的,一瓶油讓我碰倒了,瓶子碎了,油灑得哪兒哪兒都是,害得我擦了半天,把手都擦疼了。”費獨行道:“我沒猜錯,廚房裏一定有什麼特別的事兒,要不然你不會來這麼晚。”

“怎麼?”慧香眨眨美目道:“您等着我呢?”費獨行笑笑説道:“你每天吃過飯都來陪我聊聊,要是有一天不來,心裏還怪彆扭的。”慧香沒接話,轉移話鋒道:“今兒個您怎麼跑這兒坐了?”費獨行道:“屋裏悶了一天了,一個人兒也無聊,出來透透氣兒,坐下吧,咱們聊聊。”慧香歉然一笑道:“您原諒,今兒個我可不能陪您聊了,今兒個我有事兒,恐怕忙到半夜都忙不完呢。”費獨行“哦!”地一聲道:“什麼事兒忙到半夜都忙不完?”慧香道:“您不是外人,告訴您也不要緊,明兒個九夫人要來,我得到處收拾收拾,打掃打掃,九夫人是個最愛乾淨,几几乎有潔癖的人,要讓她看見哪兒有一點兒塵,哪兒有一點兒土,回去把總管叫到跟前一罵,那我就糟了。”費獨行目光一凝,道:“九夫人?九夫人是誰?”

“哎喲!”慧香瞟了他一眼道:“您怎麼連這個都聽不懂呀,九夫人就是咱們中堂的第九個姨太太呀!”費獨行怔了一怔道:“怎麼?中堂有九位夫人?”慧香道:“可不,怎麼,您不知道呀?”費獨行搖搖頭笑道:“這我可是真沒想到,一一妾已算是齊人之福,中堂居然有九位夫人,真是好福氣,真讓人羨慕。”慧香道:“您羨慕?”費獨行道:“你沒聽人説麼,世人有兩樣不怕多,一樣是錢,一樣是老婆。”慧香忍不住笑了,皺着眉瞟了費獨行一眼道:“您真會説笑話,這是咱們中堂,換個人誰養得起呀!”費獨行微微一怔道:“你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我,咱們中堂月俸幾何?居然能養得活九位夫人?”慧香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九位夫人除了九夫人之外,其他幾位每位住在一個地兒,每個地兒都是深宅大院,既氣派又豪華,每一位都不愁吃穿過得舒舒服服的。”費獨行“哦!”地一聲道:“分開住開銷更大,每天開開門恐怕就是一大筆,這筆開銷…”搖搖頭,住口不言。

慧香道:“別的我不大清楚,我只知道就是一個府裏的一頓飯下來,夠尋常小百姓一個人口之家過好幾個月的。”費獨行搖頭説道:“這筆龐大的開銷,真難為咱們中堂大人能應付得了啊!”慧香道:“那是咱們中堂自己的事兒了,像我們這種做下人當使喚丫頭的,只要有吃穿住的,有零用錢花,管他銀子是哪兒來的呢。”費獨行點點頭道:“説的是,説的是,可知道咱們中堂秋幾何了?”慧香想了想道:“不清楚,恐怕有六十多了吧!”費獨行道:“難得啊,難得,那可是真難得,六十多了身子骨還那麼硬朗。”

“怎麼不,”慧香道:“您就不知道咱們中堂吃的多好保養得多好。一天到晚都是人蔘、雞湯、銀耳、燕窩,沒有一樣不是尋常人家見都沒見過的珍品,我這麼説吧,凡是大內有的,府裏都有,府裏有的,大內可不一定有。”費獨行微微一怔道:“府裏有的,大內可不一定有,不會吧?”

“不會?”慧香道:“我可沒意思幫誰吹,不信您回後就知道了。”費獨行道:“照這麼説咱們中堂豈不是比皇上都享福?”慧香忙道:“哎喲!您可別這麼説,這話要是傳到大內去,可不是鬧着玩兒的。”費獨行道:“瞧你,難不成我還會到處把這事宣揚去麼?”慧香道:“那倒不是,您又怎麼會,其實我也是這麼説説,就算這話真傳到大內去也不要緊,太上皇跟咱們中堂明是君臣,私下跟兄弟一樣,好得不得了。凡是大內有的,除了有些沒法給的,太上皇總要賞咱們中堂一份兒,只是這些話能不傳到大內去,還是別傳到大內去的好。”費獨行笑道:“有道理,有道理,要緊是不要緊,心裏總會不大舒服,這是人之常情,誰也免不了。”頓了頓道:“其實,咱們中堂有太上皇這麼一個靠山,還用怕誰。”慧香道:“怕倒是不怕,只是咱們中堂總是個做臣子的,您説是不是?”費獨行點點頭道:“這倒是,國家有國家的體制,國家有國家的法度,做臣下的要是處處明顯地凌駕於君王之上,那就亂了。”慧香忽然“啊喲!”一聲,道:“淨顧着跟您聊天兒了,我一大堆事還沒做呢,您一個人坐吧,我得忙去了。”説完了話,她擰身要走。

費獨行伸手一攔道:“慢着,慧香。”慧香眨動了一下美目道:“您還有什麼事兒麼?”費獨行道:“沒什麼事兒,我只是問問咱這位九夫人有多大年紀,人長得怎麼樣?”慧香美目一睜道:“費爺,您要幹什麼?”費獨行道:“瞧你,咱們中堂的九夫人,我還能幹什麼,不跟你説了麼?我只是問問。”慧香看了看他道:“我只能這麼説,咱們這位九夫人最得寵,中堂看她跟命似的,其他的您自己去琢磨,到明兒個您自己去看吧!”她擰身走了,費獨行站起來道:“我跟你一塊兒去,幫幫你的忙去。”慧香忙回過身來道:“哎喲!我的爺,您這不是折我們麼,我們怎麼敢當呀!這兒經常打掃,沒那麼髒,大概收拾收拾就行了。您在這兒坐會兒吧,什麼時候困了就什麼時候睡去,別的您不用心勞神了。”她要走,忽又回過身來道:“對了,費爺,恐怕得委曲您兩天了,九夫人要在這兒住兩天,帶來的人不少,您住在後頭不方便…”費獨行一點頭道:“我明白了,説什麼委曲,那是理所當然的,這個禮我還懂,你去給我收拾收拾吧,你把我安置在哪兒,我就睡哪兒,行了吧!”慧香道:“謝謝您了,我這就先幫您收拾去。”她走了,留下一陣香風走了。

費獨行望着她那美而動人的身影,又笑了。

慧香把費獨行安置在前院西一間屋子裏。這間屋雖不如後院那間舍,比起一般的住家來,可也算是夠舒服的了。

快晌午的時候,費獨行正在屋裏躺着,耳聽一陣急促蹄聲由遠而近,他知道,來了,可是他躺着沒動。

蹄聲馳進了前院東邊,費獨行知道,那邊有個東跨院。

沒多大工夫,一陣雜亂的步履聲奔進了前院。而且有一陣步履聲直奔院西而來,似乎是往他住的這間屋來的。

費獨行凝神聽,可是他並沒有動。

的確,那陣步履聲由遠而近到了了門口,剛到門口,砰然一聲門就開了。

真和氣!門不敲一下,連招呼也不打一聲,着實把費獨行嚇了一跳。

一個挎刀黑衣大漢當門而立,濃眉大眼絡腮鬍,一臉的橫,一臉的兇狠剽悍

費獨行有點不痛快,冷冷地瞅了他一眼,沒動,也沒説話。

那黑衣大漢兩眼兇光閃動,掃了他一眼,沉聲説道:“你是幹什麼的,站起來。”費獨行躺着沒動道:“我在這兒住着,你説我是幹什麼的?”

“混蛋。”那黑衣大漢兩眼一瞪,道:“我叫你站起來,你聽見了麼?”費獨行一坐了起來,道:“你罵誰?”

“罵你,”那黑衣大漢道:“這還是便宜,你再羅嗦我斃了你,站起來答我問話。”費獨行站了起來,衝他招招手道:“你進來。”那黑衣大漢抬腿一步跨進了屋,瞪着眼道:“幹什麼?”費獨行道:“我要讓你知道,以後在罵人之前把招子放亮點兒。”抬手一個嘴巴了過去,那黑衣大漢硬是沒能躲掉,左臉上結結實實地捱了一下,立即破血出,蹌踉兩步一個跟頭摔了出去。

那黑衣大漢怔了一怔,竄了起來,出佩刀就要往屋裏撲。

“秦彪,你幹什麼?慢着。”遙遙傳來一聲沉喝,四五個人飛掠而至,清一的黑衣勁裝漢子,為首一個是個陰沉臉中年瘦高個兒。

“怎麼回事兒?”瘦高個兒來到便問。

黑衣大漢秦彪一手提刀,一手指着屋裏的費獨行,惡狠狠地道:“屬下盤查他,他竟然動手打…”倏地住口不言,想必是覺得不大光彩。

其實這也用不着他多説,只要不是瞎子,誰都看得出是怎麼回事兒。

瘦高個兒陰鷙地看了費獨行一眼,冷冷説道:“你出來。”費獨行慢地走了出來,往門口一站,道:“有什麼見教?”瘦高個兒道:“你是幹什麼的?”費獨行道:“我還是那句話,我能住在這兒,你們説我是幹什麼的?”瘦高個地沉聲説道:“我讓你説。”費獨行聳聳肩膀,一攤手道:“老實説,我也不知道我是幹什麼的,杜毅把我安置在這兒,説是姚老的意思…”瘦高個兒目光一凝,道:“你就是那個姓費的?”費獨行微一點頭道:“不錯。我就是那個姓費的,你既然知道我…”瘦高個兒冷冷一笑道:“我們知道你,我們怎麼能不知道你,你是個大人物,高人一等,月支薪俸四百兩,凡事只聽師爺一個人的…”費獨行“哦!”地一聲,笑笑説道:“你們知道得真不少,不錯。我月支薪俸四百兩,凡事只聽姚老一個人的,這是我的條件,姚老認為值,所以他答應了,你們也能讓姚老認為值,也可以跟他提這個要求,沒人攔着你們。”秦彪指着他叫道:“領班,您聽聽,這小子敢情吃了槍藥了,説話這麼衝,要不教訓教訓他,慣了他的下次…”瘦高兒個抬手攔住了秦彪的話頭,陰陰笑道:“我在江湖上算不得什麼大人物,可是自從進了中堂府以來,還沒人敢這麼跟我説話的,今兒個我算是領教了。先告訴我,你為什麼動手打我班裏的弟兄?”費獨行道:“別問我為什麼動手打你的弟兄,你該問問你這個弟兄他為什麼捱打。”瘦高個兒目閃光,陰笑説道:“你的確夠衝的,你知道我們是來幹什麼的?九夫人今兒個要來,我們是奉命先到這兒來清除可疑,負責安全的,就你動手打人這一樁,到哪兒我都站在理字上,我這個弟兄説的好,不教訓教訓你,那會慣了你的下次,那會讓你眼裏放不下一個人去。來,大夥兒給我一塊兒上。”幾個黑衣漢子問身就要撲。

只聽一陣輪聲跟一陣蹄聲傳了過來。

瘦高個兒臉一變道:“九夫人來了。”狠狠瞪了費獨行一眼道:“姓費的,只要你在這個門裏一天,咱們就沒有完。”帶着幾個黑衣漢子,轉身往大門掠去。

車馬來勢極速,瘦高個兒幾個人剛走到大門,車馬聲已在大門外停住,瘦高個兒幾個立即就在門裏躬下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