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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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藍見了,愉快地跑向秋翰林,甜甜地叫了一聲:“外公!”念姨的笛曲怎麼這麼長呢?還好有外公叫我過去玩。
“小藍,前教你的詩還記得嗎?”秋翰林嘿咻一聲將男孩抱上膝頭,笑眯眯地問道。
“記得啊!外公,小藍背給你聽喔!昨夜裙帶解,今朝蟢子飛,鉛華不可棄,莫槁砧歸。外公,小藍背得對不對啊?”小男孩搖頭晃腦地背誦他完全不明其意的詩,天真的童顏配上輕豔的詩句,顯得突兀好笑。
“一字不差,小藍真是聰明!”秋翰林讚道,心下想着:唉,這孩子若是漢人該有多好,他年紀雖小,但是聰明機,當可傳我衣缽。
秋翰林轉念想到一事,有點緊張地問道:“小藍,外公教你背詩的事,沒讓你娘知道吧?”他知秋練雪情淡漠冷僻,若讓她知道自己教小藍學這種豔詩,只怕會個把月不給他好臉看。
“沒有。可是念姨知道,還叫我背給她聽。念姨聽完後笑得東倒西歪,説外公你上樑不正,也強要下樑歪。外公,這話是什麼意思?”
“念兒此言差矣,什麼上樑不正下樑歪?權載之的詩纖巧豔麗,醖藉風,你娘小時候就是不曾讀過這種詩,子才會又冷又硬。小藍,你比你娘小時候靈多了,顯然是像你爹。告訴外公,娘有沒有説過爹是什麼樣的人?”
“沒有,娘從來不提爹的事,不過娘常常抱着一塊青的布發呆。念姨告訴小藍,那是爹的東西,念姨還説,小藍的爹是了不起的人。”小藍説到他從未見面的父親時,眼裏閃着崇拜的光芒。
“哦?怎麼説?”難道無念這丫頭知情不報?秋翰林心下詫異。
“念姨説,娘武功高強又能幹,能讓娘看上的男子,一定是很不平凡的人。”小藍自信地説道。
他曾經和娘到天易門去過,看見好多叔叔伯伯們對娘百般恭敬,娘好威風喔。
所以,爹一定是更威風、更偉大的人。
小藍臉上那雙不屬於江南的青眸閃着崇拜的光芒,幼小的心靈中,對未曾謀面的父親充滿了憧憬。
雲遙山上。
“看來,小藍長得像他的父親。”沐雲容望着追逐蟋蟀的小小身影,説道。
“嗯。”秋練雪輕應了一聲,什麼也沒多説。
沐雲容轉頭凝視着女兒,明豔猶存的容顏閃過一抹遺憾之,嘆道:“唉,你還是不肯去見孩子的父親麼?”
“見了又如何?我和他是不可能成就美滿姻緣的。當年的相遇只是一場錯誤。”秋練雪淡淡地説道。
“錯誤?你真這麼想嗎?”沐雲容審視着女兒臉上淡漠的神情,緩緩説道:“你若真覺得和他相遇是一場錯誤,就不會生下孩子了。練兒,你跟我來。”沐雲容帶着女兒走到一處水池邊,兩人同時向下望,池面上浮現了兩張明豔倔強容顏…一張仍清麗含光,另一張卻已滿布滄桑。
沐雲容輕聲説道:“你瞧,咱們娘倆兒長相如此相似,就連命運也相像。但是,練兒,你不必和娘一樣選擇心碎出家,你和那男子可以有幸福的結局。只要你願意打破心中的堅持去找他,將會有不同的結果。命由心轉,一切全在你一念之間。”
“…”秋練雪默然不語。
沐雲容續道:“我雖不曾見過這名叫舒翰鷹的男子,但是聽你的敍述,可以覺得出來,他和你爹全然不同,是個豪邁重義,深情真摯的男子,趁他的誓言還未褪,練兒,你快帶着孩子去見他吧!”
“什麼山盟海誓,全是虛假!娘,您難道還看不清嗎?爹爹如此風,你難道還相信男人的誓言嗎?”秋練雪出現罕有的情緒波動。
“我相信。”母親毫不猶豫的肯定答案,使秋練雪愕然而視。
只見沐雲容緩緩説道:“朝夢雖如幻,電光石火見永恆。在你爹對我立下一生之誓的剎那,他是真心想要和我有永恆不變的戀情。可惜你爹雖然有活在當下之心,定力卻是太差,當他再遇上其他女子時,馬上將對我的誓言拋在腦後。練兒,你和舒翰鷹的情,是隔夜即散的朝,還是滔滔不絕的河水,全看你們兩人。”她續道:“舒翰鷹極重義氣,不忍拋下他的族人,不得已和你分離,必使他心痛神傷。練兒,你難道連一點機會也不肯給他嗎?”
“…”秋練雪低垂着眼瞼,長睫遮住了她眸中的神情。
沐雲容看了沉默不語的女兒一眼,轉而抬頭望着遙遠天際的白雲,輕聲嘆道:“誓言破滅,非不願,而是不能也。沒有人願意放棄自己曾經許下的諾言,除非是不得已,或是疲憊已極。練兒,若你心中愛他,就趕緊去見他吧,不要因無謂的堅持而致終生之憾。”
“不要因無謂的堅持而致終生之憾…”秋練雪喃喃念着。
江南的柳絲,輕拂着旅人的髮際,吹飄着送行人的衣衫。
“堂主,您真的要丟下咱們堂中兄弟,去那遙遠的大漠草原麼?”趙香主哭喪着臉説道。這幾年來,知她那外冷內熱子,漸漸的欽佩她多做少説的正直,心中多少有些不捨。
“以後堂中事務就由寒月接管,你和眾兄弟們須遵從她如我之令,知道麼?”離別在即,即使心中頗為傷,她仍是語氣淡然。
“知道了。”趙香主偷瞄了一下面無表情的寒月一眼,心中大嘆:怎麼又來一個冷冰冰的女主子?
“記得捎信描述大漠風光人情,讓在江南的咱們開開眼界吧!”秋無念笑地説道。
情冷硬的練姐終於想通了,肯去和那她從未見過面的姐夫團圓,最高興的人莫過於她這個知心妹妹了。
“此去路途遙遠,珍重。”李寒衣仍是淡然少言。
秋練雪望着眼前這對男女,一個是她的知心妹妹,另一個是她的同門師兄,這些年來,他們都對她和小藍頗多照顧,令她心下。
“朱雀,”沉厚的男聲出自一旁身穿灰褐布衣的魁梧男子。
“若有難處就回來吧,天易門永遠是你的家。”低沉的語音含着兄長般的關愛。
秋練雪凝視着這名始終不知她情意的仁厚男子,她對他微微一笑,説:“多謝門主好意,我大概是不會再回來了。”排在送行人羣未尾的是素來沉默的寒月。只見她蹲下身來,輕拍了下小藍的頭,接着從懷中掏出一樣閃着銀光的東西,入他的小手裏。
“迴旋銀梭!”秋練雪一見此物,詫異地抬眼望着眼前的沉靜女子。
“這是你費盡心血研製出的獨門暗器,如此珍貴事物,我們母子不能收…”
“非也非也。”一旁的殷五搖着招扇笑眯眯地説道:“暗器如果不用就不能算珍貴。再者,她的身手已經夠神出鬼沒了,不需要這麼厲害的暗器。你武功雖高,但帶着孩子,遇敵時難免多有不便,所以這是她送給孩子防身的。”聽了殷五為沉默的搭檔所做的解説,秋練雪心中動。她拉着寒月的手,久久不能言語,半晌才吐出兩個字:“多謝。”只見寒月微一頷首,淡素面容綻出了少見的笑容。
“往絲路的商隊馬上就要出發,我們母子也該走了。”她淡淡地説道。轉身向天易門送行的眾人一抱拳,便牽着兒於的小手往北而去。
“生長於江南水鄉、終於決心展翅飛向大漠草原的朱雀,真的能如願和當年深情不羈的蒼鷹重聚麼?”人羣中的殷五,望着那逐漸遠去的紅豔背影,自言自語地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