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知己知彼百戰百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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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突然想到的是,在美國以西部開發為題材的電影場面。這種電影俗稱“西部片”電影之中,常有拔槍互相擊決戰的場面。
在這樣的場面之中,自然是反應快的人,必然佔上風!反應快,拔槍自然也快,快的人子彈已呼嘯而出,慢的人還來不及扳槍機,決戰的雙方,何者勝,何者敗,三歲小孩也可以答得出來。
如果是電腦和人腦也面臨這樣的決戰,是誰勝誰敗呢?再一次看看下列的數字:人腦的反應,最快是千分之一秒。
電腦的反應,最慢是百萬分之一秒。
相差,至少是一千倍!
那小夥子至少知道我想到的是強弱相去太遠,他又呼了一口氣,聲音低沉:“再聽聽另一個數據:人腦神經細胞傳導速度,每秒鐘是一百公尺,電腦的電脈衝速度,每秒鐘──”他説到這裏,略停了一停,才繼續:“電腦的電脈衝速度,每秒鐘是三十萬公里!”我到了一陣昏眩,一時之間,難以計算出兩者相差是多少倍。只是在一陣“嗡嗡”聲中,聽到有人道:“三百萬倍!”對,是三百萬倍。
怎麼能和力量比你強三百多倍的敵人相抗呢?
自有對抗以來,雙方的強弱相差,有達到這種程度的嗎?那簡直不公平之極!
我開始明白何以他們説逃得命,已是萬萬大吉的道理了!
過了好一會我發覺有人向我遞過來一樣東西,我接在手中一看,不苦笑,原來那是一隻扁瓶子,是一小瓶酒!我打開瓶蓋,喝了一大口,皺着眉,那分明是自釀的土酒,烈而且澀。
遞酒給我的人道:“雖然難喝,可是有一個好處,沒經過電腦處理!”我嘆了一聲,抹了抹口:“你錯了,你最多隻能説,在釀酒的過程中,沒碰過電腦!”那人瞪着我,我解釋:“釀酒用的糧食──”他疾聲搶着説:“是我自己種出來的,沒有使用過化學肥料,澆灌的全是雨水,是我利用雨季的時候,積聚起來的。”我揚了揚眉:“釀酒用的器具呢?”那人道:“所有的木工具,都是我親自砍木製造的,可是…可是…”他説到這裏,聲音漸漸變得低,終於,他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説下去。
我伸手在他的户頭上拍拍,又喝了一口他釀製的,實在十分難以入口的土酒:“你總不能自己去挖鐵礦,煉了鐵來鑄造工具的,是不是?而且你看這瓶子,這玻璃瓶十分糙,可能是小廠的出品,這種小廠,現在可以還未曾使用電腦系統來管理,但到了人類真正需要逃難的時候,只怕沒有不使用電腦的工廠了──所以,真正要完全擺電腦,實在不可能!”成金潤搖頭:“不必為這個問題爭論,逃不逃得,還是看逃的人的決心!”我嘆了一聲,各人的格不同,有人選擇逃,有人選擇抗爭,確然,問題的關鍵,不在於逃得還是逃不,而是逃與不逃!
我造訪成金潤,會有這樣的結果,自然是事先絕料不到的。我和各人握手,到我離開石屋的時候,我又説了幾句話,我道:“各們都是電腦的專業人員,對電腦瞭解很深,如今又發現了這樣可怕的危機,其實應該積極一些,至少,在大危機來臨之前,提醒人們,豈不是比只想幾個人逃亡的好?”我的話一説完,所有的人,都笑了起來。不過,他們都笑得無可奈何,那小夥子道:“提醒人們?人們要是提得醒,早該醒了!”那釀酒的喃喃道:“孫中山早就提出過‘喚醒民眾’,過了那麼多年,我看中國民眾昏睡的多,醒的少之又少!”我駭然失笑:“你這不是擬於不倫嗎?”那位仁兄大聲道:“一點也不!羣眾是提不醒,喚不醒,推不醒的!我們都一致承認這一點,所以才不作徒勞無功的努力!”我攤了攤手:“人各有志!”我掉頭向前走去,天十分昏暗,走出了幾步,難免有腳高腳低之,這時,有一個人追了上來,把點燃了的燈籠給我。這個人講話最少,在把燈籠給我的時候,也沒有説話。
剛好這時,我想到,有一個主要的問題,我竟然忘了問,所以我問他:“電腦有什麼方法,可以使人喪失神智,變成木頭人!”這人有一張十分樸實的臉,他聽得我如此問,呆住了不出聲,其餘的人見我又不走了,所以又圍了上來,看來他們也十分享受和我談話。
我又把這個重要的問題重複了一遍,各人互望着,那小夥子遲疑地道:“本沒有可能!電腦怎能令人喪失神智,不可能!”他在説“不可能”的時候,神情駭然。我道:“是不是這種情形超乎你們的知識範圍之外?”各人都不出聲,我又嘆了一聲:“看來人類對電腦所知實在太少了!”那一直不出聲的,在這時冒出了一句話來:“不能直接,可以間接。”各人都向他望去,他看來實在不願意多説話,向成金潤作了一個手勢。成金潤明白他的意思,道:“電腦可以用間接的方法,使人喪失神智。”我忙道:“例如──”成金潤在舉例之前,先解釋了一下:“我們已經就這種可怕的現象進行過討論,以下所説的是我們一致的意見,這可以説是一羣電腦從業員的意見。”我點了點頭,同時,也很明白他何以不自稱為“電腦專家”因為事實上,沒有一個人是“電腦專家”電腦玩了人類,人類被愚了!
他繼續道:“在電梯中發生的情形,要使人喪失神智,電腦可以間接行兇。大廈的供電系統是由電腦控制的,它可以把電壓提高,形成一股高壓電,通過電梯的鋼纜,傳送到電梯中去!”我呆了一呆,因為我事先未曾想到會有那麼驚人的“舉例”我自然而然搖着頭,成金潤向我作了一個手勢,示意我先別打斷他的話頭,他繼續道:“高壓電會令人昏眩,會刺人腦部的活動,使人喪失神智,使人神經錯亂,使人行動失常,如果電腦深明其中的奧妙,控制得宜,還可以借高壓電的刺,指揮人去做事,像推開電梯頂的小窗子爬出去,在電梯槽的底部藏匿起來,等等!”他一口氣説到這裏,才停了一停,等我參加意見。我卻僵在當地,這時,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用視線尋找那位釀酒的朋友,他一和我的目光接觸,就立時明白了我的意思,又把那瓶酒遞了給我,我大大地喝了一口,雖然思緒十分亂,可是還是把成金潤的話,迅速地想了一遍,也發現雖然他的話駭人之極,誰聽了都會到極度的振撼,可是也都得承認,他那種可怕的説法,在理論上可以成立的──可怕這處,也正是在這一點!
高壓電可以令人死亡,但是在某種情形下,會令人昏眩,這是普通的常識──雀鳥如果飛得離高壓電的輸送線太近,不必接觸到電線,也會因昏而下墜。高壓電對人腦的活動,肯定有影響,如果電腦懂得利用,自然可以輕而易舉,令人喪失神智!
那十二個在大廈中喪失了神智的人,是不是就是在這種情形下遇害的。
如果是這樣,那豈不是每一個──每天成千上萬在大廈電梯中上落的人,都可以成為被害的對象?電腦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麼?是展示它的力量,還是對某種大規模行動的預測?
那口酒難以下嚥,但是酒對人的情緒,總有一定的安撫作用。我定了定神:“謝謝你們的意見,我會再去進一步瞭解!”各人都以十分悲哀的神情望着我。我曾稱他們為“逃亡派”確然,他們的看法十分悲觀,或許這正是他們對電腦有一定程度的瞭解之故──例如兩陳曾要成金潤停止雙子大廈電腦系統的運作,成金潤就知道絕難做到,而普通人,則認為那是輕而易舉的事!
我的神情一定表示了一種和極度強大力量周旋到底的決心,所以各人雖然覺得我決無成功的可能,但也十分嘉許我有這樣的神,當我向前走去的時候,他們都跟在後面,一直跟到了我車子停放的所在,並且七手八腳,幫我搬開車上的樹枝。
當我進入車子之前,我和他們一一握手,成金潤道:“衞先生,今一別,不知何時再見了!”我聽出他語音中的傷成份,忙道:“何出此言?”成金潤道:“我仍到,危機已經十分迫近──不能等到危機發生時才應變,那時太遲了,我們要立刻開始行支,去過完全不和電腦接觸、電腦害不到我們的生活。我們全體,已經有了這樣的決定。”我了一口氣:“找一個人跡不到的荒僻之處,去過桃花源式的生活?”那小夥子道:“可以説是這樣!”我嘆:“這種生活方式,其實一直是人類理想中的社會,不管是為了避暴政,還是為了避電腦,行動的,都是完全一致的。確然,你們這一走,不知何時再見了。你們已選擇好目的地沒有?”我最後那句話,本是隨口一問的,如果他們説沒有,允可以提供建議,也可以提供幫助。可是我這一部,看到他們,都各有奇怪的神,顯然是他們有了目標,但不想告訴我!
我打了一個“哈哈”揮着手:“對,不必告訴我,我不是一個易於保守秘密的人!”成金潤忙道:“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是怕説了出來之後,你知道了,就有可能…也被電腦知道!”他解釋了一會,結果仍然是怕我會漏秘密,我也不以為意,可是他還想再解釋,漲紅了臉,像是覺得十分難以啓齒。
我在他肩頭上拍了一下:“不必介意,你們有保持秘密的權利。”成金潤終於把他要説的話,説了出來,他道:“我們是為了防止你和電腦的接觸期間,被電腦把你的記憶走,是指在這種情形下秘密的,並不是由你説給什麼人聽!”我一時之間,沒有聽明白他的話,反問道:“你説什麼?”成金潤現出相當悲哀的神情:“你以為那些喪失神智的人,他們的記憶到哪裏去了?”我一聽,頭頂之上,如同炸開了一隻大炮杖一樣“轟”的一聲響,甚至連身子,都不由自主,晃動了一下!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再也沒有想到,和成金潤他們的討論,可以一層又一層的深入,我已經就快和他們分手了,但是無意中的一句話,又引起了另一個層次更深的討論!
由於crj剛才所説的,更加驚人,我要定了定神,才能反問一句:“你的意思是,電腦攫走了…搶走了那些人的記憶…把他們的思想…據為己有了?”所有人都十分自然地點着頭。
我無意識地揮着手:“電腦要人的記憶有什麼用?”這個問題,居然是那個最不喜歡説話的人,立刻給了我答案。這位仁兄不愛説話,可是一開口,卻是言簡意賅!幾個字,就一針見血,把問題説得十分明白。
他這時説的,只有八個字:“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句話,自小到大,我不知聽過幾千百遍,可是這時聽了,卻大有寒意!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電腦雖然已經有了人類的一切知識──人類慷慨地把自古以來所累積的一切知識,輸進了電腦之中,但是真正的一個人,思想運作的情況如何,電腦還是不知道的,為了知道這一點,電腦就必須掠奪人的記憶,目的是可以更有效地對付人類!
我一定是自然而然地身子在震動,所以那小夥子按住了我的肩頭,他沉聲道:“這種情形,在世界各地都有發生,尤其是在工上接近電腦的,會無緣無故變得痴呆──所以我們認為全世界的電腦,是聯合起來在行動的!”我直到這時,才勉強使自己的呼,暢順了一些,我由衷地道:“謝謝你們,真的,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長了不少學問!”成金潤苦笑:“我們都是自身難保的人,能給你什麼幫助,你太客氣了!”我由於心情動,所以上車之前,又再和他們一一握手,這才駕車駛去,思緒紊亂之極,我想到,陶氏集團的幾個重要人物的記憶思想知識,自然豐富之極,被電腦搶走了,自然對電腦大大有利,不知道是不是可以電腦把他們的記憶“吐”出來?但就算可以,只怕他們的記憶,也只能顯示在熒光屏上,而難以再回到他們的腦中,除非電腦願意那麼做。
我又想到,成金潤那批人,要躲到電腦本接觸不到他們的地方去,如果成功了,有可能將來災難結束之後,他們這批人,就是地球上唯一的倖存者了!
我也想到,我這時駕駛的汽車,也有簡單的電腦設置,控制油量、記錄機件的動作暢順程度等等。而更復雜的電腦設備,正被應用在汽車上,例如自動認路的駕駛系統等等。這些電腦設備在設計的時候,自然都正常,可是當它們受了病毒的染而起了畸變之後,又會變成什麼樣的怪物呢?會不會忽然之間,所有在行駛中的汽車,都由於突然的大量汽油進入油缸(作用和用力踏下油門一樣),而變得瘋狂地在路上互相追逐碰撞?
這時,幸虧是凌晨三點多鐘,路上除了我一架車之外,別無其它車輛,不然,我一面想,一面駕車,只怕不等電腦作怪,我已經造成連環大撞車了!
車子直駛抵家門,我只覺得頭昏腦脹,心中在盤算,是放一缸熱水浸一浸呢,還是乾脆再大口喝酒,讓自己在醉意之中沉睡。
可是當車子停下之後,我就看到客廳中有燈光透出來,我下車,先向上跳動了一下身子,心中叫着:“要是白素回來了,那就好了。現在,我正需要和別人好好商量,除了白素之外,還有誰更適合?”當然,我知道那只是我的希望,白素留在苗疆陪那個女野人,她替那女野人取了一個名字:“紅綾”這兩個字的音,在苗語之中就是非人非猿的怪物之意,我不知她何以要這樣做,但是知道她決不會半途而廢,也就是説,這時在裏面的,不會是白素。也就在這時,門打開,我看到門口,並肩站着一男一女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