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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m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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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爭吵衞卿回到家,經過中庭的時候,見葡萄架下影重重的,似乎有人。走過去一看,吃了一驚“哥,你怎麼回來了?”衞安工作繁忙,理萬機,一年難得回幾次家,難怪衞卿驚訝。

衞安手上拿了杯酒,正一口一口呷着,地下放了一大瓶剛開封的烈酒,滿院都是濃烈的酒香。衞安抬頭看着衞卿,淡淡地説:“今天晚上見月好,喝酒助興。”農曆十五,正是月圓之夜,月光如水水如天,纖塵不染。北京難得有這樣好看夜晚,月明星稀,烏鵲南飛。一輪明月橫掛長空,夜涼如水,寒侵薄衫。

這樣的夜,一定有人在嘆息。

衞安混身政界,向來喜怒不形於,鎮定從容,天大的事都有辦法解決,極少情用事。可是他今晚不但對月傷懷,還淺低誦:“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去苦多。慨當以慷,幽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中似乎有許多鬱悶之事難以排遣。

壓抑太久,反而不知該如何釋放。

衞卿在他身邊坐下,搭着他的肩膀問:“哥,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今晚的他太過異常。衞安嘆口氣“只是忽然想起以前的事,有些慨。”拍了拍他的肩説:“我們歌倆天天在外邊陪不相干的人喝酒,倒是自己兄弟,已經很久沒這樣坐在一塊了。”説的衞卿笑起來“是啊,你和我一起坐在葡萄架下寫作業,那都是二十來年前的事了。”小時候的事,再想起來,還歷歷在目。可是一轉眼,人已到中年,真是似水年,光陰似箭。

衞安比他大整整八歲,對這個弟弟一向疼愛,凡事都幫着他,兄弟倆情很好。衞卿很大部分因為他的照拂,才敢在北京張牙舞爪。於是進去拿了個杯子出來,豪氣的説:“咱兄弟倆今晚不醉不歸。”衞安舉着杯子微笑説:“頭一杯,祝賀你情場得意,有情人終成眷屬。哥哥我可是羨慕的很。”衞卿想起周是,在這樣的時刻,忽然覺得無比想念,心中彷彿有塊地方,柔軟的不可思議,輕輕一碰就疼。他聽出衞安語氣中的寂寥落寞,還是問出來:“哥,你送嫂子去機場,路上沒出什麼事吧?”衞安眼睛,搖頭,沒有回答。兄弟倆又喝了幾杯,衞卿問:“哥,你是不是還在想着以前的女朋友呢?”深深嘆了口氣。他知道衞安情深沉內斂,輕易不肯讓人知曉。

衞安嘆氣“説起來,都十多年前的了,忘的差不多了。你看我,已近不惑之年,神情疲倦,臉上已有皺紋,整東奔西走。年少輕狂時候的事,哪還記得。”話雖如此,可是夜深無人處,一定常常想起。

因為太寂寞了。

衞安亦是軍人出身,只不過後來從政,為人正直,品端方,從不在外面亂來。婚姻生活又是如此不幸,那麼他只有靠回憶維持心中僅有的一點温情。今晚,他恍然大悟,十數年來埋首於國家大事,對子來説,是不是一樣的不公平?情的事,總是兩個人的錯。他有種世事無奈的無力。打滿死結的一張網,叫他何處下手?亦或者本無解?

衞卿笑着安:“哥,你年紀輕輕,身居要職,前途不可限量。像你這個年紀,正是大展拳腳的好時機,國家棟梁之材。不像我,混在一間小公司裏,已經心滿意足。”衞安笑:“‘雲瑪’可不是小公司,許多人在我面前稱讚你是社會菁英人士。”頓了頓又説:“這個倒罷了,尤其令我羨慕的是,你從哪裏找來這麼個又聰明又美麗的小女朋友?”更重要的是,兩情相悦,實在難得。

社會越來越進步,情卻越來越奢侈。並不是人人都能這樣幸運,在轉角處,無意中就遇見傳説中的愛情。如果不抓牢,一樣悄然消逝。

衞卿有些得意,笑説:“這小妮子,還沒進門呢,不知道讓我吃了多少苦頭。”語氣雖不滿,心裏卻不是不甜的。衞安笑:“你就知足吧!這樣的女孩子,就算她不愛我,我也一定好好愛她。”衞安今晚可能想起太多太多塵封已久的往事了,所以慨良多。

衞卿猶豫了下,遲疑的問:“大哥,你和大嫂——”他想他們今晚一定發生了什麼。衞安踉蹌的站起來“沒事,子總要過下去。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衞卿趕緊扶住他。他擺手“不用,這點酒還喝不倒我,只是剛才腿壓麻了。夜深了,去睡吧。”説完,拿起地下的酒瓶回去了。

衞卿站起,扶在石砌的欄杆上,一片冰涼。夜漸濃,萬籟無聲,月華如練。想起衞安,越發覺得自己是多麼的僥倖。他於茫茫的人海遇到了周是,他喜歡她,而她也喜歡他,在他這樣的年紀,這是多麼的不容易。他知道他們之間尚有無數的問題沒有解決,比如年齡,比如溝通,比如相處…,可是至少認定了彼此。這讓他大呼幸運。

澎湃,幾乎難以抑制。此時此刻,很想聽聽周是的聲音,他可以想象她皺着眉頭不耐煩的樣子,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可是有時候她又乖巧懂事的讓人心疼,成理智的超越本身的年齡。看了看時間,已是凌晨一點,她一定好夢正酣。不想打擾她睡覺,可是又不甘心,於是發了條短信過去。

周是半夜爬起來上廁所,聽到手機響,是衞卿發過來的短信“想你。”一看時間,一點零三分,她挑眉,他還沒睡麼?大半夜發這種麻兮兮的短信,不知道腦中在想什麼呢。立馬回過去“親一個,睡啦——”鑽入被中繼續矇頭大睡。可是嘴角帶着笑意,一夜好夢。

衞卿一大早起來,衞安已經踏上出國訪問的專機,他又恢復理智鎮定,不容有失的公眾人物。衞媽媽在餐桌上説:“兒子啊,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衞卿差點嗆着了,這也太快了點,周是昨天剛來家裏呢。便説:“這個——估計還得等一等。”衞媽媽放下手中的筷子“還等什麼呀!詩詩不是剛好大學畢業了嗎?你年紀也不小了,正是好時候,還不趕緊辦了!你看看你媽跟你爸,為了你的婚事,頭髮都愁白了。”父母之命,猶如泰山壓頂。

衞卿無奈的看着母親“那也得慢慢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對周是,就得一點一點磨。一個不當,巧成拙,她又該躲了。衞老將軍坐在沙發上翻報紙,忽然説了句話:“剛看見一篇新聞,説是不少大學生一手畢業證,一手結婚證,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比咱們那輩是強多了。”話説的這麼明顯,看來衞老將軍也有點迫不及待了。

他媽也不客氣的説:“兒子呀,你以為你剛二十出頭呢,凡事不急不急。詩詩長的漂亮,人又乖巧,在學校裏也有男孩子喜歡吧?你動作還不快點!婆婆媽媽什麼,像什麼男子漢!”這真是兒子不急,急死老媽。

衞卿簡直無語,只好説:“媽,急也沒用,你媳婦雖然大學畢業了,不過只有十九歲,就算想結婚也還得等。”衞媽媽吃了一驚“詩詩年紀這麼小?”北京這邊唸書相對南方某些地方晚了點,一般來説,大學畢業了怎麼着也有二十二、三了。只有周是,等不及唸書似的,一個勁的往前衝。

衞媽媽忙説:“兒子啊,詩詩年紀這麼小,你們倆平時相處的還好吧?”這年齡跨度有點大了,衞媽媽開始擔心了,只怕到頭來又釀成一出婚姻悲劇。衞卿沒好氣的説:“你媳婦成着呢,再過幾年,她該成人了。媽,你沒看她十九歲已經了不得了麼?”衞老將軍在一旁説:“周是這孩子,穩穩當當,不像十九歲。”他想到周是早年喪母,家境一般,肯定吃了不少苦,獨立自主慣了,心理年齡一定比同齡人成許多。再説,昨晚周是的表現確實成懂事,體貼孝順,八面玲瓏,因此對於年齡問題衞老將軍首先釋懷。

衞媽媽倒也沒説什麼,只是嘆氣:“這孩子都大學畢業了,咋這麼小呢?”然後又説:“這孩子,看着就聰明,要不怎麼十九歲就大學畢業了呢!”埋怨中又有些得意,跟自己家的孩子似的。

衞卿伸了個懶“所以説,結婚的事還是先等一等。”他才三十歲嘛,也不算晚,多少人三十歲還在為事業拼搏呢。

衞媽媽卻也不這樣想“你看看人家小薄,比你大兩歲,兒子都上幼兒園了,你還是這樣不鹹不淡的樣子,怎麼就改不過來呢!既然詩詩還不能結婚,你們就先訂婚吧。你呀,以前就不老實,倆人先定下來,免得中間橫生枝節。詩詩可是個好孩子,你可得着緊。”衞卿對訂婚倒是不排斥,其實呢,他也想早點結婚的——周是意志堅定,旗幟鮮明,總不肯讓他得逞,他也快忍到極限了。這人,一天到晚滿肚子的壞心思。於是點頭同意“行,我回頭跟周是商量商量。”他總覺得這事恐怕沒那麼容易商量,實在不行,還得使使小計謀。

果然不出所料。當他説:“周是,我爸媽本來問我們什麼時候結婚的,知道你還沒到結婚年齡,於是希望我們先訂婚。你看怎麼樣?”周是“砰”的一聲打翻了裝醬料的碟子,灑的滿桌都是。她也顧不上收拾,受驚過後,一個勁的搖頭“我要念書。”隱隱有種預,遲早會來的,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剛見完他父母第二天就訂婚?她快反應不過來了!

衞卿移過身體“別亂動。”拿着餐巾紙一點一點將她周圍清理乾淨。見她一臉呆相,有些好笑,指着她下巴説:“這裏也濺到了。”於是添着她下巴,再是嘴,一路輾轉,任意妄為。周是尚處在震驚中,任由他大佔便宜,忽然推開他,惱怒的説:“你有沒有在聽我説話!”衞卿哼哼哈哈,又湊過來。直到周是掐他,他才坐正身體,一臉嚴肅的説:“周是同志,我認為念書和訂婚並無實質上的衝突。”周是被他堵的啞口無言,只好蠻不講理,乾脆説:“我不要!”她不要還在唸書就訂婚。

衞卿頭疼“周是,不要任。為什麼不要訂婚?我爸媽都已經同意了。”周是整天這個不要,那個不要,頗有點恃寵而嬌的樣子,看來他把她寵壞了!周是見他那種不耐煩的樣子,也不高興了,將椅子一推,站起來“不要就不要!”拿起包,轉身就要走。

衞卿突然發怒了,雙手疊放在桌上,一動不動,眼神逐漸轉冷,雲淡風輕的説:“周是,一走了之的後果是很嚴重的。”他甚至沒有回頭看周是一眼。衞卿終究是混跡商場、整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成功商人,當真拿出手段來,周是哪是對手。

周是被他冷狠的語調嚇到了,腳步一頓,回頭看他,那樣陰沉冷漠的衞卿,她完全陌生,彷彿另外一個人似的。當下不知所措站在那裏,又驚又怕。抬眼偷偷看他,仍舊面無表情,彷彿她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不可饒恕。忽然覺得十分委屈,鼻子一酸,泫然泣盯着自己腳尖,又不敢發出聲音,紅着眼睛,模樣十分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