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説 阅读记录

第223章大賬與小賬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十二月三十一,公曆一九八二年的最後一天。

這一天,天昌公社的經營管理組整整忙了一天。同在一個大院之內,從各大隊以及生產隊調上來的鄉土會計,也在忙着這一年的年終結算。

建國以來,我國一直實行公曆制的會計年度,即從每年公曆的1月1起,至12月31止為一個會計年度。公社的經營管理組雖然管理着天昌公社一大七小八家針織企業的財務工作,然而,他們的工作重點畢竟在公社這一塊,哪怕縣委都已經把經營管理組劃撥到農工商管委會名下,但公社統收統支方面的年度核算,也即是所謂“公家”收支,仍舊是經營管理組的工作重點所在。

經營管理組的核算,實際上是在和國家算小錢,所謂凡是國家應當撥付給公社一級的財政支出,要如數撥給;凡是公社應當向國家納的税款和其他收入,要如數上。國家不擠公社,公社也不擠國家。如今的丁三坡,或者説天昌公社,對於這些小錢已經完全不放在心上,現在丁三坡所關心的就是針織廠的收入。

其實,有關針織廠的收入,丁三坡自己心裏還是有一筆賬的,畢竟在名義上,他還擔任着針織一廠的廠長。

今年一年,天昌公社一大七小八家企業,共完成羅家竹的二十萬件羽絨服訂單。當然,這中間也有波折,羅家竹個人財力,一口氣實際上是吃不下二十萬件這麼多產品,期間一度還曾出現過先貨後付款的情況。這在後世就是典型的空手套白狼,只不過,羅家竹真的是看好這一產業,而且,國內對於像她這樣的愛國zb家還是有優惠扶持的,外匯與華元的兑換,統一實行內部結算價,即天昌公社每完成一萬件訂單,摺合華元一百六十萬,羅家竹只要支付57。14美元每件的單價,總價只需支付五十七萬美元多一點。

羅家竹以貿易外匯內部結算價與天昌公社易,明面上,國家是吃了大虧的,畢竟以官方牌價計算,一件羽絨服的價格起碼要106美元,但是,要知道,160華元的價格,本身就已經是市場價而不是批發價。更主要的,國內農村體制改革,集市貿易開放,農副產品價格逐步放開,產品受集市議價(黑市價)的影響,相當一部分商品收不上來,羽絨產品也包括其中,這一年,全國範圍內的土特產出口額,較之1980年下降了十個點以上。此消彼長之下,天昌公社的羽絨服出口,實際上成了江南省出口產品的有力補充。

所以説,羅家竹的賒購,其中還有外貿主管部門的意思在裏面,非是羅家竹單方面以此cāo作,而經過陸陸續續的訂單,完成了最後二十萬件貨任務。羅家竹也果然守信,儘管期間有賒賬的現象存在,在最後一天,卻還是把錢款結清。這裏實際上也表達了羅家竹的一個態度,那就是明年的生意照舊往來,畢竟,生意是大家賺錢,羅家竹她賺的也不在少數、甚至比天昌公社所賺到的更多。

經過一天的加班加點,天昌公社社隊企業總的收入有了一個確切的數字。以產值而論,光是八家針織企業,完成羅家竹的訂單所產生的生產總值,這一塊就有三千兩百萬元之巨,比較搞笑的是,其他企業的產值加上去,這一數值變成了三千兩百九十萬,也即是説,若無這八家針織企業所完成的羅家竹訂單,天昌公社社隊企業年產值還不足百萬。當然,這也算是一個普遍數字,與八四年之後如雨後筍般冒出來的“千萬富裕鄉鎮”是不能相比的。

產值好算,利潤卻難算了。今年四月份,以往對於社隊企業的扶植政策,如新開設企業,減免工商所得税三年、或二至三年,結果一紙公文,一律按照統一的規定徵收工商税,不給予減税免税照顧。除此之外,有關社隊企業税收負擔,還有一條小尾巴“按百分之二十的税率徵税負擔偏輕,需要改按八級超額累進税率徵税的,可由省、市、自治區人民zhèngfu確定。”八級超額累進税率,最高可是要達到百分之五十五啊…如果換一個思路來思考問題的話,社隊企業税率多少,與丁三坡關係都沒有,少的税,又不是進入丁三坡自己個人的口袋。但有時候人就是這樣,這幾家企業,是丁三坡一手打造一手扶植起來的,對此他是傾注了極大心血的。而且,利潤多留,他可以辦多少事情啊。

丁三坡越想越是鬱悶,天昌公社的企業因為是創匯企業,這方面已經有優惠政策,否則的話,從事化纖紡織品生產的企業,按規定還需要改按百分之四十比例税率徵收工商所得税。化纖與棉布原材料可是國家一類商品、關係到國計民生最重要的商品。

算了,想那麼多幹嘛。丁三坡讓會計在總產值中提取百分之一的費用作為社隊企業的管理費與手續費。當然,這一塊的百分之一是當做產生成本來入賬的。

社隊企業的管理費徵收比例其實是很小的一部分。前幾年社隊企業的政策寬鬆期,江南省所劃定的管理費比例是百分之零點一;再説手續費,產品需要代銷,才能夠對企業酌情收取一部分手續費,像天昌公社針織廠這樣的企業,如果不繳納手續費,也完全是合情合理。丁三坡之所以要單獨提取百分之一的管理費與手續費,主要是把錢用來支援縣zhèngfu。柳非可是雄心要對縣委大院整飭裝修,以此改進辦公條件,作為他手下的得力干將,丁三坡無論如何都得大力支援。

當晚十點,丁三坡帶着一股凜冽的寒風推開了家門。丁大力此時強撐着眼皮子沒睡覺,老爸回到家,他開口就問今年全年公社農工副三業的利潤。

丁三坡就説:“小孩子cāo心這些幹嘛?小小年紀就鑽在錢眼裏。”

“鑽錢眼裏有什麼不好?”丁大力反問,又説:“至少家裏有錢了,能夠保證你不貪污受賄,清清白白做官,這比什麼都重要…我可不想將來想要見你一面,還需要得到監獄管理人員的批准…”丁三坡沒有生氣,相反倒是嘆了口氣,説道:“辛辛苦苦打拼出來這份家業,説不動心全是假的…兒子,你倒是説説,沒有咱們父子,天昌公社能有這麼多收入麼?到頭來,咱家一個子兒都沒能多拿,換了你,你甘不甘心?”

“不甘心又有什麼辦法?大環境如此,你只能順勢而為。不過,也別太介懷,我略算過一筆賬,師姐的公司裏有我和小叔百分之一的股份,師姐這一筆訂單,最少按百分之十的利潤來計算,咱家也差不多有一萬美金的利潤。你想想吧,光坐在家裏,就有這麼一筆錢,也不算太差了,對吧?”丁三坡雙眼放光,搖頭説:“怎麼可能只有百分之十的利潤,照我算,起碼能對賺,百分之百的利潤…這麼算下來,我們家有十萬大洋了,啊,哈哈哈…”劉美麗從房間裏走出來,着惺忪睡眼問道:“誰家有十萬大洋了?”父子二人極有默契的支吾過去。丁大力心裏怪不忍的,覺得把事情瞞着老媽很不應該。不過,考慮到老媽那張快嘴,這麼做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窗外的寒風依舊肆,而屋裏的丁三坡卻早沒有了之前所懷有的那份不平。

一九八二年,就在一家三口酣睡之中,悄無聲息成為了過去。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