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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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代不講人權，奴隸就是主人私人財物，連户籍都掛主家下面。可氏父子是難得好心人，對老周頭和過兒非常好。月錢嘛，家裏富餘就多給，窘迫時就少給。老周頭和過兒從來沒有怨言，畢竟對於他們這樣像牲口一樣販賣奴僕而言，只要管吃管住就行。若遇到好主家，就是上天恩德了。

但不管過窮子還是富子，氏父子都堅持不動白氏嫁妝，説以後全留給荼蘼。所以徐氏娘本就是杞人憂天，總怕家貪了女兒嫁妝，所以陪送了一大堆個頭大，但不值錢物件。至於女兒私房和常花度，是她每月派人送到徐氏手上，還不斷囑咐:這銀子自個兒花，別給別人。哪怕是自己相公和公爹也不行家子氣十足，真真極品。其實家父子雖然不是有錢人，眼界卻高，為人立身又正，哪會靠徐家嫁妝生活？

甩甩頭，把家這堆爛事拋開，荼蘼好好把案情心裏重演了一遍。第二天一早，仍然是男裝胡服，由小九哥當車伕，過兒陪着，一起到鎮上走訪調查。她行為引起了過兒和小九哥強烈好奇，但這兩個都是機靈能言，問事尋人，倒省了荼蘼不少事。

後晌時候，荼蘼才找到了孫秀才家，一個兩進小院。與普通民宅不同是，孫家第一進不僅用作下人房，還有間外書房，他們到時候，正看到一個滿面愁苦老者，千恩萬謝從外書房出來，邊走，邊把一張訴狀小心翼翼放懷裏。

“小姐，剛才咱們吃中飯時候，我找人打聽過了。”小九哥低聲道，“這個孫秀才不像別給人寫狀紙和書信那樣街上擺攤，是家坐候，寫一張訴狀要一兩銀子，若要代為上堂應訴，價錢另定，而且不能還價。”

“這麼貴！”過兒瞪大了眼睛。

“一兩銀，相當於我家老爺一個月俸祿了，這還只是寫兩張破紙而已。難道，他一個字就值十幾二十文錢嗎？”

“據説，打官司這事上，孫秀才名氣很大，連臨近幾個州縣人也特意遠道而來找他寫狀子呢。想必，物有所值吧。”

“那他不是發財了？”過兒驚訝，“沒想到當訟師這樣有前途，比坐官也不差嘛。”

“可不是。”小九哥也咋舌，“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嚇一跳。孫秀才之前只是個連屋住都沒有窮酸，吃了上頓沒下頓，贏過幾個大案後，連娶了兩房妾。你可別看這院子小，人家屬螃蟹，骨頭縫兒裏，城外正經買了地，有莊子呢。”過兒瞠目結舌，一邊荼蘼笑笑，為自己曾經是一名現代律師，莫名產生了自豪。

狀紙，識字人就能寫，畢竟是有相應格式。但若要寫得好，那就難了。一般來説，必須寫清名當事人姓名，所告事由，具體事實，以及要達到訴訟要求。狀紙下方，還要羅列證人、證據，比現代訴訟文書還要複雜些。能寫出這樣訴狀人，要求知大唐律，文筆好，表達能力強，邏輯條理清晰，字跡優秀，還要有相應説服力。看起來，孫秀才之前可下了少苦功。

向官府投訴狀稱為下牒，由主典先過目，決定是否受理≤理之後，對於一般案子而言，只要事實清楚，證據確鑿，並附上律法中處罰條款，主典仔細讀過，會直接書面給予審判意見。然後叫來當事人，當堂問幾句就讀鞫了，就是宣告判詞。

若有不服，三個月內允許乞鞫，也就是請求復訊。比較大案子，縣令才會過目相應文書，或者親審，還必須審足三堂。從這一點上看，訴狀寫得好壞，那是非常非常重要。

而且古代下層百姓，識字都不多，不用説具備以上要求了，所以過兒有一句話説得非常對:做訟師真是很有前途，物以稀為貴嘛。可惜訟師地位低下，人們眼中屬於惡一類，除非惹了官非，不然誰也不願意接觸。也就是説，訟師做好了確實能賺大錢，但名聲這種東西，基本上就別想要了。若得罪了官府，以後子也不太好過。

不過，這個孫秀才確實是亂收費，簡直像是螞蝗一樣，咬一口就要足了血♀對於下層百姓而言，訴訟成本實太高，打一場官司確實要傾家蕩產。如果找個識字人，隨便寫寫訴狀，輸了官司就損失大了。

速簡潔向過兒和小九哥解釋了幾句，這兩個傢伙先是驚歎做訟師難度和重要，接着就對荼蘼出了崇拜意思▲閨中嬌小姐，居然懂得這麼多，怎麼能不讓人佩服到死呢。待到孫家僕人把他們三人請進屋，孫秀才聽了荼蘼敍述，開出上堂代訟價錢是三十兩，預付五兩時，過兒雖然疼那相當於臨水樓一年房租，小九哥雖然暗暗吃驚，表面上卻都還平靜，沒有失戀，倒讓孫秀才有點刮目相看了。

這孫秀才三十來歲，中等身量，白淨清瘦，本來也算是斯文文雅涅，但眼珠子上總像包着一層動水似，給人一種很不舒服明覺。

“咱們縣衙逢單放告，逢雙聽審。不過早衙處理常公務，晚衙才訊問案件，但當天告示牌上會寫明具體時辰。小姐明一早就派人去盯着，下午按時到達，就縣衙裏面大照壁處等我。”孫秀才收起這時節本用不着摺扇，“這個案子陷害之意明顯，但情況又比較複雜，我要斟酌一下才能下筆寫狀，明上堂才帶去。”

“先生不聽聽我對本案看法嗎？”荼蘼急忙道，“之前，我們也是調查了一番，確有諸多疑點。”自信滿滿是好事，但她雖然還不悉大唐公堂，卻知道再優秀律師，也要事先做詳而認真準備才行。

“不巧，我有些急事，必須馬上處理。”孫秀才有些為難地站起來説，斟酌道，“不然這樣吧‰小姐把疑點先寫下來，我叫人侍候紙筆。等我回來，自然細細揣摩。”時間短，任務重，訟師又有其他事，也只好這麼辦了。

荼蘼應下，孫秀才走後，坐書房中足寫了一個多時辰。一來，事無鉅細，都要寫明白了。二，她沒有繼承前身記憶，技能自然也沒得到傳承。雖然神奇會説這裏古話，認得繁體字，但寫起來…必須一筆一劃，不然連自己也認不出。對於她這個改變，還有別説刺繡了，連縫條線都歪歪扭扭狀況，她只説手指不知為什麼總是發僵，手腕子不聽使喚，倒惹得氏父子認為她重病未能愈，心疼得不行。

而她離開之後不久，孫秀才就回來了。他見了桌上紙，還有紙上那有如小狗爬行字體，立即輕蔑團成一團，扔進紙簍。

僕人納悶，問，“老爺不看看嗎？”孫秀才哼了一聲，“一個丫頭，還是軍户出身，家裏連考科舉生員也沒有，能懂得什麼？不過些許識得兩個字，打量着自己聰明，搗亂罷了。我由着她去，只是想她別煩我，難道真指望她還能給我出主意嗎？”僕人點頭稱是，又説，“老爺，有一位郎君求見，衣着華麗，不像是平常人，要請進來嗎？”

“請。”孫秀才整了整衣冠，吩咐道。

孫家這邊事，荼蘼毫不知情。只是不知為什麼，她總有些心神不寧，飯也吃不下，後半夜連覺也睡不着了，乾脆悄悄地披衣下牀，來到以八扇屏相隔外間，到書桌邊練習寫訴狀。

過兒住隔壁，年紀又不上，睡起來死沉死沉，不會過來嘮叨她。直到天微明，過兒起牀，這才趕着她又去睡了個回籠覺。中午時，小九哥已經打聽到晚衙聽審時間，荼蘼匆匆吃了幾口素面，就套車去了縣衙。

期間，聽説徐氏犯了頭疼病，和小琴窩東屋裏，連面兒也沒。

可是，她縣衙內大照壁前左等右等，也沒見到孫秀才人影，眼看就要升堂，急着差了小九哥。可帶回來結果卻是:孫秀才有急事離開鎮子了，三天內不會回來。

這也太沒有職業道德了！荼蘼立即就炸了。

但轉念一想，卻又覺得疑點重重。三十兩銀子啊，這個年代，又不是京城，這種偏遠軍事重鎮是一筆很大收入，摺合rb六萬多塊，孫秀才那麼貪財，怎麼可能隨意放棄？他家又沒死人，有什麼大不了事！

關鍵時刻玩失蹤，其中肯定有貓膩。

其一，有大案子找來，他能獲得大利益。但兩個案子時間有衝突，他選了賺錢，而不是先應下。但如果是那樣，他又怎麼會不派人來和她説一聲，退回那五兩定金？

其二，就是她大意了◎天，她犯了個錯誤，重大錯誤，從骨子裏對古人下意識優越，令她出了大昏招，只想着威懾張五娘，卻忘記這樣做會打草驚蛇，了自己底。假如張五娘背後有黑手，那人知道她請了訟師，可能讓大山無罪釋放，當然會中途破壞。而今天這事，上上下下透着那麼一股子要打她個措手不及陰謀覺。……………………66有話要説…謝狐狸死黨、shidl、蕭大叔易打賞桃花扇謝hih－hing、sni22、lillin打賞平安符謝反求諸投足足一百張p票謝錦衣夜行蒙面墨鏡人連續投八十張p票呵呵，話説我今天第一次得到關於書內容評論，開心。歡大家多就內容進行討論。有朋友説我得慢，大家可以觀察一下，所有書上架前都是速度啦。其實現雖然瘦，但也有可以討論東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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