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一個貼心一個貼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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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案子，是遼州。

遼州已經到幽州邊界了，到達遼州後，一行就要從另一條線路折返而回。

巡獄史一行到達時候，有人攔路喊冤。康正源倒也負責，並沒有發怒，而是叫手下人把上告者帶到了下塌處。不得不説，他所到之處，官員們都熱情接待，好吃好住好招待，還有人給送可暖牀美妞。可康正源同學雖然收點小禮，但出格不要，而且只住館驛裏，就算范陽，韓無畏是他表兄，他也是住了軍營而已。若對他太過熱情了，他查得反而嚴，有錯處，罰得也狠。到後來，就沒人敢這樣明着暗着賄賂他了。有那工夫，不如把案卷整理一下，該補補，該改改倒便宜些。

不過有人攔路喊冤就是大事了，想想，得多大冤情才會這樣做啊，嚇得當地州府刑司官員麻溜兒地跑了來，頭上和手心都是冷汗。他們這些當官，很少徹底乾淨，所以不管做沒做過虧心事，底氣都很不足，也想不出到底是誰出了岔子，讓刁民逮住機會上告了。

可當大家坐館驛驛廳裏看到那個上告人，中級官員倒還不怎麼，現管縣官差點把鼻子氣歪了。因為上告者是個二十來歲年輕人，典型東北小夥兒，高大，憨厚，認死理。用東北方言説:有點彪。或者説，是個彪子。

但荼蘼看到這個叫劉二郎傢伙。卻是很喜歡。因為他夠直白，説話比較容易懂。他所要求，也非常簡單明瞭，還因為他是戍邊軍士。

大山就是軍人，她愛屋及烏。

劉二郎要告，是他親孃舅王某。三年前，才年滿十八歲他被調換到邊界戍衞，當時他家村裏算排名前列有錢人，足養了五頭牛。古代，牛是相當重要生產力。殺牛是犯罪，不用説吃牛什麼了。普通農家，有一頭牛就不錯了，何況五頭，所以説，那是很大一筆財產。只可惜家裏除了他，再無旁人。父母和祖父母全都去世了，也無兄弟姐妹，他只好把牛託付給王某來養着。他想，孃舅是很近親戚，總不能坑他。

好不容易，三年期限到了，他又換防回到家鄉。然而。當他找孃舅王某要回牛時。王某卻告訴他，只有三頭了，之前死掉兩頭。他不信，因為他把牛送給舅舅代養時，五頭牛都是才成年，其中四母一公。而當他偷偷到牛棚去看時，發現牛有二十頭之多。他找舅舅理論，舅舅除了那三頭。其他全是王家。

劉二郎很生氣，因為王家一向很窮，以前還要靠他家來接濟，哪有錢買牛犢飼養？可王某堅稱如此，甥舅兩個人分説不清，就吵嚷起來，連里正、村長都勸和不了，後見了官。

可是這案子要縣官怎麼判啊，他又不認得牛，偏劉二郎拿不出證據，連人證也沒有，於是這無頭官司糾纏了好久也沒個結果。誰也沒想到，為了幾頭牛，劉二郎居然來攔轎告狀！

真真是，豈有此理！

康正源也頭大，可以説，他管了這麼多年刑司之事，第一回頭大如鬥。若不接這個案子吧，實有負皇上所託，傳揚出去也不好聽。因為案不管大小，他職責就是審理清楚，不然公平就無從談起。若接手吧，還真是哭笑不得。而且他一時也想不出如何判案，何況還有這麼多人看着哪。

情不自，他看向荼蘼。

兩人相處久，荼蘼關於各類案件奇思妙想層出不窮，他不知道那是千百年來，人類刑司律法上積累，被法學家們濃縮成知識華，再被荼蘼學以致用了，還當她是天縱奇才，越來越有把她留身邊想法。

此時，他遇到為難處，就自動而自然地想聽聽她意見。

因為驛廳里人多，荼蘼一直不顯山不水站離康正源不遠不近地方，低着頭，旁邊站着大山，做足了書童樣子。此時覺到康正源目光，連眨了幾下眼，向廳後努了努嘴。康正源會意，站起身來説道，“此案本官接受了，你過幾天再來聽判。其餘各位大人，也先散了吧，本官才到貴地，要先安頓一下。”説完，起身就走到後面驛樓去了。

荼蘼緊緊跟後面。

進了居處小待客廳，康正源不等坐下，就急着問，“這案子，你有什麼好辦法嗎？”荼蘼頓了頓，腦海裏想起劉二牛那愣怔卻倔強樣子，忍不住笑道，“那個人還蠻有意思。再説了，他是戍邊軍士，若連他後方也保護不好，令他為國征戰外，回到家卻連衣食財物也讓人坑了去，只怕寒了將士們心。”

“這麼説，這個案子不僅接得好，還要判得漂亮？”康正源發愁道，“只是，也不能隨便把牛判還劉二郎，沒有切實證據，又似對民不公，怕引來不滿之言。”

“沒有證據，找證據不就得了？”荼蘼有成竹地説，“或者説，讓被告自動供述，那不就是直接、有力證據？”

“説説，到底有什麼鬼點子？”康正源見荼蘼笑得雙眼眯眯，心情也跟着好起來。

“對付説謊人，好辦法就是以大謊言詐他。”荼蘼毫無道德説。

“説謊？只怕不好吧！”康正源從小受是傳統教育，一時無法接受。

但荼蘼振振有詞，理直氣壯，“謊言本身沒有善惡，只分為善果，還是惡果。咱們是為了斷案，説點小謊只是策略。我聽某個姓拿胡人説過:目標。永遠會證明手段是正確。”康正源立即就敗了，或者説，他本來對那些所謂正人君子言辭也只是表面尊重，於是就説，“你乾脆直説好了。”至於姓拿胡人是誰，他沒興趣知道。

荼蘼就笑道，“康大人只要發出個消息，説逮到個偷牛賊，公開縣衙審理。牛誒，偷牛誒。大罪。當然，這個偷牛賊要找當地公門中人假扮，但好是臉生。然後，這個賊就供出是兩個人共同犯罪，他同謀就是劉二郎孃舅，偷牛數正好是他牛欄中數目。我把話都説到這個份兒上了，康大人可明白了？”康正源恍然大悟。臉上也帶了笑，“明白了。這樣一來，劉二郎孃舅要了偷牛賊大罪，就要解釋他怎麼會有這麼多頭牛。如果解釋不清…會判很重。為了險，他必然會待，到時候他自己話，就是證據。”

“康大人聰明。”荼蘼小小拍了拍馬。

康正源沒説話。心道:你這丫頭才是鬼靈哩。天地孕育萬物萬人。真有集其靈秀者。

第二天，康正源就照荼蘼計策辦理。果然那王某嚇得半死，不得已承認那些牛並非偷來，而是自家外甥寄養牛，及三年來所生出小牛。

如此一來，案子判得乾脆利落，少不得眾官諛詞如。那劉二郎是高興，四處大力宣揚康正源清明廉潔。結果他們離開遼州時，康正源居然得了把萬民傘。雖説其實只是幾百個鄉紳、士子或者識字軍士們共同捐，但仍然是很大面子。

“這是託了你福。”返回路上，康正源對荼蘼説，然後拿出個包袱來，“這是送給你謝禮。其實也不是專門給你，本是給我做，可惜短了些。”看起來，應該是衣物，但荼蘼並不敢收，畢竟她還指望多辦事，讓康正源和韓無畏高興了，好為家離軍籍事，和那位兵部尚書多説幾句好話哪，因而堅辭不收。

康正源多好眼力，多靈透心，看出她顧慮，笑道，“這次出行，因為你緣故，我比往常跟皇上身邊還要輕閒。説起來，此次巡獄，你是首功。不過你是女子，所以功勞自然會記你爹頭上。放心吧，兵部尚書雖然為人古板，做事很少通融，卻還是明理。”有了他這話，荼蘼自然就不好推辭了。等回到自己住屋，打開一看，發現竟然是件皮袍子，普通灰，也不知是狐皮還是什麼皮，總之拿手裏雖輕，但那油光水滑，摸起來柔軟又厚實，居然是上品裘皮。

“康大人也送禮給你了？”大山進了屋，看到她手中皮袍子問。

荼蘼點了點頭，“是怕我凍着吧？”到了遼東郡地界後，她把自己包成了個球狀，兩件填充了木棉纖維袍子全裹身上不説，過兒還給她做了手套和護耳，還有一雙大好幾號靴子，外面縫了羊皮，內裏是好幾層厚布，還鞋內填充一種名為烏拉草野草。

當地人説，窮人要熬過寒冬，多虧了這種柔軟又保暖草，不然手腳一定會凍傷。

“這個，也很貴重。”大山摸了摸袍子説，神情間有些不自然。

這雖然並非白狐、紅狐、紫貂那樣極品，但也相當不錯了。頭些天，他看到當地官員送了康正源些皮子，沒想到，他轉送給了女兒。

“要不，還回去？”荼蘼看到父親表情，也有些遲疑。

大山想了想，嘆了口氣道，“留着吧，爹沒本事讓你暖和，難道還攔着？放心，這人情債，有爹來還。你把心放肚子裏，踏踏實實穿你。等回了范陽，爹打幾隻兔子。往年不知道你這樣怕冷，回頭叫過兒給你做兔皮靴子，手套和護耳。”

“謝謝爹。”荼蘼高興地對大山笑。

韓無畏和康正源給禮物一個貼心，一個貼身，不可謂不好。可她，愛她爹送。…………………66有話要説…這兩章寫了兩個小案子，讓大家輕鬆一下，一張一弛嘛，大家喜歡嗎？下面會有大案發生哦，敬請期待。

還有，我看有讀者説，韓叔叔很會泡妞。但其實，小正也很會送禮物。這些皇家子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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