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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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

尤其後一句問話。這種鐵證如山案子，只有打情理牌才有機會。

佟東瑞是活不過來，但若失財苦主點了頭，表示不追究，偷盜之罪就輕得多。若苦主不點頭，皇上和官府那兒都落不得好，民間聲望也沒了。做生意人，就算再是十惡不赦商，外面是名頭卻絕對不能失去。

所以…再看那些富豪們，臉青白，咬牙切齒，卻也只得不情不願點頭。

其中一人不滿道，“散財於民，為皇上和朝廷解憂，我們自然是樂意。但，誰用那雁回幫我們動手了？他這是沽名釣譽，好名聲全讓他一個人佔了，慷他人之慨啊。”語氣又不是甘心，又是酸溜溜。

荼蘼差點噴笑，因為那人神情太可樂了嘛。

“這一點…”杜東辰笑得温文爾雅，“雁回已經知道錯了，懺悔之下，請了朋友賑災濟窮各地大肆宣揚，之前全是各位郎君仁善之舉。大唐內土已經傳開了各位善名，只怕不久後安西之地也可以聽到。”一邊釜底薪，一邊錦上添花，做得漂亮。看那些富豪們臉就知道，他們火氣已經小了很多。雖然破了大財，雖然百姓心裏知道真正雪中送炭是誰，但名聲好聽，以後到內土去做生意，簡直算是開了方便之門，當地官府也會多回關照。

這就像犯罪後積極賠償，是能減罪。

“你説這是賢舉，所以雁回就是賢者嗎？”荼蘼適時開口挑釁。若她不折騰。後面大量證出不來，對雁回減刑是沒有好處。

“古來賢者，不是誰説，也不誰封。而是萬民承認。”杜東辰拿出第二張紙，“這是那天雁回偷盜玲瓏玉塔後，留下紙條複本。”他把紙證遞到荼蘼手裏，“麻煩狀師。給堂上大人和堂下諸位念一下，上面寫了什麼？”

“盜亦有道，寶物奉還。呈我聖上，揚我國威。”荼蘼清晰念道。

底下又是一陣喧譁。

略靜時，杜東辰朗聲道，“十六個字！只是十六個字，但充分説明雁回對我大唐和吾皇忠誠與熱愛，也説明他從無私心。雖然玲瓏寶塔案只是個案，可他作所有案子中。從來取八留二。從不趕殺絕。也從不傷害人命。這些，量刑時請堂上大人考慮。至於我説萬民承認賢者…”他衝着公堂旁邊證人房一揮手。

立即，有一名兵士抱上來一個小木箱。

木箱雖小。不過尺餘，看起來卻頗為沉重。那兵士把木箱放於堂上後。杜東辰親自打開箱蓋。眾人伸長了脖子看，見到箱中全是紙張，上面墨跡滿滿。

杜東辰拈起上面一張紙，彷彿拉出一條白練。那些紙居然是連一起，近看，整整齊齊列着簽名，中間還夾雜着好多紅紅指印。

“大人，這是萬民請願書。”杜東辰神情驕傲而自信。

這一次，他是為了正義而戰，是為一個做錯事好人辯護，不是為了家族，不是為了掩蓋骯髒秘密。於是，與以往他公堂上情形都不同，渾身上下似乎都散發着耀眼光華，分外引人注目。

“上面有簽名，也有按手印，後面還錄清了簽名人所屬之地。”杜東辰大聲道，“這些人，都是這麼些年來，雁回所救助之人。不，是雁回幫助各積善人家施財後，那些受益者名單。上頭收錄人名，已夠一萬之數，是貨真價實萬民書。這些百姓，各位善舉，所以聯名請求公堂輕判雁回，請判官大人予以考慮！”

“呈上來！”白世遺也有些動，好城府夠深，眼神雖亮，語氣卻穩，臉也沒變。

有差役把小箱搬到公座之側，白世遺上前看了幾眼道，“本堂收下此證物，判決和量刑時會酌情考量。杜東辰，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要説嗎？”

“大人，學生剛才有言，三議賢，四議能。賢者已議，再議能者。”杜東辰退後數步，規規矩矩行了個禮，“能者，才能之意。就是所做之事，面面俱到，樣樣通。”

“杜狀師所言是指？”荼蘼嘴。就像説相聲，她這個捧哏得到位啊。

“學生這裏，還有一封書證。”杜東辰看了荼蘼一眼，卻對白世遺説，“此書證證明力是毋容置疑。因為，他們是整個安西四鎮官員們所證，主要是龜茲大都護府官吏！”此言一出，不明就理看審者都蒙了。堂下，立即爆出大聲喧譁。

就這紛亂之中，杜東辰呈上書證，並解釋道，“雁回冒是佟東瑞之名。那麼，佟東瑞是誰？”他也玩自問自答，“是安西四鎮長史！是遼東調任過來。副都護大人總理安西四鎮軍政，但多以軍務為主，民政由了長史負責。雁回冒名頂替佟東瑞三年有餘，同僚們與他共事多多，他為人如何，為官能力如何，每辛苦如何，眾口一詞，那就是好字。安西四鎮他管理下是什麼情形？繁榮安定，各位摸着良心想想一想，難道各位安居樂業，沒有雁回一份功勞，沒有他努力和辛勤嗎？所以…”他忽然提高聲音，“我不僅要為雁回四議能，還要為他七議勤。律法，講就是事實。雁回每天幾點上衙門，又幾點回家？一年三百六十，他有哪天缺勤？就算生病，也堅持去點卯。除了俸祿，他不多拿一文。如此，就算他觸犯了大唐律法，但苦役般辛勞，也能折抵一些罪過吧？”説着，杜東辰走到雁回身邊。聲音和眼睛才都極其明亮，“正是這個人，為安西四鎮鞠躬瘁。正是這個人，上。忠於皇上。中，勤於政務。下，愛民如子。內，清廉自守。外。不求回報。但，也正是這個人，做出律法所不容大錯事。請問堂上大人，請問對方狀師，請問各位百姓，請問那莊嚴神聖，絕不可以侵犯和違背大唐律法，要置此人於何地！生，殺。一念之間！”偌大個公堂。這麼多人。卻這番慷慨陳詞下鴉雀無聲，只餘熱血動和心跳加速聲音。

荼蘼幾乎鼓掌，因為這段結案陳詞式辯護太彩了。

這個案子。律法上沒有什麼可以説，只有從情、從理、從情上來做為突破口。她雖然案前對杜東辰有種種暗示。但沒説明具體這個官司要怎麼打。杜東辰能一個來月時間裏收集到萬民請願書，收集到百官證明詞，實非常不容易。

輿論，是很很重要一環，很多判決會受到輿論壓力，並因此造成決定影響。有萬民請願，有百官相護，就算是皇上想處死雁回，都要掂量掂量。何況，皇上愛才，必定是捨不得。她敢假裝輸掉這場官司，是因為就算無隔萬里，也明白皇上心意。

“一個人做了壞事，但目是好。跟一個人為求私利而行殘忍違法之事，或者，目為惡，卻陰差陽錯得到好結果。哪個，值得原諒，值得給他一個贖罪機會？”一片寂靜之中，杜東辰再度開口，聲音卻温柔而疲憊，聽起來很是悲天憫人，“杜東辰懇請堂上大人和諸位鄉親，讓雁回改過自，給雁回一個公道！”説完，一躬到地。

又是片刻死寂，終不是知是誰喊了聲，“免死！求免死！”後，呼喊聲連成一片。就連那些丟失財物富豪們，也沒有話講。這時候反對，那就是反對民意，座都是明人，誰會因為小失大。

過了好半天，白世遺才一拍驚堂木道，“雙方狀師意見已經紀錄文書中，相關證據需要驗明。三後，第二堂審判！”啪一聲，其實已經塵埃落定。

西域大盜案，鬧騰了三年多，終於落幕。三後，白世遺判雁回杖八十，刑三千里，即將案犯押解長安。此案雖不涉死刑，但因為牽連太廣，等着皇上御批。至此，荼蘼輸了自從上公堂以來第一場官司，卻輸得好開心。

轉眼，慶平十九年除夕就要到了。這天，杜東辰來送年禮，因為他現再不是國公府世子，沒有貴重東西，送只是自家類似於暖房地方種蔬菜。不過，雖然只是蘿蔔和菘菜，西域這地方卻極珍貴。

“我已經問過上鋒了。”杜東辰臉開朗，自從荼蘼認識他，哪怕他還是長安貴公子時，似乎都沒這麼開心過，“我可以做書吏同時，如果有人打官司，兼任狀師，只要是與官府無關訴訟。”

“恭喜你。”荼蘼説得真誠。她喜歡看一個並不壞人，以後能過得開心幸福。

“是我要謝謝你。”杜東辰眼睛彎着，把眼前這姑娘一切，都深刻心中，然後永遠隱藏起來，“西域大盜案，我們堂上哪裏是對推，是你推着我向前走。六小姐，請允許我叫你一聲荼蘼，你從不欠我什麼。但我欠了你，也許…來世還給你。”説完，轉身離開。

寒冷時節，天空格外清透。蒼穹下，那背影寂寞卻也瀟灑，落拓，安然。……………66有話要説…好像差個二三十票就能進粉票榜前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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