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叫一聲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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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女不想聽啊！這些皇家秘辛，為什麼每一次都讓她知道！何況，這是宮闈事！她嫌自己命長是怎麼着？大概良妃事和朱禮案有因果關係，但用不用説得這麼詳細啊皇上？難道，事後還得麻煩您老人家殺人滅口嗎？

“朕本想關良妃幾年，再放她出來，畢竟她是朱禮妹妹，哪怕是偷偷放出宮去。但，她卻很死得不明不白。朱禮很疼愛這個妹妹，為此與朕是生了些罅隙，但朕，一直不相信他會謀反。他心中有家，可也有國，怎會是那種公私不分小人。”

“那您為什麼…”

“因為他刺殺朕。”韓謀很接話，可見當年事，他心中烙印有多深，“就算人證物證毫無瑕疵擺那兒，朕也不肯信，要堂前御審，並沒有對臣民公開，就這間偏殿之內進行。”他環視着周圍，似乎時間倒了似，“他真與朕拔刀相向，狀若瘋狂，嘴裏發出野獸那樣呼喊聲。世人都道他沒有成功，事實上，只差一點，朕就死了。他一刀正刺朕左，再偏兩三寸，就能入朕心臟。朕幾度徘徊於生死線上，當時白相不，賢王有事滯留西疆，皇后就與幾位老臣做主，由杜衡審結了此案。”他一邊説，一邊下意識撫左上。

“那…硃筆御批呢？”荼蘼問，因為大唐律法相對完善，死刑也要高行政機構核准才能執行，不像某些影視劇那樣，一個小縣官都能把人拖下去斬了。獲死刑犯罪，是要皇上親自批示。何況這樣牽連甚廣大案，那可是誅九族大罪啊。

韓謀神間閃過稍縱即逝痛悔之道，“朕傷得神智不清。為不讓不懷好意者相疑，每天強撐着上朝，加之又氣又惱，就批了杜衡奏請朱禮謀反大罪，十惡之首。至於朱禮，是當場被侍衞誅殺了。”男人都是好面子，當上皇帝男人就好面子，尤其還是以英明著稱皇帝。所以，就算事後覺得此案有很多不對頭地方，既然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他本能不想再翻出此案，也不能承認錯誤。而因為朱家降過突厥，文人士子中名聲不好。之前朱禮又是他寵臣，加上良妃謀害皇嗣罪名，因此這麼多年來，只有許文衝嘗試過翻案，卻落得個身首異處。橫死長安城外下場。

也正是因為許文衝遇刺，他對這樁謀反案疑慮深。但他是皇帝，他能説他經常會夜不能寐、輾轉反側嗎？對此事，他曾經非常矛盾，多次想把這件陳年往事掀起，又因為種種顧忌而壓下。就算內心深處想重審。卻也沒有名正言順藉口。但現不同了，阿蘇瑞經密報被抓起來，迫得他不得下了決心！

救一人。查一案，一舉兩得，他沒有退路。尤其，阿蘇瑞絕不能出事。他對這個從天而降、他已經絕望之際出現、上天賜給珍貴禮物，絕對不能放棄。因為。這關乎到他血脈，還有他宏圖霸業！

大不了。朱禮謀反案翻過之後，他下一道罪已詔，向天下人承認這個錯誤。荼蘼這丫頭説得對:這樣反而能增加他百姓中聲譽。而且，他真愧對朱禮，必須還朱家一個清白。

“朱禮刺殺皇上，兇器是什麼？”荼蘼突然問。

韓謀一怔，之後卻沒有猶豫，因為那一下錐心之痛，他記得清清楚楚。甚至，連那兇器尖端寒光，還經常他夢裏出現，“是一鐵，磨得尖鋭之極，約有拇指細，半尺來長。”

“他一直被關押，哪來這鐵？就算是有細幫他忙，難道御審前都不搜身？他跪皇上面前時，也沒有帶着鐐銬？”荼蘼心中也是疑慮重重。

這案子，她一直只是聽説。不相關時，聽百姓們八卦。相關時，聽了白敬遠隔了一手資料。現聽皇上説起，很有身臨其境覺，但總還覺得隔着一層半透明窗紗似，模模糊糊不夠真切。她想查本案案卷，結果卷宗都封存了，她無處下手。

“還有，當時朱禮發出類似於野獸嚎叫是什麼樣？他突然刺殺皇上，難道沒人想過他是失心瘋了？哦對，他血濺當場，皇上也龍體危急，此事大約沒人細究。”荼蘼似自問自答説，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皇上，民女有個要求，您聽了不要發火好不好？”

“不發火，説來聽聽。”韓謀心頭一緊，隨即就汗顏。

他算是行武出身，幫父皇馬上奪天下，戰功赫赫，生生死死從枯骨堆裏爬出來過，還不只一次。之後奪嫡之戰也兇險萬分，曾經十幾個兄弟，死得只剩下和他同心賢王，這才坐龍位上。期間經歷了多少大事，他從沒怕過。可這時，他卻怕眼前小姑娘又出什麼古怪，心裏居然沒底！

“皇上能不能跟民女學學，當初朱禮是怎麼嚎叫？”荼蘼吐吐地説。

“臭丫頭，你敢戲耍於朕？”韓謀一拍桌子，御膳還沒撤，於是杯盤桌上跳動，發出叮噹一通亂響。

荼蘼縮了縮脖子，低頭咕噥道，“君無戲言，您説過不發火。”聲音不大，但絕對讓韓謀和高公公聽得一清二楚。

高公公身子弓成一個型，極力減少自己存。好麼，皇上連“臭丫頭”這樣話都罵出來了。有時候，這三個字代表鄙視和厭惡，有時候卻代表親暱。目前看，顯然不是前者。

“好端端，學那個幹什麼？”韓謀額頭上青筋都要蹦出來了。

這丫頭！就這丫頭！她怎麼就那麼多古怪！

“因為魔鬼藏身於細節之中啊。”荼蘼抬起頭，理直氣壯，“我要知道，那些單章節中有沒有特殊含義，還是單純發音。別小看微不足道證據，説不定是破案關鍵。”

“對本案，你難道沒有多少頭緒？”韓謀問。

荼蘼搖頭。表情還很無辜。

韓謀氣不打一處來，又焦急，“那你就敢把寶押這上面！”

“因為…我必須押對寶。因為…我輸了，就輸了阿蘇瑞命。所以，皇上請您配合。”韓謀又是怔住，張了張嘴。後卻沒説什麼，只對高公公揮了揮手。

高公公立即上前，讓小太監進來，麻利把膳食都收走。之後，又指揮人抬進一口兩尺見方箱子。箱子是黑漆。上面掛着三把大銅鎖，箱體面積雖不算大，但看樣子非常沉。荼蘼幾乎立即就知道那是卷宗。現代當了那麼多年書蟲，知道書啊、紙張啊，堆放起來時候是沉重，比石頭不差。

“有什麼疑問，從這裏找吧。”韓謀道。看着荼蘼。

他以為荼蘼會發愁，畢竟這些要都看過來，是多大工作量啊。但他不知道，這種繁重案頭工作，水磨功夫，荼蘼非常習慣了。所以本沒什麼大反應，除了眼睛一亮之外。

然後，她完全沒有忘記剛才話茬。對韓謀説，“您還是得給我模仿一下當時朱禮都叫了什麼，因為卷宗記錄不了聲音呀。”韓謀無語，口起伏了數次，終為了死去朱禮和還活着阿蘇瑞。把小牙一咬，把老心一橫。張嘴叫了聲。他放不開，生平第一次如此拘謹，那叫聲就像小動物被踩了尾巴。

荼蘼死忍着沒笑出來，一邊高公公都要彎到地上去了，肩膀因為忍笑而僵硬。韓謀大窘，又羞又惱，正要發火掀桌，大展龍威，卻不知為什麼，腦海裏突然閃現出當情景:朱禮那種複雜難明中摻雜着絕望眼神，似乎還有痛苦淚意。

於是，一張口，又一聲叫出。

“不對。”他皺皺眉，完全陷入了回憶，又轉過頭來問高公公，“高盛，當時你也場，幫朕想想，似乎比剛才那聲要低啞些，發‘思’音。”高公公連忙抬頭，見韓謀神認真，也想了想，點頭道，“老奴記起了，您説得對，不過後面幾個章節似乎完全不同啊。”説着，也試着叫了聲。因為是公公，提高了聲音就有點尖利。

接着，皇上韓謀和一等總管大太監就偏殿中叫了起來，一聲接一聲，後來韓謀甚至站起身，走到偏殿中央。

這種情景，本來應該很搞笑，很滑稽。堂堂天子，大唐國君，竟然滿屋子亂走，叫着令人難以明白單音節，絕對神病狀態。但漸漸，三人卻都失了笑意和囧意，因為越到後來，就越令那多年前一幕，似乎眼前浮現。

很久，韓謀和高公公終於確定了幾個音節，反覆叫了幾次，令荼蘼牢牢記心裏。隨後韓謀見天不早，就催荼蘼回去。

“一個月時間，給你調查，夠不夠？”他問。……………66有話要説…這個皇上和高公公嚎叫情節好玩吧，明天有個好玩，順便牽出皇上和夜叉真正關係。雖然大家之前有猜測，但咱們荼蘼得有知道渠道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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