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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冥冥歸去無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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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曹訓行誤國害民的證據,微臣斗膽…斗膽請聖上過目。”今天早朝,章台御使在入宮面聖途中遇刺,然而卻暗自用手按着腹部的傷口,支持着照舊上朝。一直到遞上奏章,斷斷續續稟告完畢,才彷彿力氣用盡,撲倒在帝座前。朝堂上一片驚呼,列席同僚這時發現、他大紅蟒服已經由內而外的浸透了鮮血。

看着血染丹階的年輕御使,連一直對於朝政漠然的承光帝都牽動了臉上麻木已久的肌,接過呈上的奏摺,俯下身來,認真審視御使拼了命遞上來的彈劾奏章。看着看着,眼睛慢慢眯起,有冷光湧動。

“曹訓行,你還有何話説!”承光帝冷笑起來,看着旁邊臉不定的太師,狠狠將染着血的奏摺摔到位極人臣的曹太師面前。

曹太師惶恐地伏下身,撿起奏摺看着,臉也大變——原來,前面幾次“查無實據”的彈劾都是假的,夏語冰這個傢伙、居然查得那麼徹底。

這時,殿上青王轉過身,看了看外城牆頭的角樓——那裏,果然如約升起了黃的旗幟,代表着那人已經平安抵達帝都。青王和白王相視一笑,眼裏都有了狂喜的光芒。

“稟皇上,天大喜事——真嵐皇子已經於今早返回帝都!”青王出列,用新的消息平息帝君此刻的怒火,卻將太師一黨再度推入了惶恐不安的深淵。丹階下,被太醫和侍從急急扶起的章台御使,昏中彷彿聽到了這個消息,嘴角陡然出了一絲微弱的笑意。

這條路終於到了終點…也就到這裏吧。他有時候不敢再去想接下來會如何。

扳倒了曹太師,自己所能控制和支配的力量會更大,但是,以後又如何呢?所借用的各種力量越大,所受到的掣肘和牽制也越大。越到後來、可能十件事裏面就有七八件被牽制,那時候無論本心是否尚未泯滅,自己大概會淪落為十足十的貪官污吏吧?

所以,一切,請到此為止。他已然竭盡全力。

他被抬出了天極殿。抬出去的時候,外面天已經透亮了。

——是一個晴天。刺目的陽光灑下來,籠罩住他,他在一片白光中失去了知覺。

出了這等大事,御使府內外一片混亂。

外面有成羣的百姓跪在門前,口口聲聲要進去給御使大人磕頭,求神保佑他平安,無論府裏的人怎麼勸説驅趕都不肯離去。而府內,御使夫人在聽説丈夫遇刺後幾度昏厥,本無法主持府裏上下,幸虧青王及時帶着大內御醫趕到,主持內外局面。

“呵呵,語冰果然是深孚民望啊,你看,外面那麼多百姓跪着為他祈福。”青王從外面進到書房來,一邊嘖嘖稱讚,對旁邊的劉侍郎道。

劉侍郎拈鬚微笑起來,得意:“他越得民心、那麼曹太師起的民憤越大——到時候只怕千刀萬剮都不足以謝天下了。”

“是啊,居然敢派出刺客來刺殺這樣清廉正直的御使。”青王撫手低笑,忽地詢問,“那老兒,侍郎令刑部好生看着了罷?”

“王爺放心,那刺客原來天生是個啞巴呢。”劉侍郎也是笑得得意,順着青王的語氣,“老天這次要曹訓行那個老狐狸垮台啊。”

“唉,惡貫滿盈,天理昭昭啊。”青王搖頭嘆息,然而眼裏卻是冷醒的,吩咐心腹屬下寒剎,“給我吩咐御醫好生看着御使大人——他傷重胡塗了,可莫要亂説什麼出去。”

“是。”寒剎領命退了下去,然而半路又被叫住,青王沉着,眼裏有冷光閃動:“派個人去,給我好好把御使府管家封口——夏御使平生的清白,可不容人玷污分毫。凡是有人敢傳播御使不是的,統統讓他們住口。”

“是。”寒剎眼睛也不閃地領命,輕如靈貓地退了出去。

“哎呀,夏御使真有福氣,王爺是要給他立碑吧?”劉侍郎笑了起來,眼裏有説不出的諷刺,想起自己剛被開出來的公子。

“本王不但要給御使立碑,還要給他建祠堂,等夫人生下遺腹子、本王就視同己出的收養…”青王笑了笑,負手看着庭院,那裏的一株老梅已經碉落了大半,只剩鐵骨伶仃,“夏御使為國為民,捨命除,他的後人本王應該好好體恤才是。”

“王爺英明!”聽到那樣的話,劉侍郎連忙稱頌,同時喃喃,“夏御使當然清廉正直,一心為公——只是可惜了我昨晚送去的四甕‘海鮮’哪…”

“侍郎這般小氣。”青王忍不住笑,在書房裏左右看看,翻開一堆奏章,發現了暗格,啪的一聲彈開了,裏面整整齊齊地堆着銀票,“青璃説得沒錯,果然都放在這裏——那小子也算是硬氣,居然是一分也沒花。”青王看也不看,抓起一疊銀票扔給劉侍郎:“侍郎放心,令公子那點事算什麼?”

“嘿,嘿。”劉侍郎有些靦顏地接過,看了一眼暗格,忍不住咋舌,“好小子,居然收了那麼多!黑,真是黑啊!”

“他手是黑了,可心不黑。”青王將銀票全數拿出,收起,冷笑着彈彈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摺文卷,“你看看,他一天要披閲多少公文?章台御使的清名不是騙來的…那小子有本事,有手段——只可惜那胡塗老兒一刀刺死了他,不然到將來可了不得呢。”劉侍郎打了個寒顫,連忙低下頭去,唯唯稱是。

“回頭看看我青璃侄女兒去。”青王在書房裏走了一圈,發現沒有別的需要料理,回頭往後庭走了過去,“她也哭得夠了——這小子其實對她不好,女人真是奇怪啊。”當年胞兄的女兒青璃託他幫忙設局,費盡了心思嫁了夏語冰,卻落了把柄在叔叔手裏。他趁機要挾,讓青璃以夫人的身份幫他監視着章台御使,將丈夫的一舉一動偷偷稟告青王——可惜夏語冰五年來對她也頗為冷淡,甚至連書房也不讓子輕易進入,因此她也説不出多少秘密來。

就算是少女時曾戀過英俊的青年,但做了幾年過那樣的夫、心也該冷了吧?青璃那個傻丫頭,為什麼看到丈夫被刺,還哭得那樣傷心絕?

無法理解這樣的執,青王搖搖頭,來到後院,想去看垂死的侄女婿。

然而剛進到後院,就發現那裏一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