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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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黃昏,包圍監視着這座古墓的鎮野軍團戰士都已經有了稍微的煩躁:帝都來的少將進入墓中已經很久,絲毫沒有消息,也不見有人出來——甚至連進去查看的南昭將軍都毫無消息。
到底裏面出了什麼事?如果雲少將一直不解除命令,難道就要繼續等下去?
“怎麼搞的,雲少將和南昭將軍都還沒動靜?”副將宣武已經是第九次從空寂城大營趕來,在原地不停來回,“不會出什麼事吧?帝都的風隼剛帶來了一道密令,要求第一時間轉給雲少將——現在可怎麼通知他?”
“宣老四,別走來走去,晃得人眼暈!”帶隊的隊長狼朗卻一直沉得住氣,一拉宣武,讓他伏倒在紅棘背後,“快趴下,別站在那裏讓人看見。”大漠落下的沙礫熾熱如火,宣武一趴下,立刻如一尾入了油鍋的魚一樣直跳起來:“我的媽呀,燙死我了!”
“別跳!”狼朗一把按住了宣武,把他的頭摁回紅棘背後,低聲罵,“***,宣老四你是不是做監軍做久了,變成了細皮的娘兒們?”
“放手,放手!狼狼你要燙死我?”瘦瘦的宣武副將被按到冒着熱氣的沙地上,“你的皮那麼厚,都不覺得燙?我回後面的帳裏去!”
“就讓你老實回後頭待著,別來前面湊熱鬧!”狼朗放開了手,古銅的手臂按到了沙礫上,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着緊閉的墓門,“雲少將一出來我就通知你。你去後面休息吧。”頓了頓,鎮野軍團的隊長回過頭,糾正,“是狼朗,不是‘狼狼’——***別每次都要老子糾正!”回頭發怒的時候,隊長臉上的表情兇狠如狼。雖是純正的冰族人,但在這片博古爾大漠裏駐守了那麼多年,冰族蒼白的肌膚早已曬成古銅,淡金的頭髮在風沙裏枯澀無光——再也不同於帝都裏那些發如黃金、肌膚蒼白的門閥貴族。
“好,好,狼朗,狼朗。”宣武副將卻有些怕這個職位在他之下的隊長,陪笑着後退,回到遠處輪值休息的那一隊士兵中,吐了口氣,頹然坐下。
“宣副將!”剛坐下鼻中便聞到香,耳畔有士兵招呼,“要不要一起吃點?下午打的沙狐,剛剝皮燒好,得油呢。”
“好。”宣武口裏應着,眼睛卻一直不肯離開古墓,隨手拿起了鐵絲上串的烤。然而剛咬了一口,風裏便來了悠緩的聲音。宣武一躍而起——那是石門打開的聲音!三天三夜的等呆之後,進入古墓的雲少將終於出來了!
狼朗冰藍的眼睛盯着那個霍然打開的石門——雲少將是和鮫人一起進入古墓的,而南昭將軍也是一去杳無消息,如今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他沒有像宣武那樣喜形於,只是默不作聲地舉起了一隻手,所有戰士匍匐在紅棘和亂石背後,將弓悄無聲息地拉到最大。利箭在暮裏閃着冷光,對準那個緩緩打開的石墓大門。
一具血污狼藉的屍體出現在門口,從服飾上判斷,赫然是白裏進去的南昭將軍!狼朗的手握緊了熾熱的黃沙,幾乎要口下令放箭!
然而緊接着出現在墓門口的,卻是身穿銀黑兩軍服的滄少將——三不見,雲煥的臉蒼白而疲憊,一手拖着同僚的屍體,另一手拎着斷裂的頭顱,踏上了古墓的石階。對着遠處埋伏的滄軍隊緩緩舉起了手,做了一個解除防備的手勢。
然後彷彿力般、他放下了拖着的屍體,坐倒在石階上,石門轟隆關閉。四周的軍隊同時放下了刀兵,宣武副將和狼朗隊長在片刻的震驚之後,從隱身處奔出,疾步走向雲煥,急於知道到底出現了什麼樣的驚人變化。
看到那些軍人走近,藍狐陡然發出了一陣戰慄,躲到雲煥身後。
“怎麼?”染着滿手的血,雲煥看着走近的同僚,一把抱起了藍狐,揣在懷裏,“不用怕,有我在,以後你帶着那羣狐子狐孫橫行大漠,都不會有人敢如何。”然而小藍髮出了低低的哀叫,漆黑的眼睛盯着前來的一行戰士,身子不停顫抖,後腿用力踹着雲煥的手,想從他懷裏掙。。
“怎麼?要去找你的孫子孫女麼?”雲煥略微詫異,帶着幾分疲憊,望着這隻小獸,卻不想放手:師父死去之後,唯一能讓他回憶起昔温暖的,便只有這隻蒼老的沙狐了。他摩撫着藍狐,陡然覺到小藍的腹下有一道傷——温潤的血滲透了皮。
“誰傷了你?”雲煥下意識地一鬆手,小藍閃電般躥了出去、直撲一隊軍士。
“小藍!”顧不上圍上來呆命的士卒,雲煥站起身來,跟着藍狐的腳步一掠而過,穿過叢生的紅棘,向遠處燃火休息的軍士中掠去。他不料蒼老的小藍還有如此驚人的速度,竟和沙漠上飛翔的薩朗鷹一樣迅猛!
在看到石墓打開、少將出現的剎那,篝火旁所有戰士都站了起來,垂手呆命。
那道藍的閃電直撲篝火旁幾個戰士而去,惡狠狠地咬向其中一個的手腕。
“喀嚓”一聲,戰士手骨斷裂,大聲慘叫,手中拿着的串掉落在沙地上,拼命甩動着手,想把那隻藍狐甩。
小藍一口咬斷了那個軍士的腕骨,想要把那隻手咬下來,無奈牙齒折斷後傷人力量不夠,軍士瘋狂地甩着手腕、立刻將它重重甩到地上。旁邊幾個同伴立刻出軍刀和匕首,向着襲擊人的野獸去。
藍狐趴在地上惡狠狠地盯着那一羣近的軍人,嘴裏發出嗬嗬的低叫——那一瞬間,這隻十幾歲的衰老沙狐狠厲如狼,毫不畏懼地和沙漠上驍勇無敵的軍隊對峙!
藍的閃電穿行在人羣中,一連抓咬了好幾個士兵,終於被其中一個戰士扼住了咽喉。藍狐拼命掙扎,漆黑的眼裏似要冒出火來,扭頭噬咬那個戰士的手。然而牙斷了,咬在護手上只發出了清脆的聲音。戰士雙手提住藍狐的後腿,便要將這隻畜生撕裂開來。
“叮”一道白光敲擊在那個戰士的手臂上,一陣痠麻,手中便是一鬆。
立在場中的,是少將雲煥。所有拔刀握劍的手立刻鬆開了,戰士垂頭退了開去,讓出了中間的空地,靜呆上司的指令。滄帝國是一個等級森嚴的國家,無論朝中還是軍中,都是如此。
“小藍!”雲煥追上了那隻忽然發瘋咬人的藍狐,一俯身就將它抱了起來,低叱。
記憶中,小藍一直安靜乖巧,蜷伏在師父臂彎間用漆黑的眼睛注視着他練劍習武,連叫都不曾大聲——難道今因為師父的去世刺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