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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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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你湊過來,我告訴你接下來要做的事。”徐芷俯身,在秋蘭耳邊細語,秋蘭因為驚異而張大了嘴,轉瞬的時間,驚異的神已經被期待所代替,她眸子裏散發着別樣的光彩,大義凜然地説道:“小姐放心,我一定幸不辱命!”徐芷莞爾一笑:“秋蘭,侯府的名聲就靠你了。”徐姜氏的逍遙子,也該到頭了。

秋蘭回府後,徐姜氏急急地上來,見徐芷並未派紅香過府,當即黑了臉,摔開簾子往榻上坐去,捶着書案,罵罵咧咧。她在這裏擔心受怕,徐芷那賤人卻仍無行動,連個口信都沒有!

秋蘭屏住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一封信舉過額頭,“夫人,小姐讓我將這封信給你。”徐姜氏回頭一驚,連忙奪過信,狐疑地看着秋蘭,徐芷也太貿然了,竟然將信隨便給一個丫頭!

秋蘭揮手,知道徐姜氏懷疑自己,遂解釋道:“夫人放心,我沒有拆開看過。小姐説是平安信,正好碰上我回府,就順便讓我捎給您。”徐姜氏啐一聲,“量你也不敢!”她沒有心思想其他的,一心撲在信上,拆開信來看。

信上寫道:“…尋常女子服藥一月,身上疤痕盡褪,□漸變桃紅,嫂嫂服藥已近兩月,卻遲遲沒有效果,反而愈發貪睡喜酸,今秋蘭過府,相問情況,原來嫂嫂近月月信只短短一,芷兒斗膽猜想——嫂嫂是否懷有身孕?”

“怎麼可能…”徐姜氏顫着發白的嘴,下意識地捂住小腹,突然發狂將信撕得粉碎,“我怎麼可能懷孕!”秋蘭裝作大吃一驚,大着膽子上前捂住徐姜氏的嘴,一副忠心為主的模樣,輕聲道:“夫人,這話可不能亂説,萬一被人聽見…”她低頭,很是喜悦地念道:“夫人懷孕是好事,應該趕緊告訴侯爺。”徐姜氏反手捂住秋蘭,一手掐住她的脖子,“閉嘴!你給我閉嘴!”因為動而不過氣,她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看着被她掐得快要窒息的秋蘭,徐姜氏突然想到一事,鬆開了手。

秋蘭貪婪地呼着氣,眼底浮現一絲恨意。果然,夫人肚子裏的孩子是孽種!難道她一聽到自己懷孕的事竟這樣驚恐!

前頭徐姜氏扶着椅子,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不,她不能自亂陣腳!説不定這是徐芷故意下的圈套,她怎麼可能懷孕,就一次而已,不可能懷上的!

秋蘭直起身,試探地問道:“夫人,接下來怎麼辦?要請個大夫來嗎?”徐姜氏握緊拳頭,試圖將那些痛苦的回憶從腦海中驅逐,咬牙吩咐:“去,偷偷請個大夫來,不要驚動任何人!”就算、就算她真懷上,那又怎樣?不過是個孽種,打掉便是!

秋蘭將男扮女裝的大夫從後門送走,原路返回徐姜氏屋子時,剛走到門邊,便聽得裏面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緊接着就是徐姜氏發瘋一樣的叫聲。

秋蘭輕蔑地呸一聲,剛要進屋,眼角餘光卻瞄到院門口有個身影,待她回過頭看時,那身影已經消失。秋蘭下意識地抓緊衣角,若她沒看錯的話,剛才那個人是姜家二小姐。

她想起徐芷的待,不敢怠慢,急急地進屋,順便將徐姜氏要的打胎藥呈上。

徐姜氏在看到打胎藥那刻瞬間安靜下來,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地吩咐道:“現在就去熬藥!快點!”孽種!孽種!她高貴的侯府夫人身體裏怎麼可以住下山賊的孽種呢!徐姜氏一拳打在小腹上,盯着自己的肚子,恨不得目光能化為刀劍,生生地將肚子裏的孩子立馬殺死。

黃昏時分,姜府後院傳來撕心裂肺的叫聲,這叫聲只持續了一秒,便中斷在空氣裏。

秋蘭死死地捂住徐姜氏的嘴,看着她身下汩汩出的血,慌張道:“夫人千萬不要喊叫,別人會被引過來的!就快了,孩子馬上就出來了!”徐姜氏嗚嗚地小聲嚎着,身下一波接一波的痛楚襲來,她抓緊身下的錦被,疼得全身痙攣。孽種!快從她的肚子裏滾出去!

一種鑽心的疼自腳底繞至頭頂,像是有人緊緊攫住心臟,有什麼東西從□衝了出來,徐姜氏再也忍受不住,無力地癱倒。

秋蘭戰戰兢兢地捧着滿是血水的銅盆,其中有一塊幾乎快要成人型的血塊,安靜地浮在水面上。

“快將這孽種處理掉!快去啊!”徐姜氏低吼一聲,顧不得身下還在往外冒的血,沾滿血的手指着後門的方向:“我已經打點好了,你從後門出去,你要是辦好這件事,我便賞你一百兩銀子!”秋蘭端着銅盆,空氣裏滿是刺鼻的血腥味,她剛走到門邊,隱約看到門外有人潛伏着。她將銅盆放下,從袖子裏掏出一顆準備已久的藥丸,扳開徐姜氏的嘴就往裏,徐姜氏沒有力氣掙扎,生生地嚥下藥丸,怒目圓睜地瞪着秋蘭。

“你給我吃了什麼!”秋蘭沒有理會她,彎下捧起銅盆,扯過一塊黑布往上面遮,往門外瞧了一眼,回頭道:“夫人,我給你吃的是普通人蔘丸,傷不了你命。您好好躺着休息,秋蘭馬上就回來清理。”徐姜氏將信將疑地看着她,還來不及揮手吩咐一句,秋蘭早已不見蹤影。

京都府,熱鬧的集市還未散去,月亮已經爬上枝頭,一聲聲驚鼓敲響了黑夜的沉睡,衙差伸了伸白天睡得太過以至於疲憊的,走到府門口,“是誰敲鼓鳴冤…”一句話還未説完,衙差看清了地上的東西,瞬間被涼意澆醒,一盆血塊!分明是剛墮下來的胎兒!衙差腳下一軟,抬眼望見府門口被貼滿了信條,密密麻麻地像是在申訴着什麼。

衙差許久回過神,踉蹌地往裏跑,“大人!有…有死胎!”京都府門口出現死胎血塊的事一夜間傳遍全城,與死胎一起出現的還有孩子母親的自請休書信。信上寫着因深閨寂寞一時難耐,遂與男子私通,懷上孽種後自愧夫君,將胎兒打下後請求夫君休書一封。

信的落筆處竟寫着——徐府姜氏姜昭思!

反省書不僅貼滿京都府,待人們自暮靄中醒來,郝然發現徐府夫人的反省信已經佈滿大街小巷!而更加詭異的是,經人確認後,這些竟都是徐姜氏的親筆信!

徐姜氏苦等了一夜,整整一宿都未入眠,她生怕別人起疑心,不敢吩咐其他下人進屋,只得在沾滿血跡的榻上躺着。

待窗外一方天空翻起魚肚白,終於有腳步聲響起,徐姜氏大喜,以為是秋蘭回來了,剛直起身,卻發現門口站着怒氣衝衝的姜攻。

徐姜氏嚇得連忙將染血的被子裹起,卻已來不及,姜攻上前一把扯落錦被,徐姜氏隨着被子一起滾落到地上,還未開口説話,面便捱了一巴掌。

“你個不要臉的娼婦!”這一巴掌打得徐姜氏眼冒金星,她顧不得臉上的疼痛,掙扎着起身抓住姜攻的衣角,哭道:“我是被的!我本反抗不了啊!”姜攻抬手又是一巴掌甩過去,“被的?你與人私通也是被的!現在京都上下都貼滿了你的請休書,你還説自己是被的!”徐姜氏愣住,她原以為姜攻知道了自己被山賊玷污的事,這才來興師問罪,沒想到他説的卻是另一碼事。

“什麼請休書,哥哥,你在説什麼!”姜攻嫌棄地看了眼地上的徐姜氏,眼中滿是戾氣,“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我就説你為何一直不回徐府,原來竟是這個緣故!好你個姜昭思!我辛辛苦苦讓你嫁進徐府享盡富貴,到頭來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

“哥哥你誤會了!”徐姜氏已經語無倫次,突然腦海中靈光一現,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樣渴望,“哥哥!是陷阱!一切都是陷阱!有人要害我,對!是徐芷!就是那個賤人她要害我!”姜攻一腳推開徐姜氏,從袖子裏扯出一條白布條,目光冰冷,“大妹,事到如今,我也顧不得是不是有人要陷害你。有你的親筆信為證,所有人都相信那盆死胎是你和男人私通的孽種。”他一步步走近,徐姜氏一步步退後,驚恐地道:“哥哥你要做什麼?你應該去殺徐芷啊!”姜攻繃緊手裏的白帶,冷冷道:“為了姜府的前途,你必須去死。大妹,你只管安心上路,待你死後,我會告訴世人你是瘋病發作,那盆死胎和請休書是你神經錯亂的惡作劇,你還能以徐府侯爺髮的身份葬在徐家的祖墳裏。”徐姜氏揮着手,“不!我不要死!”她用盡力氣站起來往外跑,剛走出一步就被姜攻撂倒,那象徵死亡的白布條輕鬆繞過她的脖子,徐姜氏突然止不住地搐起來,嘴裏冒着白沫,兩隻手不停卡着自己脖子,呼困難試圖朝姜攻呼救。

姜攻一愣,放開對徐姜氏的桎梏,徐姜氏一頭倒地,縮着身子顫慄了幾秒,而後停止所有動作,再無動靜。

姜攻扔掉手裏的白布條,上前探鼻息,一片冰涼,徐姜氏早已嚥了氣。

他皺着眉,有些疑惑地看了徐姜氏一眼,早就已經服毒了嗎?他並未多做停留,斂起陰沉的眸子,大步跨過她的屍體,頭也不回地離開。

地上,徐姜氏的身體一點點地冰涼,仰起的脖子長長地伸着,以一種極度不甘心的姿態僵在滿是棉絮與血漬的棉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