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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節魔族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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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卧裏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異常乾淨,乾淨得像個停屍間,從門裏似乎都能淌出陰冷黴爛的氣味。難怪這附近的妖氣如此微弱,原來丁叔叔已經奄奄一息。

林舜要往屋裏走,沙獒汪得一聲衝過來,擋在他面前,齜牙咧嘴。

“韓楓沙!你們做事不嫌太狠了?”林舜手心裏燃起一團火焰“我記得你還有一隻風隼,都喊出來吧,我省點事一併收拾了。”

“喲。”周小雲輕笑出來:“這可不行,風隼守着水源呢,忙,不開身。小王子,我對付你還不夠啊?”

“水源?”這個城市的乾旱果然是和他們有關!林舜現在竟有點贊同父親的抉擇了,這羣妖魔就應該天誅地滅,多留一天就多禍害一天。

“堯堯,回你屋去。”周小雲反身關門,吩咐丁堯堯。

林舜渾身的血都在發冷,他看見丁堯堯聳聳肩膀,聽話地轉身進屋,馬尾辮一甩,雪白的脖頸上有隱隱的血絲。

“堯堯——”林舜追了進去。他處事經驗畢竟不足,兩個屋裏好像都有一個要照顧的病號,他都不知道先救哪一個好。

沒錯的,顯示屏上就是《妖怪a夢》悉的畫面,丁堯堯正拿着耳機往頭上戴,林舜衝過去,抓着丁堯堯的手臂“堯堯你別嚇我!丁叔叔都這樣了,你不着急?”丁堯堯轉過臉,她的瞳孔正對着林舜——左眼純黑的眸子裏,趴着一個小小的鮮紅的女孩兒,正抿着嘴微笑,丁堯堯面無表情地點了點視頻開關:“出去出去,我要工作了!”周小雲抱着手臂,站在丁堯堯門口,微微一笑。

林舜方寸大亂,現在一家三口似乎都在魔怪的掌握之中,而韓楓沙更是寄居在周小雲的身體裏,如果真的使出絕殺來,會不會傷到周阿姨?丁叔叔到底還活着麼?堯堯她是怎麼了?那個小嬰靈是什麼,怎麼會在她的眼睛裏?她…又還活着麼?林舜僵硬在當場,手心裏的火焰明滅不定,刺刺地燒着掌心沁出的汗珠,他怒不可遏,又不敢動作。

倒是我們丁堯堯同學心開闊,依舊在繼續視頻主持人的工作,她看起來輕車路,已經不像第一次那樣的生澀。

丁堯堯對着攝像頭微笑,清脆悦耳一如往的聲音在林舜聽來簡直就是刺痛:“大家好我回來了,現在是清晨七點鐘,玩通宵的同學們該回去洗洗睡,剛上來的朋友們…這位剛上來的朋友問我,身為中學生為什麼要做這麼無聊的事情。嘿嘿,我説你還真是夠閒的,現在本沒到上課時間好不好?哈,哈,我費時間?你不費時間你去做點正經事啊,石油危機台海危機滿世界都是危機等着你去解決呢,你跟我閒磕牙,人生又不會有意義。有點兒娛樂神,拜託!哈?哈?我爸媽怎麼不管我?你在找事吧!我長得好看,我高興出來秀,有本事你也出來啊,幹嘛只打字?我知道咯…喜歡探討人生意義的,一般長得都蠻猥瑣的,不信你看嘛,什麼笛卡爾尼采叔本華海德格爾…一個賽一個的醜,不然當什麼哲學家?來啊來啊,有本事個臉讓我看看?”不知道哪位衰神一大清早地惹上了這個小祖宗,對話框裏閃速打出一行字:下線!你快遲到了。

丁堯堯怒火中燒,對着攝像頭齜牙咧嘴:“你是我什麼人啊?有種就當面説!不然就給我滾,告訴你我今天心情不好!”她今天的心情真的不好,很不適合再做視頻主持人這種需要微笑和耐心的工作。丁堯堯在忍耐着什麼,她似乎也在暗示着什麼。才不過短短一個月,這個小姑娘長大了。

片刻安靜之後,遊戲的視屏框裏有了圖像,那個一大清早吵架的傢伙終於面了。丁堯堯判斷失誤了,這是一張眉清目秀的面孔,小小的陰鬱擋不住咄咄人的年輕,他靜靜地抬着頭,看着丁堯堯:“下線,你快遲到了。”丁堯堯象被雷擊中了,眼眶立即就紅了,她嘴一撇,聲音裏帶着哽咽:“你是我什麼人!要你管我!”這一次輪到林舜怒火中燒,他大步走過去,扒拉開丁堯堯,對着攝像頭一字一句:“楊問,你要是還有良心,就過來看看——你他媽的就是個畜生你還敢臉!”楊問一皺眉:“林舜?你還去打擾丁叔叔他們幹什麼?”林舜一股無名火終於找到發對象,劈頭蓋臉就開始問候楊問素昧平生的爸爸媽媽,順便夾敍夾議地評述了楊問的身世品行是何等不堪。楊問聽不下去了,單手一指:“夠了啊,你別找事。”

“我找事?”林舜也顧不上丁堯堯疼不疼,揪着她的辮子往前一推:“你看看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怎麼了?”丁堯堯也掙扎着搖着脖頸,青青白白的眼睛裏,哪裏還有剛才的幻影?瞳孔裏的小人兒已經縮回去了,不知道溜到哪裏。

丁堯堯掙開林舜的手,憤憤一甩頭,反手去推林舜:“好了啦——我們家的事情不用你管,你走你走,不然我報警了!”

“你騙不了我的,堯堯,到底出什麼事了!不要怕,有我在這裏。”剛才那一幕林舜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丁堯堯看見楊問的反應,完全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女孩看見親人的反應。

“我騙你幹什麼!”丁堯堯把“你”字咬得特別重“你是豬頭啊?聽不懂普通話嗎?你走啦!”林舜當然聽得懂,可是他眼看着一個和和美美的家庭被魔怪攪得家破人亡,滿腔熱血從沸騰已經到了滿溢的程度,這個時候讓他走無異於極大的羞辱。他用力一拍丁堯堯的肩膀,拍得小姑娘一個趔趄,他擲地有聲地説:“堯堯,你放心,我既然來了,就不會再讓任何妖魔鬼怪傷害你們——韓楓沙,你也別廢話了,咱們見見真章吧!”典型的林舜風格,什麼事情到了最後,都是一個“打”字。

韓楓沙一個“好”字還沒出口,林舜已經足尖帶電,一步步近過去,他每走一步,腳下的地板磚縫就冒出一溜兒藍烽火,他走到第七步,已經和韓楓沙打了照面,背後的烽火一溜兒騰地而起,化作一條五六米長的藍火龍。韓楓沙後退一步,她也大吃一驚,這“電光石火,七步成龍”是介於召喚術和技擊之間的術法,按照先例,只有轉世之後的妖怪才能使用,以前總聽妖怪們議論林舜是新一代小妖中的佼佼者,現在看來,還真是名不虛傳。

林舜一眼瞥見牆角的飲水機,左手一引,火龍盤旋而起隨着心意而動,凌空一個擺位,將純淨水桶打得半空一個盤旋,十幾升純淨水在空中汽化成霧,直奔韓楓沙當頭罩下。

沙獒護主心切,一聲狂吠衝進水霧裏,咬住火龍,一條龍一條狗衝開窗户,直上雲霄。小小一桶純淨水被紫的、翻滾的電光碾成巨大的一面鏡子,薄而亮的鏡面上照出了沙獒的原形,那是一座巨大的、暗黑風化石般的沙丘,沙獒的嘴裏叼着林舜法術凝練而成的火龍,火龍翻滾,周圍的雲層迅速聚攏,從地面仰望,只見烏雲堆積如羣山,只有電光劈開的罅隙裏,偶爾傳出狂風一樣的吼叫。

風起了,風從北邊來,飛沙走石的漫天障裏,依稀可以看見一隻巨大的、雙翼如雲的大隼尖嘯一聲衝進戰團。風隼來了。

原本還是清明世界的早晨,一眨眼就變成了狂風肆的黃昏。廣告牌和花盆高空墜落的聲音、玻璃窗破碎的聲音、自行車成排倒塌的聲音…突如其來的慌亂在為天空中那場惡戰做註腳。城門失火,總會殃及池魚。

林舜有點心慌,求援的信息已經發出去很久了,可是迄今還沒有任何動靜。

更何況法術本來就不是他的擅長,他擅長的是親手搏擊。

也就在這個時候,第四團火光點亮了陰暗的天際,第二條巨龍沒入雲海之中——那一瞬不少相城人都掏出了數碼相機。林舜一陣小小的驚喜,那是他們林家父子的御用坐騎,林怒輝從聖城帶出來的上古神獸,它或許是聽見了林舜的召喚,也或許是天生就是魔怪們的死敵,不等命令已經直接向風隼衝去。

爪扣着爪,翅扇着翅,風隼和巨龍攪成一團,這隻風隼明顯不是巨龍的對手,轉眼就落了下風。韓楓沙皺皺眉,林舜已經搶先擋在窗户口,揚手,指尖刃鋒芒一閃:“寵物和寵物打,你應該和我打。”林舜知道自己必敗無疑的,可是隻要拖住韓楓沙,等巨龍除掉風隼,他就可以收回七步成龍的法術分身…他來不及再盤算了,長期以來接受的訓練都是以攻為守,林舜一刀揮出去,撲的一聲輕響,好像切斷了空中一道軟綿綿的絲線。

“憤怒的代價是混亂,魯莽的代價是無力。小傢伙,我詛咒你。”韓楓沙十指在空中勾着無數道細密的絲線,她的聲音飄渺如夢魘“睡吧,我的小戰士…讓我們來看看,你靈魂的另一面寫着什麼。”林舜像是一剎那置身於千里毒的荒漠裏,整個身體都在急速水,他只覺得乾旱,而比干旱更可怕的是焦灼——剛才強行壓下去的疑惑慢慢佔據了腦海,為什麼夢城公會還沒有派人來?為什麼父親對自己的處境置之不理?是公會出事了,還是…他們覺得自己可以放棄?林舜本身就是雷電系的妖怪,內心的野火一旦燃着,比身外的痛楚更加可怕,他覺得自己像一隻飛翔過程中被石化的飛鳥,正向着烈火深淵中墜落,他竭盡全力地抵禦內外的雙重煎熬,他開始恐懼。這已經是第二次因為魯莽陷入別人的結界裏。

韓楓沙本沒把林舜放在眼裏,他太年輕了,沒有經歷過任何一場生死惡戰,順風順水,陽光正直。如果是一個十六歲的人類男孩,當然沒什麼不好,可是作為妖界新一代的領袖來説,他實在太

韓楓沙一出手就在絕對的上風,她已經接連地使出混亂、虛弱詛咒和催眠三個魔法,每一個都直接擊中林舜的心神。她謹慎地一分一分增加法力——林舜一出手就中了招,但是搖搖晃晃就是不倒。他的心防被輕而易舉地撕開,可是內心深處一點靈光始終不被控制。韓楓沙沒有耐心了,她的左手變得象木乃伊一樣乾枯,徑直按在林舜口上——林舜整個身體迅速水,以眼可見的速度萎縮下去,他的皮焦黑,顯得一雙眼睛越來越大,大到可怕…可他還在支持。

半空中,巨龍狂嘯一聲,就要前來救主。風隼一爪抓住龍的脊背,那條火龍張嘴,一枝龍牙直韓楓沙心口。韓楓沙知道厲害,剛要回防,糊糊的林舜雙手一翻,枯柴一樣的手指牢牢抓住韓楓沙的小臂。龍牙在距離韓楓沙心口三十釐米處停下了,然後一點一點撕開空氣推進。

林舜的眼神很奇怪,好像喝多了一樣的瞪瞪,又好像醉後狂徒一樣的堅定。他一字一頓地説:“我不管你們要玩什麼花樣,旱魃,我們死在一起好了。”一直在觀戰的丁堯堯猛地抬起頭來。

她死死握着左拳,好像掌心裏攥着什麼天大的秘密。

林舜體內的真火在衝擊着漸漸僵硬的身軀,乾硬如殼的肌膚裂開,火苗從身體裏遊動出來。他已經啓動了雷電系的閃爆力量——這是整個妖怪界命最不值錢的王子,隨時隨地不惜同歸於盡。

“你有腦子沒有?你清楚狀況再説!”韓楓沙第一次急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她只想教訓一下這位小王子,並不想糊里糊塗的一起送命。可是她想要收回法術也不可能了,林舜已經拼了,熱力在毫無節制地噴湧,韓楓沙氣急敗壞,拼命想要擺:“丁建書他們本不需要你幫忙,你知道麼!”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護衞的天職就是除魔,這和你害的是誰沒有關係。”林舜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雙眼已經是兩團金火焰。

任何時候,認死理都是可怕的。

就在他準備引爆自己的時候,丁堯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幻影斬,林舜。”林舜不敢相信,他和韓楓沙鬥法,火系和電系的狂暴力量與魔域的暗黑之力織成一張巨網,但是丁堯堯居然毫不費力地就穿了進來。林舜雙手一合,指尖刃同時割開左右掌心,鮮血化成一道,劈空切在韓楓沙密密的法力蛛網上。

丁堯堯順勢一拉,她的手上,身體上,都在泛着淡淡的珍珠一樣的光芒,清涼舒適的覺從丁堯堯的手心出來,林舜已經變形的身軀象飽了水的巾一樣舒展開。

“不可能的…”韓楓沙驚呆了。

“跟我走。”丁堯堯握緊的左拳鬆開,掌紋上發出淡青的木系特有的光澤。她向着虛空一按,一道綠的窄門打開了,古老的法術咒語在幾秒之內化成了程序的編碼,窄門的光芒和顯示屏的微光融合在一起——韓楓沙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虛擬空間,它竟然是直接打通了虛擬世界的大門,丁堯堯拽着林舜,一步跳進了門裏面。

在兩個人身影消失的瞬間,電腦黑屏了,與此同時,妖怪遊戲的兩百萬用户同時掉線。

一臂之外的龍牙覷準了這個法力的空隙,直刺韓楓沙的心臟——韓楓沙回手不及,她唯一來得及閃過的念頭就是:恥辱啊,居然會死在一個十六歲小妖的手裏!

虛空中,一隻手倏地探出,穩穩握住了龍牙。這個上古神獸的致命武器在那隻手中,像是一條被捏住了七寸的蛇,只能徒勞而笨拙地擺動身軀。半空裏法術幻化成的火龍失去本體,漸漸消散,巨龍悲鳴一聲,望空遠遁。

楊問顯出身形,他一邊輕輕捏去口釦子上的一片隱身草,一邊微笑着聊表歉意。

“你倒真是沉得住氣。”韓楓沙又尷尬又惱火,很有他的慾望。

“韓姐,我…”

“你去跟寧先生解釋吧!”沙獒又化成了小沙皮狗的模樣,韓楓沙一腳踢在它股上,也不知道在罵誰:“喂不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