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同學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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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試考,高二二班最大冷門爆出,林舜居然考了第二名,人和人是很不同的,比如丁堯堯要是能考到第二名,估計會整年笑得合不攏嘴,但對於林舜來所,實在是“人生”的巨大失敗。
趙老師找了林怒輝談話,説是高二剛剛分科,是一個非常不穩定的時期,有不少好學生是在這個時候一落千丈的。要求家長注意對孩子的教育和輔導,她小心翼翼地問,會不會是上次的案件對林舜心理有了影響?林怒輝拍脯保證説沒問題,他知道影響林舜的是什麼。
第一名是劉凱容。
如果這個班裏除了林舜還有人拿第一,那也應該是劉凱容了。他是天道酬勤的典範,高一還是砸了錢才進校的,數學只考了20分。但他膽敢懷抱第一名校的夢想,在高一班會的時候深情宣佈:人生能有幾回搏,不成功便成仁,某某大學,我來了!迄今為止,劉凱容的每一篇週記和心得都被當作勵志範文來朗誦。大家看着他從最後一名艱難地往上爬。重點中學重點班,誰都不是省油的燈,一次超越可能就是雙倍努力的結果,劉凱容付出多少,同學們看在眼裏。
而且打敗林舜,所有人都同身受的喜悦。林舜一向把所有書本在課桌裏,從不帶回家,既不温習也不預習,用點課餘時間或者早來一會兒,就把作業解決了。而且他的學習經驗沒什麼可分享的,象數學,劉凱容會説多做一個類型的題目,做透了就能理解思路。林舜會説,我覺得數學很美。
哦呵呵,大家不約而同地想,這次還美麼?
劉凱容難以按捺內心的動,他們這羣學生本來已經對第一名失去希望,大家都在爭第二——林舜的發揮太失常了,以前他把第二名甩下的分數,夠一個差生的總分。劉凱容是他們班比較大的,鑑於有生之年第一次拿到狀元兼過十八歲生,他請大家吃飯,而且大出血,包了一個卡啦ok大包廂,大家去放鬆。他小心地問林舜去不去,林舜特別開心地説去啊。
劉凱容反而有點尷尬,倒是林舜很真誠地祝賀,説輸給你這樣的人,心服口服,咱們不是還有下次?
那天劉凱容喝高了,在包廂裏抓着麥克風哭得稀里嘩啦的,他説只有我一個人是了贊助費進來的啊,我説不來,爸媽不答應啊,我要考不好我沒臉回家見他們。今朝有酒今朝醉,來啊兄弟們咱們擦乾眼淚喝完這杯繼續上路。然後他點了一首劉歡的《在路上》,唱得聲情並茂。一羣男生跟着嚎:那一天,我不得已上路,為不安分的心,為自尊的生存,為自我的證明…
林舜勸他想開點,高考不代表全部,再説他已經很好了。劉凱容搖着頭説林舜你這樣的人不懂,第一名對你來説是正常的,對我來説那太不容易。你知道嗎,我拼死拼活拿到的東西,你輕輕鬆鬆扔一邊去,人和人,多不公平。然後另一個男生指着劉凱容叫,你有什麼好哭的,我也拼死拼活,我拼死拼活還墊底,你知道我什麼覺嗎?
可能是受傷還沒恢復,可能是那天想得太多,總之林舜也喝多了,他也跟着大家哭,得了吧,你們都知道想要什麼,我連想要什麼都不知道。
慶功會變成追悼會,方芳最冷靜,她繼續做麥霸,一首一首唱歌。劉凱容叫她別這麼冷血,方芳説,你們都不知道,最慘的是知道想要什麼,連去爭的機會都沒有。女生們給她打氣,説不就是考音樂學院嗎我們支持你,要不然夢大音樂系也是很的呀,去跟你爸説去!方芳搖頭,我要真特別想要那個我會爭取的,不是啦不是啦,我們唱歌。
他們瘋到十二點多,男生們負責送女生回家,林舜送方芳。
林舜騎車帶着方芳,方芳佩服:“你酒量真好,喝這麼多,一會兒就沒事。”林舜問:“你為什麼不跟你爸爸説?有個理想多不容易。”方芳笑着説:“不是,我家有點複雜,這個爸爸是我繼父,怎麼説啊,就是他能這麼辛苦供我上學,已經很難了,我不想再添麻煩。”她有點奇怪:“啊,我從來沒跟人説過的…嗨沒事,夢想夢想,夢裏想想就好,我還想飛呢,行嗎?”林舜有口而出“行啊”的衝動。
到了巷子口,方芳就堅決不讓林舜再送了,把自行車留給林舜。
林舜不勉強,但也不放心,他捏了一片隱身草含在嘴裏,跟着方芳,想把她送進家門就走。
簡陋的筒子樓,沒有路燈,黑乎乎的,路也不好走,方芳三步兩步跑上三樓,正拿鑰匙,門就被拽開了,一個女人罵:“死哪兒去了!”方芳辯解:“媽我跟你説了,同學考第一,請我們唱歌。”她媽媽更生氣:“人家考第一,你高興什麼?你也考個第一給我看看啊!”方芳跺腳:“哎呀,媽,這同學聚會哪好不去的。”
“聚會?這都幾點了?全家不睡都在等你,你知道嗎?”
“對不起對不起…”方芳低着頭:“我們今天玩得高興,有同學送我回來的。”
“同學?男生還是女生?”方芳的父親咳嗽一聲:“女生送什麼女生啊,我看你氣糊塗了。”方媽媽的怒火立即轉移:“你説風涼話!那你怎麼不去接她,她一個女孩子家的,一個人回來!我看就不是你生的!”
“你又來了!”方媽媽大罵:“我嫁你算是瞎了眼了,就知道在那看球,女兒馬上高考了,兒子馬上中考了,你還真有閒心啊?我養着你們三個窩囊廢!”男人受不了:“我又不是沒往家裏拿錢。”
“得了吧,就你那個破房子那點破錢,還不夠你兒子打遊戲的呢。”女人又叫:“小岸,你再玩遊戲我把你電腦砸了!”一個悶聲悶氣的男孩聲音傳出來:“不玩遊戲幹什麼?聽你們吵架啊?
“隱身草的時效已經過了,林舜站在門口,隱隱有點心酸,方芳在班上素來都是熱絡活潑的一個,沒想到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跨啦——”鍵盤砸在地上的聲音。然後那個男孩暴怒起來:“受不了了,我走——”他一把拉開門,看見了林舜。
林舜很尷尬,忙掏出車鑰匙:“嗯,方芳,我還你車鑰匙…我明天有事,怕耽誤你用車。”方芳驚奇:“你不騎車怎麼回去啊?這麼晚了。”林舜忙説:“沒事,你別管我了。”然後很禮貌地點頭打招呼:“阿姨。”方芳小聲介紹:“媽,這是林舜。”
“你看這麼晚了還要你送我們家方芳,快進來。”當媽的永遠對同學很客氣“哎呀你就是林舜啊,早就聽説了。”林舜忙推:“不進去了,阿姨,我來跟您道個歉,今天班上活動,我是班長沒掌握好時間,讓同學們回家晚了,您別生氣。不早了我得趕緊回去了。”
“看人家孩子多懂事,小岸你快回屋睡覺去。”女人回頭叫:“楊千里——路上沒燈,拿手電筒送送林舜。”那個一直在角落看球的男人站起來,林舜愣住了——就是那個酒吧裏被楊問灌洗衣粉的男人,或者説,是楊問拿來做誘餌的那個男人。
他連忙告辭,一溜煙兒跑了,跑到樓下,眼角含淚,這個家太不容易,他想,楊問你確實是個惡魔。
“砰”一聲重重的摔門聲,整棟樓都能聽見。
然後腳步飛響,那個男孩一路衝下來,他看起來只有十二三歲的樣子,看了一眼林舜,自顧自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