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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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極西問了名字也是自問,他本來不及替她作自我介紹,她自己已經迫不及待讓所有人瞭解她的身份,不過,哼哼,看來成效不彰。
女人嘛,總愛自作聰明。
極西和極北一向不合,極北老愛罵極西陰險、惡毒,而極西則認為極北打一出生就少了腦子才會做事衝動魯莽,兩人很難贊同對方的論調,但是對於女人,他們卻很難得的達成共識——只有“麻煩”兩字可言。
而自從極西遇到紫芙後,他發現這女人不僅僅是麻煩,這女人簡直是惡的化身、梅度莎的轉世、母夜叉的現代版,尤其當她一身狼狽——長旗袍下襬和銀滾邊沾滿爛泥巴,髮絲如鳥窩,發銀搖搖墜,一雙銀高跟鞋去了跟破了皮扭成黑雨鞋,卻依舊昂着下頜走進圍繞在綠葡萄園裏的小屋,堂而皇之的像是走進她家廚房,大搖大擺的推開竹籬笆矮門,從結滿的大樹下踏過內庭,踹開木門。
掛在木門上的鈴襠響得叮叮噹噹,鈴擋下懸的小紙片也七搖八晃,小紙片上雅緻的寫着“葛郡”紫美一把拉過極西,亮出手上的制式手槍頂在他的頭上,喝道:“這不是好萊塢電影,也不是萬聖節玩笑,我脅持了你們家老闆,從現在開始這裏歸我管,要是有人敢報警、敢輕舉妄動…”咻——砰!一顆子彈準確地打碎陶瓷花瓶成破壇爛瓦,簡潔有力的説明她的惡霸,“下場就如同各位所見,呼——”末了她還吹吹槍吹煙硝,眨了眨上揚的一雙鳳眼。
極西的嘴角震了震,臉上開始聚集烏雲,眼神開始打雷。
這個惡毒無情加三級的女人,要不是槍在她手上,他真想將她浸到酒甕裏醃了她制酒!
小屋內只有葛老先生和葛老太太,葛老先生正在看報紙,葛老太太在打線,兩個人的視線先是在紫芙的臉上停了停,移到她手上的槍上,再轉至破成上堆碎片的花瓶上,最後定格在極西已經氣黑成木炭的臉上,兩人同時嚥了咽口水,極緩慢的擱下手上的東“小杰小少爺,你總算捨得來看婆婆,婆婆想死你嘍!”葛老太太扁着嘴嘶喊着,一馬當先甩動大**擠掉她,衝到極西跟前接下他脖子,罔視他埋頭在她豐滿的雙中快不過氣來的求救。
“小杰小少爺——”緊接在後的是枯瘦的葛老先生,他躲開狀似牛的老婆,搬了張椅子站在上頭,好讓自己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在極西的頭頂磨踏,“公公好想你啊,你有沒有收到公公託倫恩那死小子送給你的葡萄酒,好不好喝呀,公公再給你多送點。”兩個老人家的舉動徹底的打敗了紫芙,她握着手槍高舉的臂膀突然顯得多餘而可笑,只能徒勞無功的松下,愣愣的站在一旁的角落,看着他們熱情如火的包圍極西。
極西左手按住壯碩的葛老太太,右手挽着眼淚鼻涕齊下的葛老先生,無聲的嘆了口氣,這種齊人之福實在幸福得令他無法消受。
他出微笑,拍拍兩人的肩膀,“我現在不就來看你們了,婆婆公公,你們釀的葡萄酒好喝極了,小杰最愛喝了。”他低頭在兩人的臉頰上香了香,“不要生小杰的氣好嗎?小杰也很想你們。”他的笑容讓紫芙一陣訝然,這一路上這個牙尖嘴利的男人還沒給過她一點好瞼,她還以為對方和她一樣,都是冷淡無情,沒想到…他也會有這樣備受呵護的表情。
紫芙眼眸一閃,隨即覺得眼前的畫面刺眼而羨厭。
“怎麼會呢,婆婆才不會生小杰小少爺的氣。”葛老太太抹一抹臉上的淚,破涕為笑,在左右右的打量着極西,隨即皺起眉頭,“哎,小杰小少爺,你怎麼瘦了,一定是倫恩耶死小子沒好好照顧你,下次我見着他,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小杰小少爺瘦了?!”葛老爺慌慌忙忙的拉着極西坐下,“小杰小少爺,讓公公好好看看你哪裏瘦了?”極西站起來,左手牽着葛老太太的手,右手握住梆老先生的肩,將兩位老人家扶進椅子裏,“我一點也沒瘦,是變壯了,你們看,看哪。”他笑咪咪的挽高袖子,出一截臂膀,然後嗯嗯啊啊、表情猙獰使出吃的力氣擠出一塊肌,那獻寶的模樣逗得兩位老人家笑得闔不攏嘴。
“不生我的氣了吧?”他西摸摸葛老太太、葛老先生灰白的發,就像小動物像父母撒嬌似的。
“唉,傻孩子,公公怎麼會生你的氣呢,你要是不把身子骨養胖養好,公公才會生你的氣。”葛老先生拍拍他的手,‘你吃過飯了嗎?餓不餓?我讓你婆婆給你做點點心吃。”葛老太太聞言趕緊起身,“是啊,是啊,婆婆給你做點吃的——咦,你額頭怎麼受傷了?你大衣怎麼會濕成這樣?快下來,婆婆給你換一件於淨的,穿着濕衣服會冒的。”一聽老婆這麼説,葛老先生也大不對勁,轉過身去朝窗户探頭,庭院空空如也,“小杰小少爺,你車呢?沒開車,你走路來的呀,怎麼不繫條圍巾呢!哎,還受了傷,快快快,讓公公給你好好看看。”葛老夫婦剛剛只顧着高興,居然沒發覺小杰少爺的樣子狼狽,現在察覺了,兩人像護衞着小雞的母雞般咯咯拍着翅膀叫嚷不休,又是吃食又是療傷,簡直把他當五歲小孩看待,當場就要動手他的衣服,嚇得極西尷尬不已,只差沒舉雙手投降。
紫芙更呆了。這是那個拿着算盤尖酸刻薄的男人嗎?怎麼他看起來就像個鬧彆扭的小男孩,一點也沒有惡毒、可憎的覺。
她愣得連手上的槍都拿不住,鏗鏘一聲掉在地板上。
“啊——老伴兒,你,你看,這,這,這,…你是誰呢?”葛老太太率先發覺紫芙的存在,驚訝的捂着嘴語無倫次,像是看到從天而降的外星人。
極西及時阻止拿着掃帚從廚房裏衝出來捍衞家園的葛老先生,他握住掃把頭,急道:“公公,她不是壞人,她是我的朋友,她叫紫。”葛老先愣了下,“你是小杰小少爺的朋友喔。”
“紫小姐,啊,請坐請坐。”葛老太太頓時變得和藹可親,拉着紫芙坐下,比照極西的待遇,繞着她就是一番打量,“長得真是可愛標緻用,你的腳怎麼腫成這樣啊!哎呀,我去擰條熱巾給你敷敷。”説着便急急衝進屋內捧着一盆熱水和一條於巾出來,邊輕巧的按摩着她的小腿邊閒話家常,“看你的長相,紫小姐,你是中國人吧?”一從沒人這樣温柔的對待她,對眼前的老太太而言,她只是個陌生人啊,她怎能如此熱切誠懇對待她呢?!紫芙驚駭得完全無法回應,久久她才反應過來,“我是。”
“你是!那太好了,小杰小少爺的母親也是中國人呢,難怪你們會變成朋友。不過,小杰小少爺的母親漂亮多了,啊,你別誤會,”葛老太太傻笑着解釋,“我可不是在説你不好,你長得也很可愛,只是夫人比較像中國的北方人,高挑豔麗,美得不可方物。”紫芙下意識的轉過頭去看正坐在火爐邊一巾擦濕頭髮的極西,那髮、那眼珠、那膚質、那身形,他哪點像東方人了?
“小杰小少爺長得像他爺爺,比較不像少夫人和少爺,才會一點東方味都沒有。”葛老先生從屋內拿了過去的一些舊衣服給極西換,見着紫芙疑惑的神,補充的解釋道,他擱下廚房裏煮好的熱咖啡,端了一杯遞給紫芙,笑容慈樣,“紫小姐,喝點熱的驅驅寒吧,小地方,沒什麼好東西,你嚐嚐。”紫芙握着熱咖啡杯,看向極西,他但笑不語,那似笑非笑的模樣,像是在嘲笑她輕易對兩位兩人家舉白旗。
她的視線又移轉到地上那把槍,多麼明顯的武器啊,難道兩位老人家都沒發現嗎?!
她想拾起槍來,卻發現自己軟弱得動彈不得。
“紫小姐不喝嗎?老頭子煮的咖啡可是遠近馳名,雖然比起他釀的葡萄酒來還差了那麼一點。”葛老太太説笑着,温柔的手指正着熱巾裏住她疼痛的腳踝,那熱度,從腳底直熨心頭。
“還是你習慣喝茶?中國人都愛喝茶,我去泡點花茶給你喝好了。”葛老先生一點也不在意她恍館的態度,仍是笑呵呵的,轉身就要進廚房,他殷勤的舉動令紫芙震了震。
“不,咖啡很好。”她極快的了口,熱咖啡燙紅了她的瓣,葛老太太瞧見了,連忙揮手叫葛老先生,“哎呀,怎麼喝得那麼急。快,老頭子,去把藥箱拿出來,給紫小姐塗點燙傷藥,啊,小杰小少爺也順便上點藥,那傷口雖不大,總是了血,不上藥會留疤的。”等上了藥,老先生又要兩人洗個澡換衣服,老太太轉身進廚房洗手做羹湯,準備留兩個人下來過夜。
紫芙一點也無法拒絕如此熱情可愛的兩位老人家,她的狠話、她的歹毒念頭,好像在此刻都無法興風作,都消逝無蹤、不知去向。
至於那把制式手槍,就這樣孤零零的躺在地板上,有人路過不小心踢了一腳,便滾進沙發底下,從此不見天-紫芙出生在高雄港口邊的小鎮,從小就沒有母親,她的父親長年酗酒,總是半醉半醒的説渾話,動輒就對她拳腳相向,她只好離家出走,靠着自己的能力掙錢完成學業回到家鄉,才知道她的父親已經死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