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難為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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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江寒青為首,董婉若、朱龍珠,孫飛鸞、拿雲、捉月,相繼跨上石階,早有站在廊上的兩名宮裝使女,一左一右,打起珠簾。
大廳門口,站着一個青衣瘦高老婦,孫飛鸞朝她低低叫了聲:“桂姑婆。”桂姑婆望了孫飛鳥一眼,臉上閃過一絲憐憫之,點點頭道:“快進去吧,”她放過孫飛鸞,忽然臉一沉,朝拿雲、捉月冷喝道:“站住,這是什麼地方?你們也能進來?”拿雲、捉月平天不怕,地不怕,自進入龍宮,早已心頭髮抖,此刻聽到桂姑婆的喝聲,不由自主地訂了一個哆嗦,嚇得面無人,畏怯的停下步來。
孫飛鸞這一陣工夫,也早已心頭打鼓,那裏還敢説話?
董婉若腳下同時一停,轉臉冷冷的道:“拿雲、捉月,你們是隨我來的,只管進來。”桂姑婆聽得不期一怔。
拿雲、捉月口中低應了聲“是”但卻不敢舉步。
只聽廳上傳出一個温和的聲音,説道:“桂姑婆,讓他們一齊進來。”桂姑婆冷冷道:“進去。”拿雲、捉月不敢出聲,低頭緊隨孫飛鸞身後,走入大廳。
大廳上陳設得富麗堂皇,燈光明亮,如同白畫。
上有二張綿被高背椅上,端坐着一個身材瘦小,貌相奇醜的老婦人!
這老婦發頂已禿,面長如驢,耳小如鼠,一臉白麻子,兩個掀天鼻,身上穿的戴的,卻是十分講究,天青緞團花衣裙,黑抹額。
光是上掛的一顆珠子,就足有龍眼大小,寶光奪目,就是大內,只怕也沒有這麼大,這麼圓的一顆夜光珠!
這老婦不用説,就是自稱“太上”的魚姥了!
她身後右首站着一個矮胖黑衣老嫗,正是蛇姑婆。
在蛇姑下首,還有一個身材苗條的紫衣少女,臻首娥眉,豔若桃李,佩紫鞘長劍,一雙清澈如水的鳳眼,緊盯着從廳前走入的江寒青的身上。
這一瞬間,不知是驚,是愛是恨?臉上神,也隨以變化不定,由此可以看出她內心是如何的動。
這姑娘就是五宮主鄢飛瓊。
這時桂姑婆也已回到太上身後左邊的位子上站定。
江寒青走上幾步,朝上供拱手道:“在下江寒青,見過太上。”孫飛鸞跟上一步,撲地跪了下去,説道:“弟子叩見師父。”拿雲、捉月也跟着在孫飛鸞身後跪了下去。
魚姥那張醜臉,只要不笑,就像驢子一般,板着臉。
此刻一眼瞧到孫飛鸞,更是怒從心起,兩雙三角眼寒芒注,宛如兩道冷電!
但當她目光落到站在面前的江寒青身上,再看看跪在地上的孫飛鸞,怒氣居然緩緩消斂。
她兩雙眼睛只是在兩人身上,溜來溜去,不住的打量,拉長了的驢臉,漸漸有了笑容,點點頭道:“飛鸞,你起來,讓我看看。”欺師滅祖的叛幫大罪,在五鳳門律當亂刀分屍,但聽魚姥口氣,竟是十分平靜,毫無怒意!
她居然沒有責怪孫飛鸞!
這簡直令人不敢相信!
蛇姑婆、桂姑婆不期而然地互望了一眼,似是大意外。
五宮主鄢飛瓊嘴角上本來含着幸災樂禍的冷笑,霎時間已經不見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片驚愕之。
孫飛鸞同樣確意外,依言站起身來。她這一站起,正好和江寒青並肩而立。
魚姥眯着一雙細目,光連閃,打量着兩人,臉上也隨着綻出了笑容。
呷呷尖笑道:“果然是一對壁人!”原來魚姥一生喜愛英俊少年,因此她門下五個女弟子,都改扮成男裝,江寒青英俊逸秀,自然合了她的心意。
這回倒真像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中意,張開闊嘴,問道:“你們已經成了親?”江寒青被她問得俊臉通紅。
孫飛鸞臻首低垂,兩人都沒有作聲。
鄢飛瓊臉鐵青,接口問道:“師父,你老人家不是…”魚姥橫了她一眼,道:“五丫頭,你別多嘴。”鄢飛瓊給師父一擋,果然不敢多説。
魚姥目光回到孫飛鸞臉上,問道:“三丫頭,你們成了親,這是喜事,還有什麼好瞞為師?”孫飛鸞又羞又急,一張粉臉,漲紅得賽過大紅緞子,低着頭,幽幽道:“沒…有…”魚姥三角眼一翻,問道:“這又是為了什麼?你們年輕人做事,我真不懂,你不是愛上了這小夥子,才跟他去的?既然跟他去了,怎麼還不成親?”説到這裏,接着連連點頭道:“這樣也好,你們既然回來了,就由為師替你們作主好了,你們先站到邊上去。”鄢飛瓊聽心頭不由大急,急忙朝蛇姑婆使了一個眼。
蛇姑婆朝她暗暗點了點頭,一面諂笑道:“太上,江寒青偷服了你老的蟒蟮血…”魚姥呷呷笑:“蛇姑婆,這件事,不用提了,他既然吃了,是他的福緣,天底下哪有丈母孃喝女婿血的?再説,這三十年靜參玄功,蟒蟮血對老身已無多大用處…”她忽然捋起右手大袖,出一隻又白又的小手。
那隻小手臂,只有幾個月的嬰兒手臂大小,她伸展了一下,接着笑道:“你看,老身不是重生了一條手臂,再有十年,也就差不多了。”她這一展,看得桂姑婆、蛇姑婆同時驚詫得“啊”出聲來!
魚姥得意的笑道:“其實老身那條殘臂,十年前早就落,老身一直沒告訴你們,就是要讓你們驚奇一下。”蛇姑婆諂笑道:“太上玄功通神,臂重生,這是天大的喜事。”董婉若看得也心頭暗暗驚悚,忖道:“原來她修成‘玄陰復體大法’,這就難怪雄心,要倡立五鳳門,橫掃江湖,稱尊天下了。”桂姑婆識趣的道:“江二公子、三姑娘,太上要你們退下來,這裏沒你們的事了。”江寒青站立不動,朝魚姥抱抱拳道:“在下此次遠上魚倉,晉遇太上,是為了南屏世家衞太君的令孫女衞靖姑,被大宮主捉來…”魚姥沒待他説完,尖聲笑道:“老身已通知南屏世家,衞太君親自來把她領回去,這事與你們無關。”説到這裏,忽然臉一沉,冷厲目光轉到了董婉若身問道:“你就是董天華的女兒?”董婉若揹負雙手,道:“不錯。”魚姥冷冷哼道:“娃兒,老身面前,你敢這般説話?”董婉若道:“你要我怎麼説?”魚者三角眼中,光如線,沉聲道:“我問你,是你廢了邢飛霜一身武功?”董婉若道:“不錯,是我廢了她的。”魚姥道:“你知道她是我門下?”董婉若道:“知道。”魚姥點點頭道:“很好,你知道老身這條右臂,是廢在何人手下的麼?”董婉若道:“那是你昔年脅迫武林盟主衞建南出武林金箭,意圖控制江湖九大門派,為家父五行掌所傷。”魚姥目中漸漸出兇光,獰笑道:“你説對了,女娃兒,老身不與後輩計較,你父母舊債,不用你償,但你廢了我門下弟子的武功,老身卻不能放過了你。”董婉若道:“你待如何?”魚姥厲聲道:“老身正要找你爹去,老身也不為已甚,只要廢了你武功,由老身把你送上落花島去。”董婉若淺淺一笑道:“你説的倒是煞有介事。”魚姥哼道:“你認為老身説出來了,辦不到麼?”董婉若平靜的道:“董婉若已經自己送上門來了,你能廢則廢,能殺則殺,悉聽尊便,家父聽説你僭號“太上”創立五鳳門,要我帶來了一句話,當面轉於你。”魚老目光冷厲,問道:“你爹怎麼説?”董婉若道:“家父要我轉告你:玄陰真經並不足恃,自古以來,凡是掀起殺孽的人,終將毀於殺孽,要你自己善自珍惜。”魚姥一張驢臉,變幻不定,出陰森厲害之,呷呷尖笑道:“老身正要找上落花島去。看看是他毀於殺孽?還是我毀於殺孽?”話聲使住,回頭朝桂姑婆吩咐道:“桂總管,替我把這女娃兒武功廢了。”桂總管答應一聲,正待朝董婉若欺去。
江寒青手一橫,朗聲喝道:“且慢。”桂姑婆輕輕地一撥,説道:“快讓開,這兒沒你的事。”她這一撥出手雖輕,但使的卻是四兩撥千斤的巧勁,要待把江寒青撥開。
江寒青凜然而立,一動不動,朗聲道:“她是我生死與共的姊姊,怎和在下無關?太上…”董婉若臉上閃過一絲笑容,沒待他説完,擋着道:“江兄弟,讓她過來,看看能不能廢了我的武功?”魚姥霎着一雙細目,低啞的笑道:“小娃兒,看不出你還是個多情種子,有了三丫頭,居然還有一個生死與共的姊姊?”孫飛鸞撲地跪了下去,淚道:“師父明鑑,二師姐被廢武功,錯不在董姊姊…”魚姥沉喝道:“住口,邢飛霜被廢了武功,難道還是她的不是?再説我門下弟子,也不容外人廢去武功。桂總管,拿下了。”桂姑婆身形閃動,使出移形換位,從江寒青身邊閃出,揮手向董婉若身前抓去,口中喝道:“姓董的丫頭,你還是乖乖的認命了。”出手奇快,五股指力,勁道十分凌厲。
董婉着冷笑道:“憑你這一手,還廢不了我武功。”抬手一指,點向桂姑婆掌心。
桂姑婆欺來的人,但覺她這一指奇奧莫測,不敢硬接,右手迅收,人也同時往後暴退。
魚姥端坐在高背椅上,眼看董婉若只一指,就把桂姑婆退,心頭也暗暗震驚,忖道:“看來這丫頭果然已得她父母武學十之六七,無怪二丫頭不是她的對手。”就在魚姥思忖之際,桂姑婆一進數尺,飛快地拍出三掌。
這三掌她使的正是玄陰“九轉掌”的手法。
不但一片掌影。籠罩住董婉若全身,而且每一掌的掌力,都勢若驚濤駭,潛力如山!
董婉若勻紅粉臉上,微微一曬,雙袖抖動,朝前拂出。
桂姑婆功力深厚“九轉掌”含藴的內勁,專震敵人內腑,縱是功力和她相等的人,也不敢硬接。
此時眼看董婉若只是揮袖擊,心頭暗暗冷哼:“小丫頭真是不知死活,你憑几手“雲飛袖”如何擋得住我九轉掌力?”這真是説時遲,那時快,桂姑婆這三記掌法,一近董婉若之身,就被她從容揮灑的衣袖,化解無遺。
那一片威猛得足以震撼山嶽的掌風,也在剎那之間,如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下直把桂姑婆驚駭得楞立當場,不知所措!
董婉若冷冷的道:“桂總管,你也接我一招。”雙袖乍揚,猛然往外揮出!
桂姑婆但覺一陣令人窒息的無形壓力,襲上身來,心頭一驚,雙掌急急排山封出。
沒有砰然大震,也沒有勁急飛勢,但桂姑婆卻已立足不穩,後退了五六步,張嘴噴出一口鮮血,人也搖搖倒!
兩名宮裝使女睹狀大駭,急急掠了上去,一左一右把她扶住。
桂姑婆臉煞白,望着董婉若,息着道:“瞧不出你…居然…練成了先天罡氣。”魚姥一張驢臉,陰森得怕人,禿頂兩旁,白髮飛揚,怒傷道:“小丫頭,你學得一點東海武學,居然敢在老身面前傷人,老身今天要是放過了你,江湖上都把我魚姥看扁了!”董婉若神情冷傲,冷笑道:“加之罪,何患無詞?她要出手。也無須找什麼藉口…”話聲未落,突然揚手一指,向空點出。
但聽“拍”的一聲,一條翠綠小蛇被擊落地上。
那是蛇姑婆長年戴在手腕上的翡翠蛇鐲!
董婉若兩道冷電般的眼神,直向蛇姑婆來,冷冷説道:“是你出手偷襲我麼?”蛇姑婆一擊不中,蛇鐲被她指風擊落,心頭已然暗暗吃驚,再和她目光一對,但覺董婉若的眼神,有如兩道森寒劍光,鋒芒人,暗含殺氣,不由自主的打一個冷噤,竟然答不上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