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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移花接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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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驟聞斯言,到驚駭無比,目注嚴秀俠,急急問道:“嚴老伯還説了什麼?”嚴秀俠道:“家叔只是據幾點疑問,加以推測罷了。”李維能道:“嚴老伯有那幾點疑問,不知可曾和嚴兄説過?”嚴秀俠道:“自然説了,家叔就是要在下轉告李公子,多加註意…”李維能突然一擺手道:“嚴兄且慢!”嚴秀俠方自一怔,李維能已然站起身子,喝道:“青虹。”只見方才端茶的那個小童聞聲而入,垂手道:“大公子有什麼吩咐。”李維能道:“你去叫李霸進來。”小童答道一聲,匆匆退出。不多一回,但見一名揹着雙鈎的勁裝漢子匆匆走了進來,在門口欠身道:“稟大公子,小的李霸來了。”原來這李霸,正是河北李家的四虎將之首,四虎將原是仙人掌李光智的親信長隨,他們各有二個單名,叫做李霸、李業、李千、李秋。

“霸業千秋”你説李光智的口氣大不大?

也正因為有這“霸業千秋”四個字,江湖上許多人,就把河北李家,稱做了“千秋莊”李維能吩咐道:“從此刻起,這書房四周,由你們四虎將守護,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任何人進來。”李霸躬身道:“小的得令。”返身急步而去。

嚴秀俠看在眼裏,心中暗道:看他此舉,敢情他也早就懷疑家中有了內賊。

李維能過才轉過身來,朝嚴秀俠拱拱手道:“嚴兄現在可以説了。”嚴秀俠喝了口茶,徐徐説道:“既是如此,那就恕在下直説了。”李維能道:“嚴兄有話只管直説。”嚴秀俠道:“家叔覺得老莊主武功閲歷,俱都超人一等,平又很少出門,被人下毒的機會,應該不多,被人下慢毒藥的機會,更是微之又微,但老莊主畢竟被人下了奇毒,而且還是不知不覺逐漸累積的慢毒藥,這隻有二個可能,不是五鳳門細在貴莊潛入卧底,就是貴莊有人被五鳳門買通了。”李維能臉漸漸發青,只是點了點頭。

嚴秀俠又道:“家叔第二點覺得可疑的是老莊主平很少出門,尤其在毒發之後,必有許多人守護,縱有賊人卧底,但要偷天換,以假易真,要把中毒昏的老莊主神不知、鬼不覺的偷運出去,應該是絕無可能之事。”李維能這下忍不住道:“但家父被五鳳門換了包,經他們派人戴了人皮面具,假冒家父,乃是千真萬確之事。”嚴秀俠説道:“家叔認為在北峽山白雲觀養病的應該一直是老莊主本人無疑。”李維能惶惑地説:“但小弟揭開那人皮面具,明明不是家父。”嚴秀俠沒有理他,繼續説道:“貴莊之中,可能潛伏了對方細,他們在人不知鬼不覺之中,在老莊主臉上,使了易容之術,扮成另一個人,然後又做了一張和老莊主面貌一般無二的人皮面具,覆在老莊主臉上,李公子不察,揭開面具,發現那人不是令尊,就任由他們抬走…”李維能聽得汗出如雨,猛然頓足道:“小弟當真落在他們惡毒的圈套中了。”他身軀一陣顫動,雙手握拳,霍地站了起來,怒聲説道:“如此説來,他們送回來的,該是假冒家父的賊人了。”嚴秀俠忙道:“李公子鎮靜一些,家叔這番話,只不過是據許多疑點,加以分析推斷之詞,事實上並無佐證。”李維能想起方才老父要自己和五鳳門合作的那一番話,不是爹平的口氣,不覺憤然道:“一定是這樣,不會錯了。”説完,轉身走。

嚴秀俠道:“李公子,你要到哪裏去?”李維能臉鐵青,説道:“小弟此刻就去找那廝去問問清楚。”嚴秀俠道:“公子要儘量使自己平靜下來,才能查明真相,共謀對策。”李維能道:“要如何才能查明呢?”嚴秀俠含笑朝瞿天啓一指,説道:“家叔料到老莊主可能會出事,才要在下陪這位霍老先生前來。”李維能道:“小弟方寸已變,還望嚴兄指點。”嚴秀俠道:“家叔臨行之際,據判斷,藉着代謀,替大公子擬了兩個對策,可以提供大公子參酌…”他處處提到嚴友三,正是加重李公子的信心處,但話到這裏,忽然停住,不往下説。

李維能喜道:“嚴老伯經驗豐富,老謀深算,定有良策,嚴兄快快請説。”嚴秀俠道:“家叔這兩個對策,針對老莊主真假而擬,須等瞿老先生看過老莊主之後,才能決定。”説到這裏,忽然問道:“在下想請教大公子,貴莊之中,不知可有和老莊主身材相似的人?”李維能不知他這句話的用意何在?微微一怔道:“家父普通中等身材,並無特異之處,嚴兄突然問起家父身材,不知有何發現?”嚴秀俠道:“大公子先想想看,貴莊主有沒有和老莊主差不多身材的人?”李維能想了想道:“敝莊副總管楊士傑,也是中等身材,和家父倒有幾分相似。”嚴秀俠問道:“不知楊副總管為人如何?”李維能滿腹懷疑,説道:“燕山雙傑,二十年來,一直追隨家父,家父平倚為左右手,半年前敝莊葉總管在淮陰中伏身故,接着家父又身罹重症,小弟年幼,無法擔當重任,才敦請康、楊兩位,屈就敝莊任正副總管。”嚴秀俠道:“夠了,在下只要知道楊副總管平為人就好。”李維能道:“嚴兄…”嚴秀俠微微一笑,附貼着李維能耳朵,低低説了一陣。

李維能聽得目中異采連閃,喜道:“嚴老伯高見遠矚,謀,小弟自當遵照指示行事。”説完,立即站起身子,走到書房門口,大聲道:“青虹,快去請康總管、楊副總管兩位到書房來。”青虹答應一聲,匆匆而去,過不一回,燕山雙傑康文輝、楊士傑相繼走入。

李維能讓兩人坐下,接着就把適才嚴秀俠説的一番活,大概説了一遍。

這一番話,直聽的燕山雙傑臉大變,康文輝憤然道:“兄弟早就和大公子説過,五鳳門存心險詐,他們説的話,不可盡信。”李維能臉上一紅,訕訕地説:“我只是為了家父,情不得已…”接着兩人就放低聲,頭接耳説了一陣。

楊士傑一拍大腿,笑道:“此計甚妙,咱們就這麼辦。”

“在下還可以透一點消息,聽家師口氣,好像目前已有位絕頂高手,混入五鳳門總壇,不久就可以有李老莊主的消息,亦未可知。”李維能道:“此人是嚴老伯派去的了?”嚴秀俠道:“此事極端機密,詳細情形,在下也不得而知,只是聽家叔所説,此人武功之高,勝過家叔甚多。”康文輝目中閃過一絲詫異之,奇道:“江湖上能勝過嚴大俠的人,已是不多了,這會是誰呢?”跟着站起身,雙手一拱,説道:“時間不早,咱們依計行事,大公子如無吩咐,兄弟先告退了。”説完,當先往外行去。

李維能道:“嚴兄、楊副總管,我們這就暗瞿老先生上樓去吧。”於是瞿天啓由李維能和嚴、楊三人陪同,徑自往內宅而來。

跨進第三進院落,李維能腳下一停,説道:“楊副總管請陪瞿老先生、嚴兄兩位,到廳中稍坐,容兄弟先去稟過家父。”瞿天啓忙道:“大公子只管請便。”李維能也不多説,就匆匆登樓。

兩名小鬟看到大公子上樓,趕忙躬身施禮,一面朝房中稟報道:“如夫人,大公子來了。”房中傳出沈姨娘嬌柔的輕“嗯”説道:“請他進來。”李維能舉步跨入房中,只見老父雙目微闔,似是睡了,心中暗暗哼了一聲,當下朝沈姨娘一拱手道:“見過沈姨。”沈姨娘似笑非笑,望着李維能,輕柔地説:“大公子匆匆上樓,莫非有什麼急事麼?”李維能問道:“爹睡了麼?”他真不願再叫賊人做“爹”如果再叫的,就是認賊作父。

沈姨微微一驚,慌忙低聲道:“老爺子睡了,大公子有什麼事?”李維能話聲出口,也立時警覺,還沒開口。

只聽李光智虛弱地問:“維兒麼?”李維能急忙趨近牀前,惶然道:“孩子該死,把爹給驚醒了。”李光智道:“莊上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嗎?”李維能道:“沒有,方才太平堡的嚴老伯聽説爹病了,特地派他侄子嚴秀俠陪同川陝名醫瞿天啓前來替爹看病。”李光智道:“嚴友三要他侄子陪同大夫來替為父看病?他安着什麼心,你去告訴他們,為父已經好了,不用看了。”李維能暗暗冷笑,一面説道:“爹和嚴老伯非泛泛,他派侄子陪同名醫來替爹治病,實是一番好意,嚴老伯還説過幾天要親自趕來呢,怎好一口回絕,再説你老人家身中奇毒,讓姓瞿的大夫看看,真要能治好,豈不更好?”李光智自知失言,故意裝作衰弱,口中了兩口氣,才道:“什麼川陝名醫!連天風道兄都治不好,姓瞿的會治得好,你要帳房多送些路費,打發他們回去就是了。”李維能耐住子道:“嚴老伯專程派人陪同前來,自然是大大有名的醫士,他肯遠道而來,全是嚴老伯的面子,豈是為了多送盤川?爹要是不讓他看看,嚴老伯面上,如何待?孩兒已把他請進來了,現在樓下。”沈姨娘連忙含笑道:“老爺子也真是的,人家既然來了,不論他是否能治得好,讓他看看總沒有錯。”李光智又是一陣息,望望沈姨娘,點頭道:“好吧,維兒,你就請他上來看看。”李維能心中暗暗一動,起忙答應一聲,返身下樓,陪着瞿天啓、嚴秀俠上來,最後則是副總管楊士傑。

沈姨娘並未迴避,起身站在錦榻邊上。

嚴秀快立即趨上前,躬身道:“李老伯在上,小侄嚴秀俠,奉家叔之命,專誠給老伯請安來的。”李光智一雙無神的目光,望着嚴秀俠道:“不敢,你就是嚴兄的令侄嚴老弟麼?老夫不能起牀,多多失禮…”嚴秀俠道:“小侄五年前,隨持家叔,曾叩見過李老伯。”李光智一陣咳嗆,口中連連“唔”了兩聲,才道:“不錯,老夫想起來了,那年…咳,咳,咳,唉,五年不見,嚴老伯還是老樣子,老夫就不同了,咳,咳,咳…嚴兄可好?”嚴秀俠暗暗冷笑,心想:“見你的大頭鬼,五年前,我還在少林寺呢!”一面恭謹地説:“家叔託老伯的福,還算健朗。前些子,聽説老伯貴體違和,已有數月之久,特命小侄陪同敝處名醫瞿老夫子前來,替老伯診治,翟老夫子名滿川陝,不但招擅方脈,尤針灸之術,在敞處大家都稱老夫子瞿神針。”瞿天啓含笑抱拳道:“這是嚴世兄過譽之詞,老朽瞿天啓,通醫道,怎敢當得神針兩字?”李光智示意沈姨娘扶着坐起,一面息道:“瞿老夫子遠道光臨,兄弟失失敬。”瞿天啓慌忙搖手道:“老莊主快請榻下,老朽看看脈象。”李維能移過一把椅子,放在榻前。

瞿天啓也不客氣,在椅上坐下,伸出手去,三個指頭搭在李光智左手脈門之上,綏緩閉上了雙目。

李維能站在一旁,問道:“不知家父病勢如何?”瞿天啓臉上一片嚴肅,徐徐説道:“老莊主內功純,體質自是有異常人,從脈象上看來,氣機滯結,表虛裏實,六腑均見亂脈,乃是中毒之徵…”李維能道:“老先生有什麼法子,能解家父所中之毒?”瞿天啓道:“有種方法,是金針毒,每兩次,使用針灸,出體內之毒,但最少也得十天半月,才能把積毒完全出體外。”李維能道:“老先生可有把握麼?”瞿天啓捻髯笑道:“老朽説得出來,自有把握。”李維能道:“那就請老先生施展金針拔毒吧。”瞿天啓從懷中摸出一盒金針,目光一抬,看了門窗一眼,説道:“施展針灸,最怕見風,大公子須得把門窗關起,不能吹一點微風。”李維能點點頭,楊士傑就過去關上窗户,隨手放下窗簾。

瞿天啓又望望沈姨娘,朝李維能歉然道:“大公子,還有一點,老朽不得不説,就是施展針灸之時,女人最好迴避一下。”沈姨娘粉臉一紅,道:“老爺子平都是我伺候慣了,老夫子只管用針,我在邊上,也好有個照顧。”聲音嬌柔,別有一種人風韻!

瞿天啓尷尬笑了笑道:“如夫人説的原也極是,只是這是醫家的忌諱。施行針灸之時,忌有陰人,如夫人多多原諒才好。”李維能道:“瞿老先生既是如此説法,沈姨娘暫且迴避,有我和楊副總管在此,自會照顧爹的了。”沈姨娘看看李光智,只好點頭道:“也好,不知瞿老先生施行針灸,要多少時間?”瞿天啓取出大大小小數十支金針,在桌上擺好,一面仔細的用絲絨輕輕接着,口中唔道:“大概有半個時辰,但差不多了。”沈姨娘雖然有些放心不下,但也只好默默地退出房去。

楊士傑跟着走到門口,把門關上了。

李光智忍不住問道:“老夫子要如何針灸法?”瞿天啓兩指拈起一支金針,含笑道:“老莊主放心,老朽金針過,決無半點痛楚。”李維能走近榻前,替老父掀開棉被,口中説道:“爹只管躺着好了。”雙手疾落,連點了李光智前數處大

瞿天啓更不待慢,迅快放下金針,從懷中掏出一隻扁形木盒,打開盒蓋,取了一顆藥丸,塗在左手掌心,右手食中二指,沾着藥膏,往李光智臉上塗去。

他手法練,不多工夫,已在李光智臉上均勻地抹上了一層。

李維能低聲問道:“要多少時間,才能知道?”瞿天啓也低聲答道:“大概要一盞熱茶工夫。”一面大聲問道:“老莊主可有什麼覺麼?”李維能聽得方自一怔。

只見瞿天啓忽然用手摸上,學着老父聲音,低弱的道:“沒有,老夫子還沒動手麼?”李維能聽得大是驚奇,忖道:“他居然把爹的聲音,學得十分相似,若非親眼目睹,定會相信這是爹在説話了。”楊士傑、嚴秀俠也全都面驚異,睜大眼睛,朝他直瞧。

瞿天啓接着又恢復了他自己的聲音,呵呵笑道:“老莊主之前身二十一處大,全已上金針,現在就要開始灸了,老莊主只能用鼻孔呼,不可再開口了。”李維能心中暗道:“他這些話,是故意説給門外的沈姨娘聽的了。”瞿天啓話聲一落,轉身取過。一個布團,朝李光智臉上,用力擦去。

這一擦,頓見分曉,布團擦過之處,李光智臉上本來黃蠟般的臉針,已然出一道白痕。

瞿天啓回頭朝嚴秀俠微微一笑,意思是説:“如何,我説的不假吧?”嚴秀俠臉上出驚喜之,暗暗忖道:“這位管兄,果然有些本領。”原來這位川陝名醫的神針瞿天啓.正是管天發所喬裝。

李維能眼看老父臉上焦黃病容,被布團一拭就去,這已證明嚴老伯推斷不錯,果然是賊人假扮而來,一時不劇變,心中甚是憤怒,暗暗切齒道:“好個青旗令主,我非把你們這些匪徒,劍劍誅絕不可!”瞿天肩手拿布團,一陣試擦,已把李光智臉上的易容‮物藥‬,拭抹乾淨。

滿臉病容的老莊主,盞茶工夫,原形畢,那是一個面貌白晰的中年漢子。

瞿天啓手上,可絲毫不停,放下布團,取過木盒,又替這位中年漢子易起容來。

他這回可並不是再替他恢復原形,竟然把他化裝成副總管楊士傑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