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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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劍影的天橋劇場,小混蛋和李奎勇突出重圍。鍾躍民和張海洋的一次突襲行動,兩條短對付京城第一殺手。鍾躍民和周曉白的情之吻,他沒想到女人的嘴竟如此柔,一觸便一發不可收拾,那種異樣的覺,在一瞬間充斥全身,引來一陣陣顫慄…
傍晚時分,天橋劇場的大門前燈火輝煌,人聲喧鬧,觀眾們執票通過檢票口。檢票口外面擁擠着黑鴉鴉的人羣,這都是些等退票的人。他們手裏舉着鈔票,逢人便陪着笑臉問∶”同志,有富餘票麼?”鍾躍民和張海洋各自拎着一個軍用挎包站在檢票口的兩側,注視着通過檢票口的人羣,彷彿在尋找着什麼。張海洋的右手進挎包裏,臉上的表情很兇惡,似乎隨時準備出刀來投入廝殺。
鍾躍民卻滿臉微笑,一見漂亮姑娘過來便滿面風地上前去∶”這位女同志,有富餘票嗎?”人家要是搖搖頭,他便窮追不捨地尾隨着∶”那我有富餘票,您看嗎?”他為此捱了不少白眼,正派姑娘一見他嘻皮笑臉的樣子,便認定他是氓,誰敢要他的票?鍾躍民要的就是這效果,閒着也是閒着,逗悶子唄。
張海洋見他忙個不停,便笑罵道∶”你丫是不是有病呀?有能耐一會兒周曉白來了,你再表演表演。”鍾躍民説∶”她們早進去了。”
“我説呢,要不然你敢這麼歡實?你悠着點兒吧,周曉白可是我們大院的‘院花‘,我們一不留神讓你給拍走了,這下肥水進外人田了。其實我們兩家還是世呢,我爸和曉白她爸四一年在晉察冀二分區就是老搭檔,兩家一直走得很近,我和曉白還是小學同學,就這關係也沒擋住你中間了一手,我就奇怪,周曉白是個傲的人,你小子是不是給人家下魂藥了?”鍾躍民顯得客氣∶”不好意思,早知道你們兩家是這關係,我就不給她當教練了,不過現在也不晚,哪天我是不是和曉白説説,説你從小學一年級就暗戀上她了,為了哥們義氣,我得忍痛割愛。”
“去你大爺的。”鍾躍民懶洋洋地把挎包甩到肩上∶”進去吧,快開演了。”張海洋懊惱地説∶”媽的,這小子可能不敢來了,好歹也是個成名的人物,這小混蛋也不怕丟份兒,”小混蛋到現在還沒有出現,不過鍾躍民仍然認定,他一定會來。小混蛋是個好面子的人,他無論如何不會栽這個面子,反之,他如果來了,又能成功身,那麼到不了明天,他會吹得全城都知道,把自己説成是李向陽,深入虎如入無人之地。鍾躍民可憐這個傢伙,這個從小在衚衕里長大的孩子還沒見過什麼世面呢,一年以前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憑着心毒手狠混出點兒名氣,現在已經開始為名聲所累了,就憑這一點,他就非倒黴不可,因為他已成了眾矢之的,誰幹掉他誰就會成名。鍾躍民一夥剛剛崛起時,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專找那些文革前就成名的氓頭兒叫板,那些氓頭兒早已失去了當年的鋒芒,只是一個勁地説好話認栽,因為他們心裏太明白了,這些小兔崽子最好別惹,你橫豎都佔不到便宜,打贏了你丟面子,因為對方是無名之輩,你有欺負小孩兒之嫌,要是再打輸了,你以後就別在江湖上混了,讓一羣小兔崽子給收拾了,還好意思當氓頭兒?
這個道理很簡單,可是能把它想明白的人並不多,包括很多大人物,轟轟烈烈一輩子,最後為名聲所累,栽了跟頭。象鍾躍民這種鬼的傢伙,卻在十六七歲的少年時代就把這個道理整明白了,他想,要是自己處在小混蛋的地位,今天説什麼也不會來,面子和生命比起來,就顯得太微不足道了。
開演之前,劇場的休息廳成了京城玩主們的社場所,李援朝似乎是個中心人物,他被一羣男女青年簇擁在中間,如眾星捧月,和這個握握手,和那個談幾句,顯得很有風度。
鍾躍民和張海洋走進休息廳,看見杜衞東正含情脈脈地和一個漂亮的小妞兒在談,他向鍾躍民他們點點頭。
張海洋揶揄道∶”我從來沒見過杜衞東這麼温柔,那雙眼睛水汪汪的,快滴出水來了。”鍾躍民説∶”水汪汪的?我怎麼沒看出來?我只覺得他眼睛裏發出一種綠光,象狼一樣,你説,那傻妞兒知道不知道自己快變成狼食了?”杜衞東裝沒聽見,繼續柔情似水地和小妞兒談話。
地雷帶着和平里的一夥玩主走進來,見了鍾躍民問∶”看見小混蛋沒有?”鍾躍民搖搖頭。
地雷開軍大衣,出掛在裏面的一把斧子説∶”看看,我這傢伙都備好了,那小子敢來就劈了他。躍民,我在二樓笫一排,有動靜就叫我一聲。”開幕的鈴聲響了,鍾躍民和張海洋走進劇場,袁軍、鄭桐、周曉白、羅芸等人都已經坐好,只有周曉白的座位旁邊給鍾躍民留着一個位子,大家心照不宣地認為周曉白已經是鍾躍民的女朋友了。
張海洋和他的夥伴們坐在第五排,他扭回頭向鍾躍民打了個手勢,請他注意一下四周的動靜。鍾躍民點點頭。
周曉白奇怪地問∶”躍民,你怎麼認識張海洋呀?”鍾躍民笑道∶”你忘了?還不是因為你?”周曉白終於想起笫一次見到鍾躍民的情景,便紅了臉不吭聲了。
劇場裏的燈光突然暗了下來,《紅娘子軍》的序曲驟然響起,一束燈光打在紫紅的舞台幕布上,大幕徐徐拉開。第一幕”長青指路”開始了。
鍾躍民坐在周曉白旁邊,兩人聚會神地看着演出。
這出革命現代芭蕾舞劇《紅娘子軍》,其實還是傳統芭蕾舞的老套路,在”洋為中用”的思想指導下,當時的中國編劇們幾乎沒費什麼腦子就把《天鵝湖》的故事路數給置換成《紅娘子軍》了,王子齊格弗裏德穿上身紅軍軍裝,背上背把大刀,就成了洪常青,美麗的奧吉塔公主變成了吳清華,那個喜歡破壞別人愛情的魔鬼便順理成章地成了南霸天。唯一不同的是,洪常青和吳清華沒有戀愛一把,這很令人掃興,當然這也不能怨編劇,編劇們實在沒這個膽子。且不説那是個慾的年代,就是從洪常青的職業道德上説也不能這樣做,因為讓你去當女兵連的黨代表,是黨對你的信任,你總不能利用職權去幹和政治工作毫無關聯的事吧?不過,無論什麼樣的思想內容,音樂和舞蹈的藝術魅力還是為這個革命故事增添了幾許漫的彩,成為那個特殊年代青年人在僅有的娛樂形式中最受歡的一種。所以,也不難理解為什麼這次重新公演對大家有如此之大的引力了。
鍾躍民猜得沒錯,小混蛋早就來了,不過他一直沒進劇場。李奎勇和他發生了一場烈的爭執,李奎勇認為自已太瞭解鍾躍民了,這是個詭計多端的人,他不能不防,至於那個李援朝,李奎勇倒覺得不足為慮。小混蛋和他的看法卻不同,他覺得”老兵”這個羣體都是外強中乾,如果單打獨鬥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他們只會仗着人多壯膽,要是出手捅倒他幾個,其餘的就會一窩蜂地逃走,最近的幾件血事件更證實了他的看法。他很看重自己的名聲,決不能因為危險就栽了面子。兩人爭執了半天,小混蛋執意要去,甚至提出,要是李奎勇怕事就在這兒等着,他自己去單刀赴會。李奎勇大怒,覺得小混蛋傷了他的自尊,他什麼時候怕過事?不就是和那些”老兵”喳架麼?去就去。
兩人悄悄地走進劇場,坐在最後一排的座位上,這時已經開演二十分鐘了。
儘管悄無聲息,他們還是很快被李援朝的手下發現,這消息馬上就悄悄地傳遍了整個劇場。
舞台上,吳清華歷盡千辛萬苦來到據地,一眼見到了紅旗,她撲過去掀起紅旗的一角緊緊貼在臉上,不熱淚盈眶。袁軍對鄭桐大發慨∶”他媽的,我寧可做那面紅旗…”小提琴拉出一段極抒情的旋律…這時鐘躍民恰到好處地把手放在周曉白的手上,眼睛卻看着舞台,似乎很陶醉,周曉白吃驚地看了他一眼,見鍾躍民面不改,便沒有吭聲。鍾躍民大受鼓舞,便加大了力度握住她柔軟的手,至於舞台上都演了些什麼,鍾躍民本沒注意,偏偏這時後排有個外部的哥們兒捅了他一下,把嘴湊到他耳邊低語了幾句,鍾躍民先是一怔,隨後臉上出了微笑。
第二幕結束了,開始劇間休息,場內燈光大亮,人羣紛紛湧向休息室。
小混蛋和李奎勇拉低帽檐,遮住半個臉靠在椅子上假寐。
李援朝猛地站起來,轉身向二樓觀眾席做了個手勢,站在二樓的杜衞東等人心領神會地點點頭,把手進挎包,順着樓梯向一樓衝去。
站在樂池前的鐘躍民、張海洋、袁軍等人兵分兩路,沿着觀眾席兩側通道慢慢地向後排走去。
此時小混蛋從帽檐下早已發現了他們的行蹤。他不怕,既然來了,就做好了硬拼一場的準備,小混蛋這個綽號就是打出來的。
小混蛋用手拍拍李奎勇的肩膀,兩人慢慢地站起來,亮出了手中的匕首。
門已被封死,鍾躍民等人呈半圓狀包圍了小混蛋和李奎勇,他們手中也亮出了刀子。雙方沉默地對峙着。
小混蛋面不改,玩着手中的匕首,匕首在燈光下閃出眩目的光芒。
李援朝笑着説:“小混蛋,沒想到你還敢來,倒是有膽的。”小混蛋冷笑着:“這麼好看的演出可不常有,再説了,張票不容易的,要不是你李援朝幫忙,我到哪兒去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