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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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狠狠的摔下電話,眼睛已經變成血紅的闊特爾氣的直想罵娘,他不明白為什麼到了現在,那些坐在會議室裏只知道沒完沒了開會的老爺們還是不同意向全市發佈洪水警報,大河冰面下的轟鳴他坐在這裏都能聽到了,冰封的數十里河面上的冰也已經完全變成了一觸即碎的白冰,為什麼他們還不讓發洪水警報?
難道表面上的所謂安定就真的比整個城市人們的生命還重要?
這麼多年來,這還是頭一次,他覺得自己是真的老了,也是頭一次,發現自己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了二十多年後,依舊是當年那個在凌汛的時候,沒沒夜的守在河邊的小技術員,始終不明白作為官之道。
他現在好想爬在桌子上睡***一會,就是五分鐘也好,可是他不敢,他知道,自己一時的疏忽將會給千百人帶來怎麼樣的後果。
“總指揮,總指揮,你快來看看,快來看看,”門口傳來小何高亢到有些嘶啞的女音。
“小何,怎麼了?”忍着骨的痠痛,闊特爾快步走向門口。
“這樣的袋子怎麼能用裝沙呢?還有那些炸藥,都過期這麼久了,還能用嗎?”在臨時指揮部的門口,區裏派下來幫忙的何小倩一張俏臉掙的通紅,素來文靜的她此刻正在憤怒的撕扯着腳下的一個草袋,渾不顧周圍那麼多人驚訝的目光和在她頭臉間飛舞的草屑和塵煙。
“小何,怎麼了?”着被冷風一就開始淚的眼睛,闊特爾發覺動靜不小,趕忙戴好眼鏡問道。
“總指揮,你看,他們剛剛領回來的就是這樣的袋子,這袋子別説裝沙防水了,我一個女的伸手就能撕碎,這能用嗎?”伸手接過草袋,闊特爾順手一拽,一個看上去新新的草袋就變成了兩截,怒火騰的就上了天靈,狠狠的把草袋往地上一甩,也不和去領草袋的民工吵,轉身就往指揮部走去。他知道,領來這樣的東西,並不關那些民工的事情。
“總指揮,你消消氣,你現在可不能躺下,這裏還需要你來撐着呢,路總已經躺下了,你可不能也躺下啊。”鼻子帶着哭音,剛被他摔碎電話的舉動嚇了一跳的何小倩跑過來勸道。身後,和她同來得小歐一身泥漿,默默的蹲在地上收拾電話的殘片。
“是啊,老總,你現在要住,你要是再氣壞了身體,這裏就要亂了。”年輕的副指揮,他的學生小蔣也扶着他勸道。
着氣,重重的坐倒在椅子上,他白髮下的眼睛有淚光在閃動:“為了財政上的幾個收入,就用這樣的東西來糊我們,大河是可以糊的嗎?這是犯罪,犯罪呀。”悲嗆的捶着桌子怒吼着,兩行清淚奪眶而出。
“老總,你喝點水吧,彆氣壞了身子。”強忍着盈眶的淚水,何小倩端過一杯水勸到,在這個人身上,短短的幾天來,她受到了太多值得淚的東西。
就在這時“喀嚓!”劇烈的一道撕裂聲傳入他們的耳畔,緊接着就聽到不絕於耳的轟鳴聲和撕裂聲,這聲音在傍晚聽起來是那麼的滲人。
“不好!”話音還沒落地,指揮部裏只剩下掉在地上的爛茶杯和散發着黯淡光芒的電燈泡在震動裏搖擺個不停。
“怎麼樣?有信號顯示嗎?”方羽急切的問道。
“還是老樣子,沒有任何顯示。”口裏回答着方羽的問話,順手合上手機的帖木爾眼光卻瞅着蹲在一邊發呆的老薩滿。自從見面聽到自己無意間説出礦坑坍塌的消息後,老薩滿就一直那麼蹲着發呆,只有面前的方羽催自己打手機。
他不明白這麼一個在此刻算是無關緊要的消息會給一向鎮靜自若的老爹這麼大的衝擊,其實今天的老爹,兩次的見面都給他相當不妥的覺,讓他第一次有了種他非常不願意有的覺“老爹老了。”
“電話也不通,礦山也出事了,那就讓我看看一切是不是真的在你掌握之中吧,大神!”
“方羽,你沒事吧?”忽然聽到面前這個神秘莫測的年輕人嘴裏冒出的輕語,帖木爾夫婦都嚇了一跳,就連一直在一邊發呆的老薩滿也把關切的眼神投向了方羽。
難得的面微微一紅,方羽瞬間就把持住了自己的心神,微微一笑:“我沒事,我沒事。對了,帖木爾大哥,等一會老爹要到下面去安排,你也多費點心。”
“方羽,咱們這麼多人,還怕個區區老鼠嗎?”還不太掌握狀況的烏蘭有些不解的問道。被丈夫刻意輕描淡寫之後才告訴她的事情,她並不怎麼在意,要不是這一來有可能再次融入草甸子,她連自家的牛羊都不會趕過來。當然,人是肯定要來的,有些人是非見不可的。
“大嫂,看來你還並不太清楚現在的狀況,這樣也好,免得擔心。一會老爹就會告訴大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到時候你就明白了。貼木爾大哥,你別笑,你也是。”方羽笑了笑,答道。
老薩滿終於在這危機的關頭,太多糟糕的消息衝擊下,顯示出了他身為一個強者,在危難面前的本。儘管方羽知道,請神不到,對他這個做了一輩子薩滿的人打擊到底有多大,但他還是站起來了。
“方羽,那你…?”重新站直了身子的老薩滿適時的問話攔住了夫婦倆再次開口的想法。
“我去四處看看,看看具體情況到底有多嚴重。”方羽笑着淡淡的説道。他已經看到老薩滿的那雙老眼中此刻無驚也無喜,充盈着一種似水般的空靈和堅決,便知道自己也到了該活動活動的時候。
“方羽,那你保重,要是實在事不可為,你就自己先走。要是我們能熬過這個難關,草甸子這裏會永遠歡你的到來。”平穩的,老薩滿一句一句的望着他的眼睛説道。
“我們一定能熬過的!放心吧老爹,這在我,也是個難得的挑戰,你不覺得有時候這生命太過顯得平淡了麼?我先去了,老爹,烏蘭大嫂,你們也都小心,珍重。”微笑着説完這話,方羽的身形就在捲過來的風裏一閃,平空消失了。
“啊?”在帖木爾夫婦目瞪口呆的驚呼聲裏,傳來老薩滿輕輕的讚歎聲:“朋友!”陰沉的天宇下,在面前的這三公里河段上,兩個小山一樣的冰壩之間,剛剛還像一面巨大的鏡子亮晶晶閃着光芒的河面此刻就像開了鍋一般,翻滾着黃綠的花。河面上,大大小小的冰塊旋轉着,撞擊着往下面的冰壩和堤岸撞來,冰塊破碎的聲音,濤排岸的聲音,伴隨着冰壩搖搖晃晃的呻以及河面上刮起來的旋風,都讓闊特爾覺得眩暈,渾身的力氣好像就和臉上的血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但他還得住,因為河岸上還有那麼多雙佈滿血絲的目光在期待着他,等候着他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