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説 阅读记录

第二十回天不教人客夢安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在聖香病發的時候,李陵宴也覺到事情不妙,這天早上他突然無法呼了。就在他喝完早晨那一壺茶不久,他的手足麻痹,麻痹的覺從手腕到肩頭直到,片刻之間他呼困難,撲倒在自己的客房之中。雖然瀕臨窒息,李陵宴卻心下雪亮:劉必然是在他們的飲食裏面下了什麼東西,這東西居然連玉崔嵬和他都沒有認出來——必然不是普通毒物,必然是一種奇毒。

正當他神志出奇地清醒,卻要窒息而死的時候,突然看見房門開了,一襲青衣閃了進來。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高貴淡雅的劉。她一臉鎮定,似乎對李陵宴病發倒地絲毫不覺得奇怪,但接下來的舉動卻讓對死並不太在乎的李陵宴覺得奇怪了起來——她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然後摟住他的脖子,對着他的嘴吹了一口氣進去。他無法呼,劉幫他呼,為他渡氣。

為什麼?

但讓李陵宴更加奇怪甚至讓他變的事情在這間房裏發生了——在那之後劉解了他的衣服,餵了他藥,爬上了他的牀。她把她的處子之身,莫名其妙地、強迫地給了李陵宴。

兩個時辰之後,蒲琺的藥過去,李陵宴能夠説話能動彈的時候,劉還在他身邊。她睜着眼睛,依然用她那雙尊貴淡雅的眼睛看着牀頂上的雕花,肌膚柔若水,衣裳委地,神卻很平靜。

“為什麼?”李陵宴緩緩拉過錦衾温柔地覆蓋在她身上,他與她不過一面之緣,話都沒有説過,為什麼突然有一天她給他下了毒藥,再下了藥,與他大白天地度過魚水之歡?他並沒有特別變,也沒有特別覺得佔了便宜,問話的聲音和他昨天一樣柔和小心。

“你知道嗎?你中了蒲琺,剛才如果我想殺你,一百條命我都要了。”劉沒看李陵宴,目光仍然看着屋頂,聲音也一如既往,彷彿不染人間煙火“你是江湖上的説殺人不眨眼,要殺專殺人滿門的李陵宴,是不是?”李陵宴笑了“公主過獎了。”劉緩緩眨了眨眼睛“你也知道我是公主?”李陵宴天真而帶點稚氣的眼神特別好看“公主身處極南之地,手下兵衞過百,又姓劉,愛聽《子夜歌》,我若不知道是公主,怎能算是李陵宴?”他微笑地看着劉,居然一點不安的樣子都沒有。

緩緩轉過頭凝視着他的眼睛“你真的很聰明。”頓了一頓,她説“你這麼聰明,卻要問我為什麼…世上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因為——我是一個快死的人吧?”李陵宴小心翼翼地看着劉的眼角,他覺得她眼角微微翹起的那一特別好看。

凝視了他很久,慢慢伸手去摸他散落垂下的長髮“也…算是一個理由。”

“今天的事,蒲公公和蘇婆婆不知道吧?”李陵宴的聲音更加小心“今天你心情不好?”他並不排斥劉躺在他牀上,這個女人很美,但主要的是她在高貴之下,有一股妖氣。

他喜歡這股清雅雍容的妖氣,有一絲質的惡念,像他的同類。

的手指挑到了李陵宴的鼻樑上“真的沒有覺?”她問。

李陵宴微笑着搖頭“沒有。”她輕輕嘆了口氣,手指在李陵宴臉上緩緩劃過,突然説起了大事:“你知道姜臣明為什麼南下?除了河東那地方他待不下去,他最希望的就是和我聯手——劉繼長降了大宋,趙炅把他接了去,姜臣明雖然殘兵在手,卻師出無名。他想要我的‘劉’姓,或者趙德昭的‘趙’姓做旗號,復大漢國也罷,是篡位也好,他野心…不甘居於河東、不甘居於人下…我是劉繼長的宗親,都姓劉,都是大漢劉氏血脈,是前朝的皇親國戚…姜臣明從幾年前就想娶我為,聯我南漢與北漢殘兵之力,舉復國旗求王位。”她説得很認真,並沒有什麼特別鄙夷的意思。

李陵宴也很認真在聽,似乎在代她盤算“這麼説漢軍已經南下,你也將要嫁於姜臣明瞭?”劉點了點頭,反問:“我能不嫁嗎?”李陵宴微笑搖頭“不能。”劉也微笑了“姜臣明不能容我偏安此地,我若不嫁,這裏就和你的青竹紅牆一樣被夷為平地。何況既是為了復國,我又怎能不嫁…”她喃喃地説“但我不想賠上所有…”李陵宴伏下身輕輕吻了她一下“所以你就來了?”劉顯得很温順,卻笑了笑説:“我來你這裏,不是因為我看中了你。”李陵宴“嗯”了一聲“説不定是因為你看不中我…”劉笑了,一雙線條明晰、晶瑩完美的眼睛看着李陵宴“既然我不能嫁給我看中的人,身子也要給一個我不討厭卻又不會傷害我的人。”她嘴上説得嬌柔多情,心裏另有盤算。

李陵宴微笑“哦?”劉看了他一眼“你只會被人傷害,不會傷害別人。”她的語調淡淡的,篤定得很,李陵宴聽得笑了,不置可否,卻問:“你看中的人是誰?”劉不答,目光極是複雜,分不出是悲是喜,是承認還是否認。

“聖香嗎?”李陵宴卻輕聲問,語調飄忽。

她輕嘆了口氣,從牀上坐了起來,理了理長髮,幽幽地説:“你真不笨。那藥本來不是為你準備的。聖香和你一樣中了蒲琺…我本來以為會找到機會,要聖香留個孩子給我…可是他在別人房裏扯了一個半時辰的閒話,明明已經病發了,我想不通他怎麼能和平時一樣…”她的臉很沉鬱,語調幽幽“這樣的男人就算喂下藥也未必有用。”

“可是你喜歡他。”李陵宴笑笑。

“我——”劉呵出了心底最柔軟的一口氣,輕聲説“我喜歡的是他不笑的時候的眼神…像琉璃一樣…他太堅強了,堅強到讓人忍不住想讓他哭,想看看他心碎的時候,究竟是什麼模樣…“她蹙眉凝神細思,慢慢地説:”我真的愛他,愛到很想傷害他…“李陵宴嘆了口氣,微笑説:“你只要殺了某些人,他就會心碎的。”劉一亮“誰?”

“比如説——‘白髮’容隱,‘天眼’聿修,又或者他旁邊的那位上玄公子。”李陵宴笑得比誰都温柔善良“你放心,我會幫你,只要你讓我出去,我一定會幫你的。”他低下頭吻了劉,吻得居然特別仔細温柔“只要是你的心願,我都會幫你的。”這個時候,聖香剛剛吃下了合歡樹皮,上玄坐在房裏心起伏,回想這幾年的顛沛離,而玉崔嵬卻遇到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

他出去找莫去山莊中所謂的“出去的路”一不小心就讓眼力奇好的他找到了一個地,以為是出口,高高興興一進去,卻被地裏的東西嚇了一跳,嚇了一大跳。

住處的古井之下是一個地牢!

玉崔嵬拂袖從井口飄然而下,在黑暗濕的地道里走了十來丈,眼前漸漸出了燭火。以他極佳的眼力看去,那隧道盡頭不是出口,卻是鋼筋鐵骨錚錚亮的鐵牢;甚至是人影重重,關滿了人的地牢!他走進去幾步,只聽第一間鐵牢裏的人厲聲喝道:“姓劉的妖女!就算你來一千次一萬次,我薛衞明絕不可能淪為你劉家走狗!姓劉的沒有一個是好東西!你爺爺活着設‘生地獄’,害人無數,荒昏庸,除了喝酒哪知民生疾苦?你爹只知太監是好東西,連新科狀元都拖進宮去淨身,笑話鬧了好幾年,軍裏將士連弓都拉不起,滅於宋軍蹄下那是罪有應得!嶺南此地就是淪為化外野民自生自滅,也絕不認你劉為主!”第一間鐵牢裏握着欄杆渾身鐵鐐震得叮噹作響的大漢宛若北方男子,肌糾結身材魁梧,與尋常南方人有所不同。但聽他聲聲怒罵,卻似乎在嶺南一帶居住很久了。玉崔嵬不知南漢劉氏數十年來暴荒唐惹得民怨沸騰,更不知道這位大漢口口聲聲罵的是些什麼舊賬,一目掠去,這裏數十間鐵牢關押了三十來個人,老幼不等,男女皆有,不知道是哪路人馬。這麼一頓,第一間鐵牢裏的大漢已經發現來的不是劉,立刻靜了下來。第三間鐵牢裏坐的是位黑衣道人,沉聲問道:“你可是劉家新來的牢頭?”牢頭?玉崔嵬拂了拂衣袖,更見飄逸瀟灑俊秀之態,拱了拱手“在下姓玉,誤入此地,不知諸位為何被關押此地?”言下斯文穩重,不見一點妖媚輕佻。

黑衣道人盤膝而坐,低沉地道:“貧道金丹,這位施主姓薛,綽號‘蛇鞭十九手’。”玉崔嵬突然一怔,眼角一跳,心頭一涼,難怪這些人看見他的半張鬼臉仍然不知道他是“鬼麪人妖”玉崔嵬“金丹道長?”黑衣道人點頭,伸指一點他鐵牢的對牆。玉崔嵬順勢望去,只見一柄金質小劍釘在石牆上深入半尺,足見那一擲功力深厚,果然是金丹道長的“小金劍”這位金丹道長是武當清靜道長的師兄清和掌門的嫡傳大弟子,清和死前曾留下遺言和信物,武當掌門之位傳於金丹。但當年武當掌門大會上時年二十八歲的金丹道人沒有出現,掌門之位不得不由清靜代掌。這一代就代了二十年,人人都以為金丹在苗疆採藥失蹤,多半已經死了,卻不料他竟被關在這裏!金丹道長算來現在也四十八了,玉崔嵬成名只在十年之前,難怪金丹不知他的惡名。玉崔嵬“嗒”地退了一步,目光移向鐵牢深處“蛇鞭十九手”薛衞明更是二十多年前風雲嶺南的人物,看來這些人被關在這裏已經很久了。劉把這些威名顯赫的武林人物關在這裏幹什麼?玉崔嵬衣袖一飄對着自己拂了拂,齒一笑,其實她也正在用同樣的把戲,軟自己一行四人。如能控制這些威風八面影響重大的人物,就等於無形中獲得了這些人物背後強大的勢力——比如説,劉關住了聖香,後與宋軍正面衝突之時,即使不能讓當朝丞相俯首稱臣,至少也讓趙普心神大亂——如她想入侵中原腹地,以金丹道人為把柄,武當一脈基於道義,又豈能與她放手為敵呢?這女子年紀小小,貌似秀雅,卻是一肚子陰謀算計,儼然有梟雄之才。思考之間,玉崔嵬突然袖中刀出“喀嚓”一聲,他兩把飛刀左右切斷金丹道長和薛衞明鐵牢的大鎖“錚錚”大鎖落地,玉崔嵬轉身拂袖而去,他一掠蹁躚如蝶,竟然不再理地牢裏這一羣怪人。

“玉兄弟!”薛衞明身出來一陣狂喜,看見玉崔嵬轉身而去卻是愕然:如果此人存心救人,為何不救到底?如果此人無心救人,為何要放他和金丹道長出來?

金丹道長開鐵門出來,忍下被閉多年重獲自由的喜悦,拾起地上那兩把飛刀,臉稍微有些沉重“好功夫!可惜,不是正派功夫。”薛衞明無暇和他談論來人的武功是正是,在他持刀重砍之下,數十間鐵牢被依次打開,這些和他們一道被關押了十年二十年不等的人,終於得見天,重獲自由。

玉崔嵬掉頭離去,他心裏還有個疑問:這裏關押着這麼多重要人物,為什麼井口卻沒有守衞呢?是因為有守衞太顯眼反而暴了地牢,是劉太自信這地方不會被人發現,還是另有原因?他很快就發現了原因,還發現了這麼多人被關在一起的原因:這地方是個進得來出不去的地方。

在他剛才進來的平淡無奇的那塊土地上,現在已爬滿了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甲蟲,不管那是什麼蟲,必定不會是好東西。最主要的是它們比蛇更可怕,蛇會爬,甲蟲不但會爬,還會飛——這才是最讓人防不勝防的。玉崔嵬駐足停住,這些蟲只在出口前五尺和整個古井井壁的範圍裏來回爬動,形狀恐怖,觀之讓人作嘔。

他可不想做什麼大俠,更沒想過要救什麼人,但他不想死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