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李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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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國,李家村。
夜已經很深了,今夜的月比平時黯淡不少,天上好像有濃到化不開的雲霧,眼可見到處都是濃厚的黑暗。李福還沒睡,不知道怎麼的,他忽然有種心浮氣躁的覺,躺在炕上翻來覆去也睡不着,乾脆不睡覺了,盤腿坐起來,靠在窗台上吧嗒吧嗒着旱煙,滿臉愁緒。
雲這麼濃,明天該不會又要下大雨了吧?他盤算着是不是得去城裏買點油布蓋在屋頂上。他家很窮,屋頂只是用茅草簡單地蓋住,每逢外邊下大雨裏邊就下小雨,近來都是小雨連綿,整個屋子都是陰濕濕的,住起來很難受。雖説窮慣了,也沒啥大影響,可老這麼漏着也不是事啊,恰好後院的雞也長的差不多肥了,剛好可以進城換點米糧什麼的,順便捎點油布回來。
他在窗台上磕了磕煙鍋,顛了點煙灰出來,思緒亂跑,一會兒又想到天氣去了。按説平時也有下暴雨的天,可不會像今天這樣,一層一層的積雨雲把整片天空都蓋住了,連星光都透不出來,像是天空被一張沒有邊際的黑布牢牢蓋住了一樣。
這該不會是什麼不詳的徵兆吧?他不由得有些心慌。恰好在這時,天上的積雲被分開了一線,一道皎潔的月光從中灑下,照亮了他的眼睛。他覺得有些奇怪,因為雲被風吹開不是這樣的,應該是像波一樣向前推動,然後緩緩出一角月,而此時不同,比起風吹,天上的雲層更像是被絕世一劍乾淨利落地斬開了,可什麼樣的武者能斬出如此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劍?簡直像是傳説中那些御劍而行的劍仙手筆。如今古武式微,方術盛行,還有多少人能記得當初一拳撼山、一劍分海的絕世武者?世人皆道學武苦甚,不如學方術,一朝聞道便可臨雲登仙,好不氣派。也就是他們這種住在窮鄉僻壤的小山村裏的鄉民,見不了世面,也沒錢去皇城學塾去學那些仙家手段,沒有辦法才會去學祖上傳下來的拿幾本拳譜,遵循祖訓每勤勉練習,只求鍛鍊身體,上山打獵碰到野豬也好自保。
每每看到祖籍中記載的那些開山分海的大武者他就羨慕無比,心想着什麼時候我也能這麼厲害啊?可一想到明天賣雞的錢可能還不夠買兩個月的糧食,他就愁的不行。本來之前村裏的土地還能種不少糧食,自產自用完全沒問題,還能有點餘糧拿到城裏去賣,幾年前就忽然不行了,看起來土地也沒什麼變化,可就是種不出糧食,稻穀一出芽就焉黃焉黃的,本長不起來,靠着去城裏買糧食才堪堪維持生計。
這時院子裏忽然相繼傳來兩聲“砰”的悶響,像是什麼東西摔在地上了,驚起一片雞叫聲。李福大驚,孃的,該不會上是山上野豬下來偷雞吃了吧?那些製濫造的木柵欄可攔不住野豬,後院那五隻雞可是他唯一的財產了,要給這畜生糟蹋了今年都得喝西北風!想到這他趕忙放下煙槍往後院趕去。
剛到後院就看見一個形狀奇怪的怪物在撕咬他的雞,鮮血四濺羽亂飛。他看的火冒三丈、目呲裂,大喊一聲“畜生受死”像平時練習一樣跨步上前,一記直拳衝向怪物的心窩。怪物眼見被攻擊馬上丟下雞,揮爪擊。李福見狀馬上變招橫臂格擋,怪物的力量很大,臨時硬接這一擊讓他連退兩步,但他不慌不忙,一個擰身沉靠入怪物懷裏,左手一記肘擊打在它下巴頜。怪物中了這一下,仰面朝天踉蹌後退,他不依不饒,疾衝跟上,連連在怪物口蜻蜓點水般快速打了三拳,最後右臂拉滿蓄力,一記寸拳打在之前三拳打到的位置上,將怪物打飛出一米多遠。
李福收起拳架,回了一口氣,眼看那怪物倒在地上,搐了幾下便不動了剛才他一通疾風暴雨般的進攻在很短的時間內隔着堅硬的肋骨震碎了它的心臟。
“孃的,撒玩意兒啊?這比山上的野豬硬太多了吧。”李福倒了一口冷氣,了發紅的拳頭,仔細打量了一下那隻怪物。這時他才發現那個怪物旁邊還躺着一個渾身是血的人,穿着一身黑夜行衣,一頭長髮從兜帽出飄散出來,居然是一個女子。
“喂喂,女娃兒你沒事吧?”李福試着把女子翻過來,發現她雙眼緊閉,面慘白,顯然是昏過去了,肩上那個巨大的傷口還在湍湍着血,已是進氣多出氣少。他趕忙從屋子裏拿出土製的草藥敷在她肩膀的傷口上,然後他也不知道怎麼辦了,村子裏的人平時都會點基本醫術,有點小傷小病的用山上採來的藥草敷一敷就好了,真要有什麼大病還是得去城裏的醫館看。可現在三更半夜的,這傷勢就算有車馬送她去城裏估計也來不及救治了,這該怎麼辦是好啊,他急的團團轉,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人家死在自家院子,多晦氣啊!
要不…去找村長求助吧。平時大家有事都找老村長的,老村長人很好,學識也高,基本上什麼問題都能給大家解答,不過自從上邊兒派來了新村長後就不一樣了,聽説新村長脾氣很暴躁,也不跟人多説話,他自然不好意思去找人家幫忙。而且這大半夜的,先不説村長睡沒睡,這自家院子莫名其妙出來一個受重傷的女人,這也説不清啊。
他看了一眼隱沒在黑暗中的大山,難道不成這女娃子是山上掉下來的?可她身上的傷痕看上去都是動物抓的,也不像是摔的啊,真是奇怪。
那女子忽然咳嗽了一聲,嚇了李福一跳,他以為她要醒了,頓時大喜過望,結果她只是從嘴角咳出點血沫來,隨後又陷入昏,不像是要醒轉,倒像是死前回光返照的樣子。
李福哭喪着臉:“哇,你不會是不行了吧,是死是活出個聲啊,再不濟也別死在我家啊…”這下是真沒辦法了,要不然明天早上大家起牀看見他家死了個人,這就更説不清了,李福只好硬着頭皮去敲村長家的門。
村子很小,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挨在一起,幾步小跑就能到了。隨着一聲急促的敲門聲,屋子的油燈亮了起來,一箇中氣十足的罵聲從裏面傳出來:“媽的,誰家小兔崽子半夜敲門玩,讓老子逮住不把你打出來我跟你姓。”村長李勝虎一開門,看見一臉憨厚的李福也不好意思繼續罵了,畢竟李福是村裏最老實的人,人緣也是最好,誰家缺個漢子幫忙幹農活的都會喊他,他也不拒絕,能幫的全幫了,一句怨言也沒有。
他只穿着一件貼身衣物探出頭問:“啥事啊,半夜敲門這麼急?”李福急道:“村長,我家…天上掉下個人。”
“啊?”李勝虎本來就沒睡醒,一聽他這糊的話就更暈了“不是,你説清楚一點,你家為啥會掉下個人啊?聽過天上下雨下冰,還沒聽過下人的…”
“我也不知道啊。”李福哭喪着臉“還有一個怪物跟那個女娃兒一起掉下來的,怪物已經被俺打死了,那個女娃兒好像傷的很重,眼瞅着就快不行了,要不村長你來看看吧。”聽見怪物的時候李勝虎的瞳孔明顯一縮,本來慵懶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也不多問,只讓李福稍等片刻,馬上回房間換了一身簡單衣服走了出來,連頭髮都來不及用髮帶束起,急匆匆地拉着李福往他家走去。
二人來到後院,李勝虎蹲在地上仔細看了看怪物的屍體,低聲喃喃:“果然來了,千年之期要到了”李福在一旁聽的不真切,問了一句:“村長你知道這是咋回事嗎?為啥會掉下一個人啊,還有這個怪物是啥,以前我在山上打獵咋沒見過呢?”李勝虎並沒有回答他的一系列問題,繼續低頭觀察女子的傷勢。思索了一會兒,他從衣襟裏掏出一個藥瓶,倒出一個灰撲撲的藥丸給女子服下。看李福還在一旁呆呆地站着,他撇了撇嘴心疼道:“不用擔心她了,齊家的繼任者可沒這麼容易死。這藥吃了要是還不好那我就哭了,我長這麼大家裏一共就給我一顆,以後我娶老婆還指着拿這個當聘禮呢,這我要娶不到老婆咋辦啊?”李福被他一通話差點繞暈了:“那、那個…”
“今天晚上的事不要説出去,我會處理的,其他事情暫時還不能告訴你,不過你遲早會知道的,不用管。你先去我家睡會兒吧,這裏由我守着,一會兒…可能還有其他人會來。”李福也不執拗,聽了這話就老實回去睡了。見李福離開之後,李勝虎又用衣襟裏掏出一個火摺子,點燃引信丟了出去,黑暗中一個亮眼的光點迅速升起,在高處砰地炸開,變成了一個血紅的猛虎撲擊圖案,在空中久久不散。
離李家村最近的開陽城能清楚地看見這個旗花,隨後沉寂的夜晚彷彿活了過來。
準備明麪點的早餐師傅放下擀麪杖,解下圍裙,洗乾淨手,從牀底下的暗格裏拿出積滿灰塵的長劍,澆上清水,在磨刀石上仔細磨去鏽跡。
酒肆的中年老闆笑着説今天小店就要打烊了,在座的各位還沒喝完的就算我賬上,煩請各位離開。隨後關了門,換上一身勁裝,消失在微醺的夜中。
敲着竹梆子的更夫隨手掉了手裏的梆子,從髒兮兮的衣袖裏掏出一條幹淨的髮帶將頭髮束起,大笑着一躍翻出城牆。
勾欄裏陪酒的女子推開了懷裏的恩客,從化妝盒裏掏出一把秀氣的小劍,將及地的長裙沿着膝蓋處一劍切開,撕了下來,而後拿出一件最喜歡的簪子把長髮綰了起來,從五層的樓欄處一躍而下,墜入幽深的夜裏。…一個個隱藏的販夫走卒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有的在官道上急速奔跑,有的在山嶺間飛躍,速度異於常人,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而所有人的目的地只有一個,李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