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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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曆1025年,九月十八。
經過一段時間的緊張備戰,反攻革命軍的準備已經進行到了最後階段,兵源、軍備、糧草都達到了預定的數目,再加上充分的戰前動員和演説,帝國聯合軍的士氣由此攀上了頂點,只需哈維爾一聲令下,總數二十萬的大軍便會浩浩蕩蕩傾巢而出,將阻擋在前的革命軍沒殆盡。
反攻之期已經定下,兩後大軍就會開拔,這個消息已經通傳全軍,將士們在到期待和躍躍試的同時,心裏也不由得有些忐忑不安。
戰爭畢竟是戰爭,是秩序的殺戮,是血腥和殘酷的代名詞,不是什麼美好的東西,對於自身能否在接下來的戰爭中倖存下來,説實話誰都沒有萬全的把握。
當夜,西北長樂城。
阿羅文坐在自己房間的木桌旁,正就着燈光用棉球和武器油保養着自己的愛劍“八尺烏”動作十分小心和仔細,一臉專注的表情。
在他的身旁,瑪麗卡腿雙併攏,姿態嫺雅地坐在桌子的另一頭,什麼都沒有幹,只是雙手撐着下巴,安靜地看着阿羅文做自己的事情。
時間緩緩逝着,夜愈發深沉,房間裏靜悄悄的,只有阿羅文拿放物件時發出的輕微響動,以及彼此細不可聞的呼聲,顯得十分安逸和靜謐。
兩人似乎都頗為享受這樣的氛圍,也早已習慣了彼此的存在,就算像這樣呆上一整天,想來也不會覺得枯燥和無聊吧。
所謂的相守一生之人,大概就是這樣的覺吧?
不知過了多久,某一刻,阿羅文忽然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和幾乎是同時看過來的瑪麗卡對視一眼,角微揚,聲音裏少了幾分平裏常為人詬病的玩世不恭,多了幾分只有在自己戀人面前才會表現出來的温柔。
“再過不久,聯軍就要進攻帝都了,如果沒什麼意外的話,這應該就是最後一戰了…等打贏了這場仗,我們倆的婚事就選個差不多的時間定下來吧…你覺得怎麼樣?”瑪麗卡聞言,微微一愣後反應過來,俏臉上不升起了兩道醉人的霞紅,一貫給人以冷美人覺的她,此時展現出來的嬌羞卻又是別有一番風情,連見慣她美麗的阿羅文都忍不住呆了片刻。
就在阿羅文打算趁着氣氛大好,趁熱打鐵多説幾句好聽的話時,卻見瑪麗卡已經迅速整理好了心情,臉上的羞意也隨之淡去,這讓還沒看夠的阿羅文心裏大呼可惜。
對於阿羅文結婚的提議,瑪麗卡先是從心地點了點頭,然後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臉上出為難的神,又開始搖起頭來,“…不好。”阿羅文原本還笑容滿面,一聽這話,整張臉頓時垮了下來,苦兮兮道:“那個,瑪麗卡小姐…如果説我最近做了什麼讓您不高興的事情,還請明示,我願意認錯!並且接受任何懲罰!絕無怨言!”看着阿羅文這乾脆利落的認慫態度,就差沒有土下座了,瑪麗卡不有些好笑,卻還是搖了搖頭,“不是你的問題,我是想説大戰之前許下這種約定很不好…斯比婭説過的,這叫豎旗,説類似話的人一般都會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知道失言,沒有再説下去。
房間裏突兀地陷入一片難言的沉默之中,無意間提起了已故的好友,兩人的心裏都是一陣陣的難受,雖然他們都極力剋制着,沒有讓情緒表在臉上,但剛才的話題顯然沒法再繼續下去了。
阿羅文在十幾歲的少年時期就因為哈維爾的關係和斯比婭識了,而瑪麗卡雖然只與斯比婭認識了不到四年,卻是她最好的姐妹,沒有之一,所以在聽聞斯比婭死訊的那一刻,瑪麗卡所受到的打擊絲毫不亞於哈維爾、阿羅文這兩個與斯比婭情更為長久的人。
沉默中,阿羅文有些苦惱地用手抓了抓頭髮,想要説點什麼打破眼前這沉悶的氣氛,“這個小妮子,整天不學好,就會給你灌輸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阿羅文還在沒話找話,瑪麗卡卻忽然抓住了他的手,然後探過身去,認真地注視着他的眼睛,“我希望你答應我,上了戰場之後,不要逞強,也不準有事,我不阻止你去挑戰強大的敵人,但無論如何都請記得…帶上我,我來幫你防禦後背。”原本寡言少語的少女不知為何今夜似乎説的話有些多,她是在害怕,害怕失去,和傭兵時代的孑然一身不同,現在的她已經有了牽掛,沒有辦法再像以前那般毫無畏懼地戰鬥。
她已經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不想連摯愛的戀人也失去,那種想要伸手抓住卻不得其法,只能眼睜睜看着重要之人從身邊遠去的覺,她這輩子都不想再體驗了。
看着眼中隱隱有淚花閃現的少女,阿羅文微微有些動容,隨即他反手握住瑪麗卡柔軟的手,稍稍用力,笑容温和,“瞧你這話説的,難道我什麼時候丟下過你嗎?我向你承諾,無論未來會遇到什麼樣的強敵,我們都一起面對,要生同生…”
“…要死同死!”瑪麗卡接下了後半句話,臉上終於出笑容,那笑容是如此的美麗。
-“馬上就要開始了,最後一戰…”長樂城的另一地,安排給“夜襲”的宿舍廳堂內,娜傑塔手裏端着酒杯,透過窗户遙望着窗外的清冷月,嘴裏喃喃低語,旁邊的須佐之男默默聽着,神平靜,知道這只是娜傑塔在自言自語,所以並不答話。
廳堂內只有娜傑塔和須佐之男兩人,赤瞳並不在這裏,而是早早地回房間睡了,現在大概正和自己的妹妹縮在一個被窩裏,説着悄悄話呢。
數前艾斯德斯率軍抵達長樂城之後,赤瞳終於見到了分離許久的妹妹,她生命中最愛的黑瞳。
兩人在哈維爾的安排下見了面,雖然一開始因為一些過去的遺留問題,氣氛稍微有些緊張,但後來她們還是順利解開了心結,達成和解。
隨後的幾天裏,這兩姐妹一直都是形影不離,同食同睡同住,似乎要把以前所欠缺的時光全部彌補回來一樣,關係親密得連威爾看了都覺得羨慕。
令人沉醉的月之中,娜傑塔一杯接着一杯地將酒水灌入肚中,桌面上已經凌亂擺上了好幾個空蕩蕩的酒瓶,許是在這夜深人靜之際,她想起了過往的那些時光,想起了曾經的同伴,傷之餘借酒消愁。
“付出了諸多的犧牲之後,我們的夢想終於近在咫尺了,布蘭德…雷歐奈…拉伯…大家…你們在天上看到了嗎?嗯…”娜傑塔忽然自嘲地笑了笑,“還是説你們是在地獄?”已逝之人當然不可能回應她,娜傑塔也沒指望能夠聽到回應,只是一大口一大口地喝着酒,桌子上的空瓶子不一會兒又多了幾個,但即便是這樣,娜傑塔也依然雙目清明,絲毫不見醉態。
“無論你們現在身處天堂還是地獄,反正等我死後大概也會去相同的地方,再給我一點時間吧,大家…這場戰爭結束後,我就去找你們,應該…不會讓你們久等的。”原本默不作聲站立一旁的須佐之男此時看了她一眼,沉聲道:“娜傑塔,我必須提醒你,你已經連續使用了兩次禍魂顯現,生命力也只剩下原來的三分之一,如果再強行使用第三次的話,你…”
“一定會死?”娜傑塔輕笑一聲,“我當然知道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如果能多活一段時間,用我這餘生為新生帝國多做點實事,這自然更好…但世事又豈能盡如人意?若是真到了有必要的時候,我…不會猶豫。”須佐之男聞言默然,他知道自己無法改變娜傑塔的決定,唯一能做之事,就是在接下來的戰爭中全力奮戰,讓情況不至於演變到需要娜傑塔犧牲自己的那種糟糕地步。
-城中的一處高塔,兩道身影風而立,俯瞰着這座坐落於北方荒涼大地之上的城市。
伊西多·亞度尼斯點燃了一支煙,放入嘴中用力了一口,一縷白煙順着微涼的夜風飄然遠去。
他站在那裏,手指夾着一正緩慢燃燒的香煙,強壯的肌將他身上的海軍軍服撐得鼓囊囊的,配上他至少兩米的身高,就算不發一言,仍給人以強烈的壓迫。
站在他身後的威爾與之相較,就像是成年雄獅與幼獅的區別,光是周身所散發出的氣勢就不是一個等級。
只聽伊西多語氣慨道:“當初把你調去帝都,本只是想讓你和哈維爾搭上關係,順便再見見世面,倒是沒想到後來居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威爾,如今的你,已經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了,夠資格當我的後繼人。”威爾撓了撓頭,很少被伊西多誇獎的他,此時頗有些侷促,“和師傅比起來,我還差得遠呢。”
“少拍馬!別以為你現在比我厲害,老子就不敢揍你!”伊西多笑罵着踢了威爾一腳,隨即又問道,“對了,白天看到的那個小姑娘,是叫黑瞳對吧?似乎跟你關係匪淺啊…説老實話,你們進展到哪一步了?”被問及這個話題,威爾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但面對自己的師傅,他還是如實回答道:“等這場戰爭結束後,我打算帶着黑瞳回一趟羅斯托克,和家鄉的老爹老媽見個面,然後大概就是…”威爾沒有把話説完,只是嘿嘿傻笑了起來,但伊西多畢竟是過來人,怎麼會不明白這話中更深層的含義?哈哈大笑着不斷用手掌用力拍打威爾的背心,誇張的力道幾乎要把威爾打得昏厥過去。
“不錯不錯!去了趟帝都居然連老婆都找到了,前途無量啊你小子!”
“師傅您就別取笑我了…”樹梢在風中沙沙作響,路邊的草木也風而動,漆黑的天幕下,煌煌的月光傾灑在這片大地之上,帶着讓人沉醉的風雨前的安寧,只有些許的蟲鳴聲和風聲融為一體。
長樂城中,類似的場景和對話隨處可見,所有人都在為大戰的到來做着準備,或者抓緊時間享受着與身邊之人也許是最後一次的相處機會。
被捲入這場因權力而起的鬥爭漩渦之中,到最後不管是誰勝誰負,必然會有許許多多的人因此死去,他們都是犧牲者,是為了爭奪那唯一之王座所獻上的祭品,是必要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