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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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彥少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讓你久等了!”沉渾雄厚的聲音老遠的傳來,茶屋包廂中的蘇彥文目光離開了正在背誦的英文生字課本,年輕的臉孔帶着似乎天生的笑容抬起頭,向正快步趕來的一名中年男子。
“尉哥。”他開口招呼,笑容變得更加燦爛:“又胖了哦!”
“哈哈,是的哦,最近光費腦子啦!”尉哥哈哈笑了兩聲,自嘲地拍拍自己確實有點微微隆起的肚子,待手下襬好椅子之後,大馬金刀地坐下:“倒是彥少爺好像又長高啦?”
“一點點啦。”蘇彥文的眼睛漸漸又眯成彎彎的兩條細縫:“我‘開葷’太早,怕是沒有多少發展潛力了。”
“哈哈,彥少爺真會講玩笑——你問問我手下這些兄弟,那個不比你早個一年兩載嚐鮮,你看哪一個又少佔地方了!”尉哥哈哈地開懷大笑起來,回身指了一圈,身後的幾名手下也都一起嘿嘿地笑了兩聲作為合。
“那就太好了。”蘇彥文笑出一口細密光潔的白牙:“我也是看書上這麼説的…看來書上並不怎麼正確麼。”
“書是最沒用的東西啦!”尉哥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目光瞄向蘇彥文攤開着的生字本,哼哼地笑了一下:“彥少爺還用的着看什麼書哦!這麼用功…哪家學校敢不收你的話,我去親自請他們校董來堂口喝茶好啦!”
“真的?那就先謝謝尉哥了,到時候就靠你了。”蘇彥文一臉懶洋洋地微笑,輕輕合上生字課本推到一旁,不再説話,只是笑眯眯地望着尉哥。
“講玩笑啦,哪裏用得着我哦!”尉哥呵呵大笑起來,一邊笑着,一邊望左右瞄了一眼,身後侍立的眾人立即識趣地後退幾步站到了包廂門外。留給兩人足夠的私語空間:“彥少爺只要説一聲想上哪所學校,恐怕馬上就有人搶着包辦啦!”
“怎麼會呢!”蘇彥文微笑着搖頭否認“尉哥你太誇張了…不説這些了,我們談正事吧!”
“好,好!”尉哥臉一肅,瞬間表現出了一些狠戾的氣息,右手去兜裏掏出了一張摺疊的整整齊齊、似乎寫着一些字得黃紙,放在桌上推給了蘇彥文:“…就是這個反骨仔!”蘇彥文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輕輕地拿起黃紙展開,上面卻是一個人的名字,以及硃砂寫就的生辰八字——他抬起目光迅速地瞄了一眼對面表情陰沉地尉哥,嘴角翹了起來,隨後雙手捏了一個奇怪的姿勢,輕輕閉上了眼睛。
坐在對面的尉哥不由得微微緊張了起來,不着痕跡地把身子向後仰,儘量遠離閉上眼睛的蘇彥文,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怎麼的,總覺得頭皮一陣陣的發麻。空蕩蕩的包廂中也彷彿一陣陣地迴盪着隱約的鬼哭狼嚎。
雖然並不是頭一次。然而他仍然覺得渾身無比地不自在。
時間在沉默中一點點過去,突然間蘇彥文那比大多數女孩都還要纖長的睫快速抖動起來,呼也變得急促。一陣急劇的顫抖之後,‘哈’地一聲猛然吐出一口大氣,倏然睜開了雙眼,身子也靜止下來不再抖動了。
“尉哥,你差點害死我了。”他呼微微有點急,臉上卻又重新恢復了笑容:“早知道他已經被你零碎了的話,我就會多加小心的了…嘖嘖,把活生生的一個人砍成口段,尉哥你也算是鐵石心腸了。”他依舊是笑眯眯地説着,彷彿是在講一個笑話。對面的尉哥在乍聽到的瞬間身子驟然僵硬了一下。轉瞬卻又恢復了自然,抬起厚厚的大手撫摸着後腦勺,坦然一笑:“我也是按江湖規矩辦事啦…不這麼處置,怎麼對得起那些被他害死了的兄弟!”
“你應該先和我説一聲麼。”蘇彥文臉上地表情絲毫未變,半真半假地抱怨着,少年的樣貌,卻是老成的語氣和動作,笑眯眯地拿起茶壺給尉哥倒了一杯:“這樣的厲鬼很難溝通啊!就算還有靈智,也往往是守住秘密絕不吐口…你知道地。要多花很多力氣。”
“那也沒辦法了!”尉哥重重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狠狠地咬起牙來:“這個畜牲把一半的資金都挪到一個只有他掌握的秘密帳户裏去了,當時傷心弟兄們的死,就那麼把他作了,本來以為遲早會找到一些線索,沒想到…”沒想到人家的手腳那麼幹淨是吧!
蘇彥文沒有給自己斟茶,拿起一旁的可樂打開喝了幾口,看着尉哥一臉悔恨怨怒的表情,不由得到好笑——現在已經是一個高智商犯罪的年代,這些傳統的老大們統御手下地手段固然老辣圓滑,在這方面可就實在有點菜了…
不過,一半的資金!?
蘇彥文用飲料瓶擋住嘴角微笑——他可是完全清楚尉哥這個自稱小幫派的組織背後真正的內幕,一半的資金,那最少最少也要有數億元了!
“——彥少爺,你開出價錢來吧!”對面的尉哥在咬牙沉默了幾秒之後就決然地望着蘇彥文,眉頭緊鎖着一臉的陰沉,和方才進來時那種和氣的樣子,完全是判若兩人。
“尉哥別這麼説,你平時一直很照顧我的,”蘇彥文似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尚有些稚地臉孔表情真誠:“我怎麼説也不能讓你吃這麼大的虧——可是你知道啦,我們和鬼神打道,本來就是逆天的事情哦,代價是相當地大的。”對面的尉哥嘴角微不可察地哆嗦了兩下,隨即點了點頭:“我知道的啦,彥少爺。”他緊咬着牙,猛然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深一口氣:“那個反骨仔挪了那麼多錢,被他拿出來的都花在一個女人身上了!我已經讓弟兄們把那個女人籠來了——連同上次‘跛基’過來搗亂的兩個馬仔,都押在堂口裏…夠不夠?”三條人命啊…蘇彥文的眼角微微跳了一下,細欣長的手指開始在桌子上漫不經心地敲擊着,似乎在盤算着什麼,良久。就在尉哥開始覺得茶壺裏的茶水比白水味道還淡的時候,蘇彥文倏然睜開雙眼,敲打地手指也在同一時刻停住。
“夠了。”他輕輕地説,睜開的眼睛中,清澈的瞳孔顏漸漸地變得深邃,彷彿深不見底的隧道:“有錢買得鬼推磨啊…注意,他來了…”
“乾杯!”
“乾杯!”鬧哄哄的自助火鍋店中,慕龍泉仰起頭。一口氣把整瓶冰鎮的啤酒喝了個光,冰冰的體到了腹內反倒是火一樣的灼熱,周圍頓時響起宿舍兄弟們亂七八糟地叫好聲,只有老四微微搖了搖頭,慢悠悠地吐出兩個字:“傷身!”慕龍泉放下酒瓶,嘿嘿地笑了兩聲,一個酒嗝衝了上來,喉嚨裏頓時發出了一連串聲音。
“來來來,別放筷子啊,這家店子的功夫可是相當地道。大家使勁。爭取把飯錢都吃回來!”他吐出腹內衝上的氣體之後笑呵呵地招呼大家,頓時得到了全體宿舍成員的響應,又是一陣惡狼搶食般的攻擊之後。店家贈送的一盤‘功夫’瞬間屍骨無存,連盤底裝飾用的生菜都全體被下了鍋。
前天從拍賣會回來之後,他和派普西立即秘密核算了收益,得出的結果令他欣喜萬分,不但他的‘債務’可以立即完全償還,而且還有接近一萬單位的橫財在等着他——這已經是派普西拿了大頭之後的數字——而對於他隱約提出的想要不幹了的想法,派普西只是聳了聳肩,完全沒有反對的意思,一想到今後可以自由自在地和家人一起過安穩幸福的人生,他的心底就像喝了最醇的酒一樣暈乎乎地。一方面為了慶祝這件事、一方面也是為了彌補最近有些疏離的宿舍兄弟情,他最近兩天都‘大手筆’地慷慨解囊,請他們頓頓在附近的飯店裏‘戰鬥’,每天都是酒足飯飽,吃飽就睡,伊格德拉修已經開始警告他運動量不足了。
“老五,老實待這幾天你到底幹嘛去了,看你紅光滿面的,好像發了一筆橫財啊!”喝得有點醉醺醺的老三一邊無意義地嘻嘻笑着。一邊過來勾住慕龍泉的脖子:“我今兒是看出來了,你這是請弟兄們吃水席呢…連續戰鬥三天啊!”
“是啊是啊,跟我們説説,是不是去搶銀行了!”旁邊的其他人也都轟然湊趣,七嘴八舌地調笑慕龍泉:“是的話,也帶着我們去啊!”
“嘿嘿,錯,是比搶銀行還賺啊!”反正他們也不信,慕龍泉實話實説,一想起來心裏又美滋滋地了,拿起一瓶啤酒一口氣就下去一半。
“好啊,牛啊!”大家都直接當他是在講笑話,哈哈地笑起來:“等你發了財,別忘了拿金錢美人來送給弟兄們啊!”又是一陣大笑、一陣亂七八糟的乾杯之後,老三再次湊了過來,滿嘴酒氣:“對了老五,説起美女,你再沒和影視學院的那個喬蓓蓓有什麼牽扯吧?”喬蓓蓓。
一絲冰涼的東西瞬間滑過慕龍泉的心臟,不疼,卻也並不舒服。
“早沒影了,你想什麼呢!”慕龍泉把手中剩下的半瓶啤酒一個仰頭又灌了下去,一把把老三滿是汗水酒氣的臉推開。
這兩天,他一次也沒有去找過喬蓓蓓,説起來其實自己才是‘介入者’,儘管心裏覺有點複雜、有一點難捨,但既然已經決定徹底忘記了,那麼就要堅決地做到。
據忙鬼的回報,喬蓓蓓一直都在正常的作息,除了似乎又消瘦了一些之外。而宋軒龍似乎在謀劃着什麼——是對自己的報復?——從他離開之後就一直在不停地打電話,這幾天都沒出門。
“那就好,那就好!”老三嘿嘿地笑“三哥不是怕你吃虧麼…你小子這方面太,玩不過人家的啦!”
…
是啊,那種遊戲,也許在別人來説遊刃有餘,對他而言,卻是太複雜了。
慕龍泉慨地拍拍老三的肩膀,出一個的笑容,隨即振作了一下神,抬頭招呼:“來來來,大家——慢慢吃…”本來要説的話在他收到了一個信號之後出現了微小的轉折,他隨口説了幾句‘大家要盡興’的話之後,藉口上洗手間,離開了熱氣騰騰的桌子,乘弟兄們不注意,悄然拐上了二樓。
“慕先生。”安靜得多的包間內,身穿銀灰合體盛裝、氣度儒雅、冷靜瘦削的凱穆爾薩·克里斯蒂娜·沃度斯,輕輕地舉起杯中醇紅的體,向着慕龍泉致敬:“請坐下來稍微品嚐一下吧,這些都是我特意從深海帶來的,人間無法企及的美味。”巨大的桌子上只擺了兩個小小的像酒火鍋的小鍋、兩套緻的餐具,看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優雅和氣質,決不會是這間店子自己的東西了。
要請我吃好東西,你也提前説一聲啊…慕龍泉看着桌上那些白細滑、一看就新鮮的不得了的東西,卻無法抑制地打了個酒嗝,輕輕拍拍自己的肚子,無奈地微微搖頭。
這個動作落入凱穆爾薩克里斯蒂娜·沃度斯的眼中。那帶着人的優雅的嘴角微微地動了一下。
“謝謝了。”慕龍泉嘆了口氣,在他的對面坐下,隨手拈起一片似乎是魚片的東西。卻不知道該怎麼吃了——這薄如蟬翼、晶瑩剔透的玩意兒如果拿來涮火鍋,那簡直就是暴殄天物了!
對面的小沃度斯不急不徐地也選了同樣地食材,先在旁邊的白蘭地中稍微浸泡了一下,隨後從那小火爐上的小鍋中舀出一匙不斷沸騰地濃郁湯汁,輕輕地澆在魚片上,特製的碟子立即令整片魚全體浸潤在香濃的湯汁中,本來晶瑩剔透的頓時變得白,這才配上旁邊調好的醬料,優雅地送入口中。
他吃的是如此專心,以至於一次也沒抬起頭來。
慕龍泉鬆了一口氣。有樣學樣地如法炮製,鮮美的魚入口的剎那,即使他那已經被酒麻痹得差不多了的味蕾,也情不自地發出了尖叫。
太——好——吃——了——慕龍泉的腦海中不期然地出現了《食神》中的一幕經典畫面,突然覺得自己剛才在樓下吃的那都是些——呃,那個…
觀察着他的表情,小沃度斯的臉上再次出現了一瞬間的笑容。
“好吃啊!”慕龍泉一口氣連吃了五六片,這才滿足地嘆息着停了下來,拿起一旁的濕巾擦手。
“慕先生怎麼不吃了?”小沃度斯看看慕龍泉,又看看桌上還剩下很多的‘魚片’,微帶疑惑地問。
“我母親常説一句話,‘美味不可多用’。”慕龍泉微笑着搖搖頭,看着桌上的美味輕輕砸了砸嘴,帶着點遺憾的表情,把身子向後靠,坐正了,凝視着小沃度斯。而後者聽到這句話,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沃度斯先生,”慕龍泉在看了他片刻之後臉上地微笑變大:“讓你失望了,我想我實在沒有能力能夠讓‘那玩意兒’再次來到這個世間。”小沃度斯的臉上瞬間出現了無法掩飾的失望,下一秒鐘勉強笑了起來,端起紅酒輕啜了一口加以掩飾:“讓您為難了…不過,這件事情,應該不是可以這麼早就下結論的…”
“不過——”慕龍泉拉長了聲音,對面的小沃度斯動作微微一頓,迅速地放下杯子,滿懷希冀地望向慕龍泉。
“——不過,我可以提供給你們另外一種價值決不在‘那玩意兒’之下、珍稀程度甚至還要遠超過它的煙草製品。”失望的表情再一次出現在那温文優雅的臉孔上,小沃度斯收拾自己的心情,禮貌地微笑着搖了搖頭:“謝謝你的好意,慕先生,”他動作優雅地用濕巾擦完手、口,準備起身:“我想,我們不需要別的替代品——”
“——我想,你最好是不要這麼快下結論,沃度斯先生。”不客氣地打斷了小沃度斯的話,手中有貨、又清楚地知道它的珍貴之處,再加上派普西這個‘大煙球’也以身試煙讚不絕口,慕龍泉此時是底氣十足,甚至隱約有種掌控局面的氣勢發散出來。小沃度斯微微驚訝地停止了動作,打量了幾眼似乎突然變得陌生的慕龍泉,重新在座位上坐好,表情也開始進入了談判的角。
“願聞其詳。”他微微側頭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