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修緣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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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不易,求死更難。
當身體重新沉入冰冷的海水,她動狂躁的心瞬間獲得安寧。其實她不曾想過要自行了斷,只是甦醒那刻心痛得不知所措,不得已自己跳入冰冷的海水中,暫時靠冷卻來麻痹六。待挑戰至生命的極限,她睜開雙眼,正想划水衝出海面。忽覺身後異樣,身被一強力緊鎖,似蟒蛇纏身般無法移動。
她本能地掙扎,回望,只見那張冷峻的臉正安詳地凝望着她,緊纏身的不過是他的一隻手臂。驚愕間,她手指上畫,意為求生。之前是他救醒的她,還問過她的名字。如有惡意,斷然不用等到她再次甦醒,期間定有誤會意料之外,他對她的求生暗示無動於衷,鐵鉗般的手臂攬得更緊,面無表情地望着她垂死掙扎。無奈地合上雙眼,她放棄在他懷裏的抖動,遺落的眼淚未能成形就已散入鹹鹹的海水,憋得發紫的縫吐出最後一個氣泡爹爹總説,她出生那天邊雙鳳翱翔,得神眷戀眉黛羽鈴。身家府邸雖不落在繁華之都,那東北小城也足矣讓她萬千寵愛地幸福成長。從記事開始,她不曾掉過眼淚。每每略受委屈酸鼻頭時,姐姐總能找到奇異妙法逗她眉笑顏開。
不記得自己最後一次哭泣是何時,只知五官六俱滅前下的那口海水,鹹淡如淚,勾起無數的悲傷可,她的過去不曾有過這般苦楚的記憶,何來悲切之情“高僧定是與小女有緣,勞煩給小女取個小名”恍惚間,她似聽到父親悉的親和之聲。
“若大女兒名中帶蘭字,此生相安無事。小女兒名中帶羽字,可富貴齊享。輕蘭和菱羽,可滿意”她極度想看清高僧的面容,可惜襁褓包裹得太過嚴實,她的世界裏只剩一片無知的黑暗,冥冥中聽到一聲嘆:前世糾結,今世做姐妹,也是可喜之事。
時光一晃便是數個年頭。還記得那個飄滿梔子花香的後院,她獨坐在高枝頭,遙望藍得深透的天空。那年,她只有三歲,生命卻仿若度過好幾個世紀。
“菱羽,下來”姐姐匆匆跑到樹下,急得大喊。
前世糾結她低頭望着姐姐那副一模一樣的身姿,忽然問:“姐姐可有前世的記憶”
“趕緊下來”姐姐又是一聲高呼。
家丁們緊跟而至,七手八腳地急着爬上樹枝。她忽然站直身姿,張開雙臂,仰望着碧藍的天空,故意滑落枝頭。那次斷了六小肋骨,高燒昏數。從那以後,她常常會出現一些超乎年齡段的奇異想法,並付之行動,膽大妄為到不知死活的地步。比如,曾深夜偷竄入古林,只為尋找夢裏出現過的怪獸;曾跳崖落海,尋覓傳説中的人魚歌影;也曾偷食野果,受毒素的蔓延為此,父親請來無數名醫,灌她喝下不少藥水,求得幾十載的安寧。有時她想,她的“後知後覺”怕是父親的藥水灌成的遲鈍。不過那些子,有姐姐相伴左右,她不曾缺少呵護關愛,生活依舊充滿快樂。只是後來,她常常夢到一個荒島,空無一物,只有一望無際的銀沙銀沙細軟順滑,過指縫不留一粒殘沙身輕如燕的她放飛心情,漫跑在白沙間,一路灑下海豚音般的哼唱,悠遠而神秘。驀然回首,她瞭望那片空曠的海域銀白沙灘和深藍海水的分界線上,沒有花的沖刷,亦不見自己的足跡。一切靜謐得詭異,如幅玄幻之畫。身在畫中卻連自己的影子都極度不真實忽然耳鬢“淅淅簌簌”磨響,似聞到一陣細微耳語:“金羽鈴花,在哪裏”金羽鈴她轉頭側望,忽見一隻拳頭大的蜘蛛急速攀爬至耳際,尖利的肢腳不停在耳膜間織網,擾動神經,“驚憟”在一瞬間直透全身在四肢震抖中驚醒,她無意間抓住一隻空袖,心頭驟寒還是那張冰冷的面容,帶着瞬間萬變的魔幻雙眼,凝望着她。一側正熊熊燃燒的火光印透他身體的輪廓極致到幾近完美的“酷”讓幾度想追問的她,怎麼也無法開啓緊黏的喉頭。
額間滲汗,是心頭餘驚未了幾滴甘順着他的指尖,滴落在齒間,她本能地嚥。那是和着物藥清香的甘,入喉瞬間,她頓覺全身舒暢,疼痛劇減。下意識地放開手中緊拽的空袖,她望着他轉過高岸的身影,單手撥一側的篝火。心隨着高燃的火光,平添幾分暖意。
“可否告知,你的名字”她終於拾得能力,啓齒相問。
“無名”他答得乾脆。
“你我並不相識,為何幾度救我生,又幾度我死,你想要什麼”她問得直接,卻忘了如何去責備。海底斷氣那刻,她的確仇恨。那是謀殺而她是無辜的受害者。可現在回想起來,他似乎只想她入死境做場無意識的夢“我要的,你給不起。”接着是聲短促的冷笑。
最後那聲笑,似曾相識,卻又道不出淵緣。也罷,不過萍水相逢,聚散隨緣。她重新閉上雙眼,不再搭話。此刻她想要的,不過是個能行走自如的身體。只有這樣,她才能回去尋找家人。而他想要什麼,聽似與她毫無關聯。伴着木材輕微的“噼噼啪啪”燃燒聲,她似聽到自己酣甜的沉睡聲。
不知何時空中開始飄落細雨,打濕衣襟。明亮的火光隨之變得微弱,卻無法熄滅最後那點星火。她看得奇異,不住伸手開火灰,驚訝地發現那不滅的光原是一粒明珠。
輕輕託在掌心,她雙目不轉地凝望着仿若獲得某種意指,晶亮透明的珠子開始自行旋轉,淡藍光沿着球邊緣,緩慢成,如颶風下的海,盤旋匯聚至中心,最後形成一道深幽的漩渦,不停地旋轉再旋轉,藍透無底隨着旋轉的花,她在白尖上不停地起舞,嘴裏一直哼唱着同一首曲,和着古琴的低弦之音,聲聲淒涼:“繁華生,京逝滄桑,相忘於塵莫哀傷;百年歡,歌台空唱,寒院梅影一點香;回眸間,情賦薄郎,獨坐樓閣舞休場;妝未卸,無字琴長,風今夜忘舊裳”從小到大,她除了爬樹掏鳥蛋,外加舞一些刀槍厲害外,不曾記得自己學過舞蹈且天生五音不全,更不奢望會唱。而此刻所,分明是自己踏着花,和着音律炫舞。正如天生會哭笑般,她踩踏出的每一舞步,仿若是與生具有的能力本不容自己多思玩偶心頭忽生出此念:不過是具玩偶帶着永世不變的笑顏,彈唱他人的意願耳邊隨即響起一空靈之音:當烈不落,東海枯竭,蒼生皆成鬼魅時,便是你回家之她的家不就是東北小鎮的“一五”府邸有爹爹有姐姐,還有早逝的孃親。雖然孃親的模樣早已模糊,她卻還記得孃親在枕邊哼唱的那首童謠,伴她們姐妹度過無數個童年的暗夜:輕若鴻羽,落塵無驚;憶過百世,只取今生。
月落未央,祈望香魂;生逢亂世,願惟安康。
三更鐘鼓;憶迴夢鄉夢鄉“天地不滅,此夢長存。這是為師能為你織的最後一夢”漫天星辰在剎那間隕落,匯聚成一條天河,懸在黑暗的蒼宇間。她高立一柱青山峯巔,遙望那條灑滿粉白絨花的青竹船,載着一白衣女子,悠然前行。
天河行船,不知始於何處,又要終向何方“落幽湖淡如煙,輕舞一曲惹君憐。”她輕吐最後兩個字,“落煙。”不知為何,她覺得自己與漂浮天河裏的女子落煙,相識相知過幾百世她甚至記得那女子的前生,不過是個凡人,名叫輕羽輕羽“師父,記得幫我神封無名的記憶”隨着女子這聲大喊,空中忽現兩個玄幻之影,一白一黑。他們相對而立的形體早已僵化,只剩那把閃着藍焰魔光的長劍,連着黑影的右臂,直穿透白影的心臟接着“喀喀喀”幾聲,魔劍和身影皆節節碎裂。屢屢青煙飄過她的視野,似萬千幽魂迴歸地獄般的七界迴歸為人二十載,她確實不記得自己有過這般豐富的經歷。只是某突然醒來,整個人都覺異樣。靈魂似被更換,小時候那些詭異離的想法又蜂擁而至,連名醫配製的藥都無法再讓她安然。可惜未曾來得及詢問姐姐是否有相似的覺,就被那場山匪的殺戮落深海深海冷冰一樣的海水無情湧來,她再次在死亡之端掙扎,窒息“醒醒醒醒”耳邊傳來呼喊聲,在關鍵時刻喚醒幾近死亡的她。
“啪”地一掌,她猛然抬手朝那張冷酷的臉扇去,不偏不倚正中他右臉頰。這突如其來的反擊,讓那雙魔幻的眼充滿驚愕。
“很好玩嗎”盯着那雙眼,她狠狠道,“不停地讓我進入莫名其妙的夢境,供你偷窺這樣很有趣無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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