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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湧入五、六個修煉成人形的狐妖，依憐兒之命，抬起無名輕放至藤編制的擔架上，並蓋上厚重皮後，匆匆離去。

踏雪急行數十里，他們來至一冰川穀底。只見延綿不斷的山脈盤旋四周。在這冰天雪地的極北，這些山脈奇蹟般保持綠林，卻被冰封在雪地上。透過晶瑩冰凌，似看到翠綠新枝。彷彿是天剛至，整座山便被冰凍，翠綠之保鮮萬年，如琥珀般誘人。

“來者報上名號！”冰凌空谷傳來巨響。

“九尾銀狐憐兒！特來拜見極北狐王！”憐兒立刻上前數步，大聲應答。片刻後，雪地冰川居然“轟轟”移位，騰出一條道路直通山脈。

“快點！”憐兒轉身大嚷，同時邁開大步朝山脈走去。狐妖們不敢拖後，扛着無名戰戰兢兢跟着進入冰林。入後一片漆黑，只聞憐兒小聲道:“你們跟緊了。”忽見地面閃現幾簇火光，陸陸續續亮至遠處，待他們走過，火光隨即熄滅。這樣的不會毫無守衞，這憐兒怕是常客，一路也走得順暢。約莫幾個時辰後，眼前忽然亮起一出口。狐妖們迫不及待朝口奔去，看樣子早已無法承受這黑暗的壓抑——看不到自己的世界，隨時都知死亡的危險。

步出口，似一下子從冬季走入夏季，從冰川走進綠林深。雖看不到天空，但滿天綠葉透下來的光和户外毫無區別。地面所見全是碧悠草地，叢林間坐落着無數小屋，更有數不盡的狐妖或是未能成人形的狐狸，或四處嬉戲打鬧，或躺於草間悠然沐浴陽光…大多對他們不聞不問，少數出微笑，算是招呼問好。憐兒自是不作搭理，只顧趕路。

難道這就是傳説極北狐妖家族的老巢？只剩元神幻影的她一路跟隨，看得新奇。

“放置這裏。”憐兒突然停步在一前，轉身吩咐着。狐妖們立刻把無名放在草地上，安靜退至憐兒身後。

幻影的她好奇望向，只見黑乎一片。這空該是極深，本無法視裏面之物。她抬頭，看到白聖三字，忽然想起之前憐兒砍無名八塊，其中一塊正是要送給爹爹的白聖！

“爹爹，我要救他。”憐兒忽然朝口大喊。

等了半響，內才傳來回音:“你姐姐萬魂香受困東神殿百年，你不去救援，反倒為個山野農夫來煩我。”

“呵呵，萬魂香當年可是自願受困公子蓮海底府，於我何干？”憐兒冷笑一聲。

“你姐姐千年修行已毀。”

“那不正好，做個神寵也不錯。”

“公子蓮早不在東神殿，你姐姐幾次逃離都未能成功。爹爹只要你配合演場戲。”

“為何是我？”顯然，她很不滿，且語氣裏充滿對這個所謂姐姐的不敬。

“你是狐妖家族裏唯一一個得神賜不殺的狐妖。闖神族之地，救姐妹，義不容辭。”裏聲音略微發怒。

她想起百年前，輕羽確實求過神君保那隻小狐妖不死！凡得神君特賜的生靈，神族自然不敢怠慢。

“爹爹還是如此偏愛姐姐！”憐兒臉上閃過怒意。

“你若不去，這年輕人必死。”深處忽然厲風襲捲而出，帶起無名甩向前那株千年老樹。早似無知無覺的無名，硬生生給重撞出幾口鮮血，而後整個身體滑落樹。她和憐兒幾乎同時衝過去，心恨卻無奈。

她抬頭望向憐兒，心裏默唸着:無論如何，請救他！

“好，我去救萬魂香！一月後回來，他必須醒着！不然，你永遠無法見到你女兒！”憐兒狠狠朝口嚷道，而後旋身急速離開。

“立刻通傳下去，狐妖家族所有成員，必須配合憐兒小主。”內傳來厲聲命令，外狐妖們馬上消失。

“呵呵，這妖魔之王，豈會如此容易死？！”內傳來一聲低語，接着颶風再次橫出，把無名拖入深處。

她毫不猶豫跟入白聖。原來這外看似間小圓門屋，入內卻直通地底，無數岔道四通八達。她心知必須緊跟無名身體，半點分心不得。這岔道若走錯一道，怕永遠轉不出土。極北狐王果真伶俐，拖着無名身軀幾乎轉過千道，才落到地底。若有普通跟蹤者，怕早給轉暈頭緒，失去線索。可惜，她不是一般跟蹤者。

地底又是另一番天地。寬敞空間裏最為惹眼的是那張鋪滿絨獸皮的高榻，上面斜躺着一中年人模樣的男狐妖。臉部輪廓略微四方，濃眉大眼，厚白齒。身高八尺，披件黑綢緞長掛，間緞帶珠光寶石，奪目刺眼，外加一貂皮大衣。整體不能稱之為俊朗，倒是雄味十足，野更濃。

七、八個美豔狐妖相伴前後左右，手中美酒佳餚自是不少，笑聲盪漾，濃郁妖醉誘，好一副歡場美景。她看得面紅耳赤，只好轉目打探周圍景緻。這地底深，四壁雖為土牆，卻和着某種唾之物，粘合緊密，毫無粉末刷落。牆腳四周明珠高懸用以照明。這神族之物，想不到狐妖家族也偷藏不少？古木排架上擺着不少珍奇玩物，看來這狐王也有一番奇特愛好。

這從天而落的軀體，當然引起那些女狐妖的好奇，其中一位已走到無名身側，用腳踢翻他身體，看到那副容顏時，狐妖不住叫道:“大王，這小子還俊俏。”

“啪！”地一聲，狐妖給陣急風掀翻在地，臉上頓現一片火辣紅印。她意識到自己説錯話，急忙顫聲道:“當然沒有狐王威武。”

“哈哈，你們可知他是誰？”極北狐王忽然大笑，似哭吼般可怕。

幾個美豔狐妖嚇得花容錯亂，無一敢應答。

“神族守得住妖魔之城一時，卻守不住永世。我等了五千年，終於盼到這天。哈哈，神和妖之子，動天之力，將由我控。”狐王五指成勾伸入長空，似巨大盤把無名至腳下，再得意得踩在他頭上，空中傳來無盡狂笑！震得空靈的她都到心幾碎裂。

狐王忽然蹲下，往無名嘴裏入一粒黑藥丸。雖不知是何物，但斷然不會是善物。她急得四處轉悠，卻想不出法子。夜夜看着無名倍受煎熬，她比他還難受。

附體？

她再次環視那七、八個美豔狐妖。之前因説錯一句就給狠狠扇個耳光的那位，怕是最為不受寵愛，於是她靠近狐妖，心念着:姐姐，借體一用，後定會歸還。

可惜試過幾次，即便全身融入那具狐狸之軀，她還是無法找到之前她和輕羽身心完全合一的覺——那種同體同呼共命運，本無法分清你我的覺。

“你們先下去。”狐王一聲令下，狐妖們立刻退到高榻後，挪開土牆，鑽入一。接着另一面土牆鬆動，又挪出一個深，跳下五、六個強壯人形漢子。

“他已服食我的魔魂散，先用誅天鏈鎖住。繼續餵食魔魂散，直到他意識受控為止。”狐王那副因得意而動的臉，她看着噁心，卻又無法阻止他們帶走無名。

接着又是漫長的鑽，這怕是她一生受到的最難忍的折磨。是不是這天下都認為無名不會死，無論對他如何殘忍？她跟到他們更深地底的囚室。原來這誅天鏈影於無形，密如網，鎖入其中不見鏈條，只見皮深陷印痕，如網般套住全身，無一倖免。

從未曾聽過“哼”痛一聲的妖魔之王，如今也忍不住痛苦低幾聲。哪怕僅僅是那短暫的幾聲，足矣讓她哭泣。可惜，眼淚都不能成真，不成實物。她轉身離開，心裏不停地念道:無名，我定會回來。

奇蹟般地，她鑽過無數，終於找到那位失寵的狐妖。夜夜受着狐狸的氣息，纏住那具妖魅軀體，舉手投足，半步不離。即便是那千年的媚態，她亦學得入木三分，真假難辨。

附體即是融合，身與心。她便是狐妖，狐妖便是她。只有融入狐妖的世界，才能找回自己的覺。

數後，她終於開始到冷暖，到食之味，觸覺痛覺味覺似慢慢甦醒，慢慢迴歸她心控。雖然，有時候她糊不知自己是誰。但至少，摸着左，她覺得到心跳，不再是空。

他們叫她“七夫人”她開始懂得應答。從未想過，為了無名，她會成為狐王的七夫人。即便是最不受寵的一個，卻也是狐狸世家的“夫人”她開始聰明地避開爭寵和惹眼，處事變得冷靜而低調。

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悉這上千個狐狸家族的通道。原來地面看到的那些無數形小屋，地下都是相同的。每個地底都有自家裝飾和擺設，比如這個七夫人的，就偏於簡陋。除了角落那塊鋪地做牀的獸皮毯覺高貴一點外，再無其他值得炫耀之物。連照明的也是半粒破損神珠。

這七夫人身邊只有一半成形的小紅狐伺候。她叫“紅攸”第一眼見到紅攸，她就有種識，不是來至過去，而是未來。然此時的她，為成狐妖，有時腦子並不十分清楚自己的立場。比如，神者落煙，比如師父和那些長夢，有時模糊到遺忘。

是她自封鎖記憶，一心融入狐妖，才能尋得機會，觸到無名，救他出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