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塔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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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內閉石室中,有兩道氣場,一個是比靜還要靜的不安,一個卻是比黑還要黑的殺氣。
一個勇鋭,一個陰沉。
一個如鋒芒出,雞啼報曉前那一刻天地的岑寂;一個卻像躲在黑夜最無可退避處,卻打定主意,要在破曉的天邊,濺上一片鮮紅的暗夜的王者。
一個年少,一個年長。
兩人慘爭,卻成暗鬥。
越良宵身上出汗。汗會讓他不再透明,讓他的身上發出氣味。在這樣的地室,這樣的黑暗中,如為人所“見”誰也不知道會是一個什麼結果。
他還從沒受到如此酷烈的殺氣。
沒想一遇,就是兩道。
鏗鏘令該是黑的,因為中了它的人,皮膚都燒得烏黑悶青的。那麼那個少年的刃呢?也同樣沒光嗎?
越良宵正這麼想着,光就飛起了。可那光鋭成一線,只照亮自身,卻什麼也不照亮。
它彷彿是自我收束的一道殺氣。這殺氣如此霸道,可它居然還全無聲息,它的光亮破處,越良宵覺鏗鏘令也出手了,雖然他看不到,但覺到那隱於黑暗的黯的鏗鏘令也已飛擊而起。
越良宵吐着自己若有若無的氣息:這樣的一戰,他希望自己可以不出手。他希望自己此生都不要面對上這樣的惡鬥。那吳勾的心法果然是“天命”由天決,只拼一勇的天命!
而鏗鏘令的起落,卻悶沉沉的,宛如一場宿命。
像一場必然遭遇到一場偶然——越良宵卻在鏗鏘令所藴的“必然”之殺中到一種不確定…怎麼,高明如鏗鏘令主,也會在這樣的決戰中犯下這樣的大錯?
這種不確定是會以死為代價的!
越良宵不想看到吳勾死,他喜歡這個少年。
但他既接了這單生意,也不想看到鏗鏘令主的死亡。
他雖不識鏗鏘令,但那樣的死亡,同時也意味着:那個叫蘇蕊的女子,那一身華麗的袍下,那一顆心的死亡。
但人世間的爭鬥生殺,死與不死,卻也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而今天,他即入局中。既已接單,又如何能坐視不管?
“不好!”越良宵這麼想着,就見空中划起了一道極亮但極內斂的刃芒。
鏗鏘令也黑冥而出。
生死之擊已現,這一擊過後,生死立判。越良宵忽叫了一聲,身形一躍。可這一躍情急,他已忘記控制身形以免觸及陷阱,只聽空中一片鈴聲響起,聲聲清脆,遇牆反彈,卻成沉悶。
——原來是鋼絲,那幾乎狙殺了“哭死人”的、在黑暗中本無法辨認的鋼絲。
那些鋼絲上原來系滿了擾人心志的鈴鐺。鏗鏘令主佈局不可謂不密,可吳勾對他父親葬身的地室想來也極其瞭解。惟一的局外人就是自己。這樣的陷阱中,他如何遁形?如何“透明”?也難以瞬間飛度。
那鈴鐺起碼有數百,一經觸動,悶在一室間響起,迴音疊,就如數千萬枚鈴鐺齊響,如十方冥府地界間、九萬神魔齊齊搖響召魂鈴,搖得人心旌搖曳,氣息不定。
越良宵剛剛趕到。
可聲息忽止。
那不是鈴聲停了,而是越良宵聽到一聲“鏗”然落地的聲音。
那代表終止。
——一個生命就此終止。
這一聲又脆又悶,壓住了越良宵耳中迴響的所有的鈴聲。滿室喧擾中,滿地下無數鈴響聲中,卻遮蓋不住那一種死樣的寧寂。
一隻燭光亮起,數百坪的地室隱約被照亮。它映上鋼絲,就見數百道鋼絲橫扯斜拉的陷井中閃出數百道鋼絲一瞬間折的光。
刺眼的光。
那少年吳勾望向越良宵,口角含笑道:“你果然來了。”
“但就算你這最會救人的人,這一次也趕得遲了。”然後,他肩頭濺血地彎在地上揀起一隻鏗鏘令。<!--/htmlbuilerpart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