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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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説,這個“人家”直盯着她有何貴幹?
見她綰髮成髻,也曉得她是已婚身份,他看人的眼神卻也毫無遮掩…或者,正因為她已婚,嫁的人還是孟冶,所以…內心冷淡一笑,表面仍温温婉婉,她沈靜回視,頓了會兒才徐慢調開眼。
“嫂,我家三堂哥生得很俊俏可愛吧?”孟威娃微靠過來,壓低嗓音。她話中的“三堂哥”指的是孟回。
“是啊,很俊呢。”霍清若學她低着聲。
“不過若論可愛,還是威娃第一。”
“嘻,嫂啊,我要是第一的話,那大哥行幾?我家大哥黝黑歸黝黑,高大歸高大,卻生得面不是?那也可愛得緊吧?”
“自然是嗯…可愛。”不必裝,臉紅得貨真價實。
她下意識再往孟冶瞧去,恰恰四目相接!
她心口猛地一跳,想他習過武,耳力靈動,定然將她們姑嫂間的私語聽了去,囔他可愛呢,他會是什麼表情?
…
結果,什麼表情也沒有。那雙深瞳不見光點,彷佛深不可測,他靜默看她,才短短一個氣息吐納間,他已將目光移開,以側顏對她。
霍清若循着他的視線看去,發現被丈夫兩眼鎖住的人,是孟回。
中間隔着偌大的廳堂,隔着許許多多的孟氏族人,兩男人以目光鋒。
那美玉般的男子朝她家那口子淡淡勾起薄,笑得…真教她討厭。
年三十,女人家們為了餵飽家裏男人與老少,包了數也數不清的餃子。
餃子似元寶,下鍋不數數兒,除了餃子元寶,當然還得圍爐。
於是男人們擺上幾桌,女人和孩子們亦圍上幾桌,幾位爺爺們讓僕婢服侍着用飯,總歸是大過年,吃飯的吃飯,吃酒的吃酒,敍舊的敍舊,嬉笑的嬉笑。
外邊凍得人鼻頭髮紅、兩頰幾凝冰,孟家碉堡般的大宅內鬧得熱呼呼,孩子們領過壓歲錢,全聚在前廳院子點炮竹、放煙火。
前頭酒水快盡了,霍清若自願往酒窖裏搬酒,其實是在堂上待得有些悶了,恰好逮住機會吹吹風、散散酒氣。
抱着一罈酒,拖着慢騰騰的步伐,遠遠便聽到孩子們笑鬧聲,她閉了閉眼深作吐納,似能品味到寒風中的暖暖年味…她從沒這樣過過年。
準備過年的活兒多到能累癱人,除晚上回到夫倆自個兒的寢間,否則無一刻得閒,然,儘管回到大寨的每一皆累得全身骨頭快散架,卻是忙亂中開心、喧囂中暢意,因為有很濃、很濃的過節氛圍,是她首次體會。
本想與孟冶安靜守歲便好,未料是這樣熱熱鬧鬧的。
其實…唔…也好的呀…唯一不好的是,孟家的老四爺爺依舊沒給孟冶好臉看。
堂而皇之,仗長輩身份欺負人,孟冶能雲淡風輕,她卻屢屢被得想“開戒”!
以往使毒上手,指縫、膚孔、髮際等等小處,皆是藏毒所在,嫁人之後她算是“洗淨鉛華”又為治癒孟冶的詭症,倒是將她“太陰醫家”的醫術裏裏外外重新琢磨過,醫毒之道本是一路,她現下走的是“光明正道”真被急,繞一下“歪路”她是絕不會心慈手軟。
過屋子與正堂兩邊相連的小廊橋時,幾朵燦爛煙花此起彼落在半空炸開,瞬間她在廊橋上遇見搖扇而立的孟氏佳郎。
“嫂嫂…覺得今晚煙火如何?”語氣低柔得如酒過喉,孟回調回賞煙火的目光,側過臉直直看她。
他的身形修長且瘦,與孟冶的高大魁梧極不同調,一襲闊袖錦袍被夜風拂得微貼他的薄身,幾縷散發落拓,清俊玉面眉寂寥,似待可心人兒安。
“是小叔特意從南方運回來,想給大寨的男女老少熱鬧過年、開開眼界,當然好看。”霍清若不扭捏、不閃避,淺淺笑過去。
明擺着是跟出來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