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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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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昭寺為太后祈福回來後,後宮的嬪妃們俱沒有見到皇后梅茹的影子。

一連幾天都去皇后宮裏請安都吃了閉門羹,皇后宮裏的貼身侍女也不見了影子,只有幾個陌生的內侍和宮女,道皇后身體不適,誰也不見。

一時間,後宮嬪妃們議論紛紛,聚在一起的話題就成了紛紛猜測皇后是不是真的得病了。而嬪妃們不乏有明的,遇着這話題就避開。

這天午後又有嬪妃們在一起議論,恰好辰妃走了過來,手執錦帕掩嘴咳嗽一聲,説得意味深長“這該來的啊,還是要來,命裏沒有的啊,可千萬莫強求,這皇后娘娘便是個例子…”隨後蘭花指不客氣地指着那些嬌豔的嬪妃們,冷笑道“本宮勸你們,少在一起嚼舌頭,當下最要緊的啊,還是皇寵,你們個個在這裏説這些個沒用的,本宮問你們,本月你們誰讓皇上召見過啊…”嬪妃們頓時啞巴了。

別説這個月了,就是上個月,也不過就是好靜的宜婕妤被召見過,而且,只是召見,還不是寵幸。

辰妃一看嬪妃們的慫樣,鼻子“哼”了一聲“本宮瞧着你們就鬧心,現在不想辦法籠絡君心,來有你們哭的時候…”説罷揚長而去。

辰妃一貫説話飛揚跋扈,別説她們這些位分低的嬪妃,就是皇后她也不放在眼裏,捱了訓的嬪妃們耷頭耷腦地離開了,卻沒有一個明白辰妃話裏的意思。

也有腦子反應快的嬪妃猜到皇后梅茹肯定出事了,中宮有變動,而辰妃的話暗示的恐怕就是這樣,只是,到底怎樣的變動卻都不知道。

——午後,大秦國皇帝蕭洛批完摺子又練了會劍之後,去了明太后宮中。

彼時,明太后正坐在宮內院子裏修剪花枝,一邊修剪一邊在和旁邊的人説着話。難得的面帶微笑,一邊修剪一邊不時點點頭。

等太后身邊的人從地上起身的時候,蕭洛看清了,正是梅霜,眸子裏不覺閃過一絲驚訝。

太后身旁的玉姑姑最先發現了皇上,趕緊行禮的同時輕聲稟報“皇上來了”明太后抬眸,蹲在地上的梅霜也從花叢縫隙發現了,連忙更加矮身下去裝作揀地上的花枝。

蕭洛穿一襲應季的淺休閒衣衫,碧璽金冠下顯得人少了幾分冷漠,多了幾分雋逸,就是太后瞧着如此着裝的蕭洛也是滿目讚賞“皇兒今倒叫哀家眼前一亮啊…”蕭洛微怔,隨即輕咳一聲,岔開話題“母后手裏拿的是什麼花?”明太后看看手裏拿着的一枝紅心白瓣的花兒,抱怨道“這花名哀家還不知道呢!問了宮中的花匠,只道是那個什麼來着?”明太后思索了一會還是沒想起來,嘆口氣“唉,人老了,瞧哀家這記…”隨即問身側的梅霜“你給哀家説説,這叫什麼來着?”轉眸沒看見,目光移向地上,明顯有些哭笑不得的覺“哎,你這孩子,你這是要鑽進去啊,這花莖上面都是刺啊,趕緊的出來…”梅霜無語,明顯的太后有意讓她在大秦國的皇帝面前多臉,可是,她本人絕對是無意引這個冰冷男人的視線。

方才她從花叢縫隙裏瞧見蕭洛的時候,下意識地就想躲起來,沒想到頭向前伸得有點長,想出來的時候頭上的髮髻正好被花徑上面的刺勾住。

玉姑姑瞧見後忙上前準備撥開花枝,卻不小心被刺了一下。

恰好蕭洛走到跟前,明太后閃開身子,給了兒子一個示意上前幫忙的眼神。

梅霜頭髮被刺牢牢勾住頭髮,進退不得,直到看到那一襲淺金線鑲邊的衣衫近前,尷尬不已,只能乾笑着一邊抬手胡亂撥着頭髮,一邊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沒想到話音未落就倒一口涼氣,哆嗦着將手指回時,仔細一瞧,好傢伙,嬌的指尖上兩豎刺,甚是扎眼。

看着梅霜抓囧的模樣,蕭洛角不自覺一勾,忍住笑,彎下去,伸出修長的手指靈活地撥開梅霜的頭髮,只輕輕一拔,那似鈎子般的刺便出來了。

梅霜只覺得頭皮有點酥**癢的,隨後頭頂上一聲低沉富有磁的“好了”的聲音讓她如獲大赦,跟着身子“騰”得一下就站起來了,而後轉過身去——待看清眼前那放大的臉龐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她明淨的額頭“砰”地撞到眼前九五之尊那線條優美卻堅硬不已的下頜上。

猝不及防之下,力度相當猛。

梅霜再次倒涼氣,齜牙咧嘴抬眸的同時看到了她眼前的男人的下往上一抬不自覺向後一退,濃峯微微蹙了一下。

該死!

此舉太失禮太不淑女了!這可是在事事嚴謹的太后面前,自己竟然對皇上如此大不敬。

梅霜暗暗咒罵自己的同時,迅速反應過來,面紅耳赤地慌忙向被自己衝撞的天子道歉“啊啊,對不起,皇上,沒有碰疼你吧?”説是碰疼皇上,其實自己的額頭才疼呢。

蕭洛抬手撫撫下巴,別開眼去,淡淡道“罷了。”他能説什麼呢?剛才被這個冒失的女人猛然一碰,腮幫子都酸了,不過,他覺自己並沒有生氣。

明太后目睹這一幕,又看看梅霜紅如蘋果的尷尬神和自己兒子平淡無波的面龐,角含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意,裝作沒有看見,轉過身去繼續修剪她的花枝。

不過是修了幾枝後,放下小金剪,問身旁的玉姑姑“瑾玉,哀家讓你去小廚房燉的燕窩好了嗎?”玉姑姑會意,連忙説道“奴婢這就去瞧瞧…”玉姑姑走了後,梅霜越發擺不正自己的位置了,侷促不安,渾身上下每個孔都透着不舒服,甚至連自己該不該站在這裏都產生了疑惑。畢竟,連貼身侍女都被太后支走了,自己這個外人呆在這裏算什麼。

她忙識趣道“太后,我——”明太后瞧出她的心思,沒有理她,只是對蕭洛道“皇兒過來,可是有事?”蕭洛收回目光,看了看被太后截住話頭粉面漲紅的梅霜,這才答道“太后喚孩兒來,孩兒以為太后有吩咐…”明太后這才想起什麼般,撫掌恍然道“瞧哀家這記,方才只顧修剪花兒,卻忘了正事。進屋來説吧。”進屋後明太后自顧坐在榻上,蕭洛也坐在榻前,梅霜趕緊有眼力見地替太后和蕭洛端上茶盞,這才站到一邊。

太后鳳眸瞥過低頭默默無語的梅霜,問蕭洛“大昭寺的事情查清了?”一聽到大昭寺,梅霜心底莫名“咯噔”一下,難道連太后也知道了大昭寺的詭異之處?

蕭洛垂眸喝着茶,神悠然自得,放下茶盞的時候這才掃了一眼梅霜“太后何不問問這位‘林雨湘’小姐?她為太后祈福,可謂用心…”蕭洛目光瞥過來的時候,梅霜恰好抬眸,正巧和那目光對上,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那深邃不見底的眸子裏大有深意。

他説什麼?大昭寺的事問她?

她是經歷了不錯,可是她本不願意回憶,就算回憶那得多長的故事;再者,這麼大的事情,太后的語氣好像也知道這件事,而且太后問的是否“查清了”什麼事情查清了她又怎麼會知道?

心裏暗忖着,面上還是裝聾作啞,可太后真的問她了。

梅霜只能小心問道“不知道太后想知道什麼?”

“你給哀家從頭道來就好…”明太后慢悠悠喝着茶漫不經心道。

“從頭道來?

”梅霜實在不知道這蕭洛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怎麼偏偏讓她講?

可是君命她焉有敢違抗之理,她還是從頭講了一遍,從她進入大昭寺看到佛像那詭異的一幕,到喝湯差點被毒死,到梅茹死了被人救走,她在路上遭遇毒物,再就是夜晚大昭寺抄寫經書…

自然,這裏面有一些似夢非夢的經歷她給省略了。

她絮絮叨叨地説了半天,明太后半倚靠在榻上微眯了眸子彷彿睡着了,蕭洛也面無表情,心不在焉,倒讓梅霜覺得自己就像個説書的,而且還是個很失敗的説書人。

梅霜口乾舌燥了半天,卻不見太后有任何動靜。

直到她停住半晌,太后才睜開鳳眸,掠過梅霜,淡然道“哀家知道了…不管你過去是左相梅府的霜兒,還是今的林雨湘,哀家都得提醒你,你的身上有着非同一般的血統,這個你務必要記住!”非同一般的血統?梅霜心裏默唸着,卻是對太后的提法一頭霧水。

不過,太后的話明顯的是默認了她自己隨口起的名字,這是否也意味着太后已經知道她的前後變化?

“是…”梅霜暗自思忖着,嘴上也答應着。

明太后自然能看出梅霜眸子裏的不解,只是,這答案現在顯然還不是告訴這個女孩子的時候,有些事情到時候她自然會知道。

明太后的目光停留在梅霜瓷白如玉的面龐上,眸子裏閃過一絲恍惚,轉眸再看看一旁神漠然的蕭洛,喉間一聲低不可聞的嘆息。人算畢竟不如天算,她與自己的兒子難道真的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