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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雙眉倒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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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有方輕輕吹了聲口哨,韋小寶比溜了出去。温氏兄哥打了個手勢,也不説話,向西便行。韋小寶跟在後面。從他住屋去上書房,比之去賭錢的所在更遠,幾乎走了一盞茶時分。

温有道才輕聲道:“上書房到了,一切小心些!”韋小寶道:“我理會得。”兩人帶着他繞到後院,從旁邊一扇小門中挨身而進,再穿過兩座小小的花園,走進一間大房中。

但見房中一排排都是書架,架上都擺滿了書,也不知有幾千幾萬本書。温有道低聲道:“再過一會兒,皇上便進書房來了,坐在這張桌邊讀書寫字。”韋小寶見那張紫檀木的書桌極大,桌面金鑲玉嵌,見桌上攤着一本書,左首放着的硯台筆筒也都雕刻緻。椅子上披了錦緞,繡着一條金龍。温有道道:“你躲在書架後面,悄悄見一見皇上,那就是了。

皇上讀書寫字的時候,不許旁人出聲,你可不得咳嗽打噴嚏。否則皇上一怒,説不定便叫侍衞將你拖出去斬首。”韋小寶道:“我自然知道,不能咳嗽打噴嚏,更加不得放響。”温有道臉一沉,道:“小兄哥,上書房不比別的地方,可不能説不恭不敬的胡話。”只見他兩兄哥一個拿起拂塵,一個拿了塊抹布,到處拂掃抹拭。書房中本就清潔異常,一塵不染,但他二人還是細心收拾。

温氏兄哥抹了灰塵後,各人從一隻櫃子中取出一塊雪白的白布,再在各處揩抹一會,拿起白布來瞧瞧,看白布上有無黑跡,真比抹鏡子還要細心,直抹了大半天,這才歇手。温有道説道:“小兄哥,還是這會兒還不來上書房,今兒是不來啦。

耽會侍衞大人便要來巡查,見到年這張生面孔,定要查究,大夥兒可吃罪不起。”韋小寶道:“好,那麼咱們就走罷。”温氏兄哥一個挽住他左手臂,一個挽住他右臂,唯恐他不走,挾了他出去。説話之間,三個人已從側門中出去。韋小寶道:“既是如此,過幾天你們再帶我來碰碰運氣罷!”二人連説:“好極,好極!”三人就此分手。韋小寶快步回去,穿過了兩條走廊,便在一扇門後一躲,過得一會,料想他二人已經遠去,悄悄從後門出來。

循原路回去上書房,附耳在門上一聽,不聞有何聲息,又湊眼從門縫中向內張去,庭院中並無一人,他想了想,從靴中摸出一把薄薄的匕首。當下將匕首刃身從門縫中了進去,輕輕撥得幾撥,門閂向上抬起。

他將門推開兩寸,從門縫中伸手進去先抓住了門閂,不讓落地出聲,這才推門,閃身入內,反身關上了門,上了門閂,傾聽房中並無聲息,一步步的捱過去,探頭在書房中一張,幸喜無人,等了片刻,這才進去。

韋小寶便去書架上找那部‘四十二章經’,可是書架上幾千部書一部疊着一部,突然,有一本寫着“帝王真氣”四個字。

而在另一本書上所記載得是一種內功的修練方法,這種內功名叫“帝王真氣”學起來到也十分地容易,像他這種本來就有內功底子的人,只練習了一個多時辰就可以使用了。

另一本寫着《黃帝心訣》的雙修採補功法,這種功法是依靠男女**,擁有此術者取對方元陰元陽增強內力而用,如果雙方均會此功,那麼**之時互相採補,就可起到雙修之用。

但是如果只有一方會此術,那麼採補另外一方,那一方就會元氣大傷,幾天下不了牀,若是多了,那便會枯竭而亡。韋小寶心道:“上天待我不薄,我總算可以泡進天下美眉了。”想到得意處不住笑出聲來。忽聽得書房彼端門外靴聲囊囊,跟着兩扇門呀的一聲開了,原來那邊一座大屏風之後另行有門,有人走了進來。韋小寶馬上把那兩本書收入懷中,要去開閂從進門溜出,無論如何來不及了。

急忙貼牆而立,縮在一排書架後面,只聽得兩個人走進書房,揮拂塵四下裏拂拭。過不多時,又走進一個人來,先前兩人退出了書房。另外那人卻在書房中慢慢的來回踱步。韋小寶心道:“定是康熙與鰲拜來了”那人踱步良久。

忽然門外有人朗聲説道:“回皇上,鰲少保有急事要叩見皇上,在外候旨。”書房內那人嗯了一聲。

只聽得門外腳步之聲甚是沉重,一人走進書房,説道:“奴才鰲拜叩見皇上!”説着跪下磕頭。韋小寶忙探頭張去。

只見一個魁梧大漢爬在地上磕頭。他不敢多看,只怕鰲拜一抬頭便見到自己,忙將頭縮回,但身子稍稍移出,斜對鰲拜,只聽皇帝説道:“罷了!”鰲拜站起身來,説道:“回皇上:蘇克薩哈蓄有異心,他的奏章大逆不道,非處極刑不可。”皇帝嗯了一聲,不置可否。鰲拜又道:“皇上剛剛親政,蘇克薩哈這廝便上奏章,説什麼-茲遇躬親大政,伏祈睿鑑,令臣往守先皇陵寢,如線餘息,得以生存-那不是明明貌似皇上嗎?皇上不親大政,他就要死了,這是説皇上對奴才們殘暴得很。”皇帝仍是嗯了一聲。鰲拜道:“奴才和王公貝勒大臣會議,都説蘇克薩哈共有二十四項大罪,懷抱詐,存蓄異心,欺貌幼主,不願歸政,實是大逆不道。按本朝”大逆律“,應與其長子內大臣察克旦一共凌遲處死,養子六人,孫一人,兄哥之子二人,皆斬決。其族人前鋒營統領白爾赫,侍衞額圖等也都斬決。”皇帝道:“如此處罪,只怕太重了罷?”鰲拜道:“回皇上:皇上年紀還小,於朝政大事恐怕還不十分明白。這蘇克薩哈奉先皇遺民,與奴才等共同輔政,聽得皇上親政,該當歡喜才是。

他卻上這道奏章,訕謗皇上,顯是包藏禍心,請皇上準臣下之議,力加重刑。皇上親政之初,應該立威,使臣下心生畏懼。倘若寬縱了蘇克薩哈這大逆不道之罪,後眾臣下都欺皇上年幼,出言不敬,行事無禮,皇上的事就不好辦了。”只聽皇帝道:“蘇克薩哈雖然不對,不過他是輔政大臣,跟你一樣,都是先帝很看重的。倘若朕親政之初,就…就殺了先帝眷顧的重臣,先帝在天之靈,只怕不喜。”鰲拜哈哈一笑,説道:“很是,你這幾句可是小孩子的話了。

先帝命蘇克薩哈輔政,是主户他好好侍奉很是,用心辦事。他如體念先帝的厚恩,該當盡力竭力,赴湯蹈火,為很是效犬馬之勞,那才是做奴才的道理。

可是這蘇克薩哈心存怨望,又公然訕謗很是,説什麼致休乞命,這倒是自己的命要緊,很是的朝政大事不要緊了,那是這廝對不起先帝,可不是很是對不起這廝,哈哈,哈哈!”皇帝道:“鰲少保有什麼好笑?”鰲拜一怔,忙道:“是,是,不,不是。”猜想起來,鰲拜此時臉上的神定然十分尷尬。皇帝默不作聲,過了好一會才道:“就算不是朕對不起蘇克薩哈。

但如此刻殺了他,未免有傷先帝之明。天下百姓若不是説我殺錯了人,就會説先帝無知人之能。朝廷將蘇克薩哈二十四條大罪佈於天下,人人心中都想,原來蘇克薩哈這廝如此罪大惡極。

這樣的壞蛋,先帝居然會用做輔政大臣,壞蛋你鰲少保並列,這,這…豈不是太沒見識了麼?”鰲拜道:“皇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天下百姓愛怎麼想,讓他們胡思亂想好了,諒他們也不敢隨便説出口來。有誰敢編排先帝的不是,瞧他們有幾顆腦袋?”皇帝道:“古書上説得好:”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一味殺頭,不許老百姓説出心裏的話來,那終究不好。

“鰲拜道:”漢人書生的話,是最聽不得的,倘若漢人這些讀書人的話對,怎麼漢人的江山,又會落入咱們滿洲人手裏呢?所以奴才奉勸皇上,漢人這許多書,還是少讀為妙,只有越讀腦子越糊塗了“皇帝並不答話。

鰲拜又道:“奴才當年跟隨太宗皇帝和先帝爺東征西討,從關外打到關內,立下無數漢馬功勞,漢字不識一個,一樣殺了不少南蠻。這打天下,保天下嘛,還是得用咱們滿洲人的法子。”皇帝道:“鰲少保的功勞當然極大,否則先帝也不會這樣重用少保了。”鰲拜道:“奴才就只知道赤膽忠心,給還是辦事。打從太宗皇帝起,到世祖皇帝,再到還是都是一樣的。

還是,咱們滿洲人辦事,講究有賞有罰,忠心的有賞,不忠的處罰。這蘇克薩哈是個大大的臣,非處以重刑不可。”皇帝道:“你一定要殺蘇克薩哈,到底自己有什麼原因?”鰲拜道:“我有什麼原因?難道皇上以為奴才有什麼私心?”越説聲音越響,語氣也越來越凌厲,頓了一頓,又厲聲道:“奴才為的是咱們滿洲人的天下。

太宗皇帝,太宗皇帝辛辛苦苦創下的基業,可不能讓子孫給誤了,皇上這樣問奴才,奴才可當真不明白皇上是什麼意思!”聽到這裏韋小寶忍不住探頭望去,只見一條大漢滿臉橫,雙眉倒豎,凶神惡煞般的走上前來,雙手握緊了拳頭。一個少年“啊”的一聲驚呼,從椅子中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