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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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墨竹和丈夫,正式的拜見了自己的父親。
袁宏岐百集,下面跪着的哪裏是女婿,分明是一把寒光閃閃的刀。當年與何御榛見面的情景重新浮現眼前,何御榛出身寒微,但適逢戰亂,正給了這種人機會,投軍從戎後不久就連連高升,最後手握重兵,割據一方。且一直向外擴張,若不是袁家與他們有婚約,早跑到翠洲撒野了。
撒野…他回想起那場□,何御榛要挾他把墨竹嫁給他兒子時,那份得意和囂張了。這個何懷卿,簡直比他爹還猖狂,他爹敢定婚約,他更是膽大,居然敢搶親。可追溯源,禍是他袁宏岐埋下的,此時卻要女兒承擔。她今後要同庶族生活在一起,內心不知有多痛苦。
袁宏岐不黯然淚,湧動着將心尖的悲傷訴諸筆端的衝動。他當即起身而去,奔到所住的竹林,喚侍童取來紙筆,洋洋灑灑做了一首辭賦。
叩拜岳父的何懷卿,一抬頭竟見岳父大人走了,他自覺沒有哪裏做錯了,納悶的看向墨竹。墨竹也一頭霧水,父親既然答應見懷卿了,怎麼説走就走了呢。
這時原本站在一旁的袁克己,道:“父親藥發了,他要散步去了。墨竹,你們起來吧。”何懷卿扶起墨竹,這動作看在袁克己眼中,親密的讓他不舒服。可妹妹已經嫁人了,是別人的子,輪不到他管。
袁克己平靜的道:“母親大人生病了,不方便見你們,由我招待你們,希望你們不要見怪。”岳母姓魏,何懷卿是知道的,如果她肯見他們,才是稀罕事。他道:“有大哥招待我們,我們高興還來不及。”袁克己挑挑眉,笑了下:“那咱們今夜就盡情暢談,不醉不歸罷。”説罷,袖手在前帶路。搶親那天,與何懷卿有一面之緣,只知道他身手不錯,今得見,發現此人舉手投足落落大方,並不像想象中的那樣帶着與生俱來的卑微。
大概這是搶親成功帶來的自信吧。袁克己皺眉,何懷卿是不是把他當做手下敗將了?
墨竹暗中觀察兩人,雖然早料到為了兩個家族,他們不會意氣用事的大動干戈,但現在這般和諧,也着實讓人不安。
夜幕降臨,岸邊的燈籠光亮倒影在湖中,隨着波紋輕擺,像搖曳的星辰一般璀璨。
袁克己在湖上的船舫裏宴請妹妹和妹夫,這裏遠離何家人所住的院落,也與岸上隔離,不怕人偷聽,當然發生任何事,其他人亦是愛莫能助。
何懷卿把佩劍留在了屋內,此時並沒帶武器,但袁克己間卻掛着佩刀,這顯然不公平。墨竹在踏上船之前,低聲道:“哥,別帶這東西了,一會船動起來,多危險。”袁克己回眸問妹夫:“何公子,也覺得危險?”如果袁克己想藏兵器與刀斧手,這船舫是他的,多少都藏了,沒必要明晃晃的掛在間,讓他看到。再説了,就算袁克己有兵器,真正動起手來,他也有自信不會輸他。何懷卿笑道:“隨身佩劍,大哥帶着習慣,沒必要特意摘下來。”墨竹心裏隱隱不安,但這兩人要做什麼,不是她能左右的。心裏默默祈禱,希望一切平安吧。
一張方桌擺着尋常菜餚與一壺清酒,十分寒酸。袁克己先坐下,道:“我沒讓人太過張羅,圍在小桌前吃飯,才像一家人。”何懷卿道:“大哥肯認我這個妹夫,何某人榮幸之至。”他坐在袁克己右手邊,子亦落座。
墨竹沒看到侍女或者歌姬,這桌上只有她一個女人,看來斟酒這事得她來了。她便笑盈盈的拎起酒壺先給大哥斟了酒:“懷卿在來的路上,還擔心你不認他呢,我説我哥哥喜歡結能將賢才,你這麼厲害,他肯定喜歡你。哥,你覺得你這妹夫如何?”袁克己笑道:“着實厲害,我額上這道傷全拜他所賜。不過,搶親這種事,一般人幹不出來,我開始還以為是民□,真沒想到是何家做出的行徑。令堂好歹做了十幾年節度使了,怎麼兒子們還是一身匪氣。”墨竹笑容一僵,這可不像是拉近情的話,分明是在挖苦何懷卿。她一邊給丈夫斟酒,一邊擔心的看他。就見何懷卿鎮定的答:“民在南山關做客時,衣冠士族毫不手軟。我爹只做了十幾年的節度使,相差的確實很遠。”所謂在‘南山做客’是指有民逃難路過南山關的時候,當地的士族對他們進行打劫,有幾個家族因此積累不少財富。何懷卿在説,做強盜,還是你們士族在行,我們還得繼續跟你們學習。
“…”袁克己嘴角浮起一絲冷笑,默默的斟了一口酒。
墨竹不知道‘南山做客’的含義,但見到哥哥不説話了,想是何懷卿這句話説到了點子上,自己默默的斟了杯酒,小口飲着。
袁克己道:“你們想過沒有,就這麼把墨竹搶去了,天下人會怎麼看她?多少人咒她死,我就這麼一個寶貝妹妹,被你劫去了,我夜擔心,就怕她想不開尋短見。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絕饒不了你!”何懷卿看了眼子,才道:“墨竹深明大義,絕不是哭哭啼啼,尋死覓活的無知女。我能娶到她做子,是我何懷卿幾世修來的福氣。我一定會好好待她,絕不敢有半點辜負。”袁克己聽了這話,當即大怒,拍案而起:“娶?袁家跟何家早有婚約,你們請親的罪,暫且不論了。但你哥哥不還活的好好的麼?娶墨竹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次子了?!”何懷卿直言不諱的道:“墨竹不同於別的女人,我必須得到她,不會讓給任何人。”別看她是士族,若她模樣生的醜陋,還趾高氣揚的難以接近。他縱然搶了人,也會把她還給思卿。
正戳中袁克己的心結,他與墨竹親近的時間遠早於何懷卿,可還是眼睜睜的看着她成了別人的子。最可惡的是,眼前這廝還在他面前宣佈他是墨竹的男人。
袁克己唰的一下拔出佩劍,橫劈向何懷卿。
“啊——”墨竹向後躲閃,險些跌下椅子:“哥——你做什麼?”刀刃在離何懷卿脖子寸餘的地方停住,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袁克己持刀帶着冷笑,而何懷卿仍舊端坐,蹙眉與他凝視,眼中毫無懼。
墨竹扶着桌子,喊道:“哥,你快把刀放下!”
“閉嘴,沒你的事!”袁克己吼完妹妹,對何懷卿冷笑道:“怎麼不躲?依你那天的功夫,不應該躲不開。”
“我怕我閃躲開了,大哥你掌握不好力道,傷到我旁邊的墨竹。”他彎躲開了,刀跨過他,劈到墨竹身上豈不是遭了,言下之意,對袁克己的刀法很沒信心。
墨竹眼前一黑,這話分明是刺袁克己,簡直是找死:“哥哥,你把刀放下,有話好好説!”袁克己冷笑着將刀刃讓他脖子上一貼:“我就該殺了你,將墨竹再嫁他人!”何懷卿道:“我雖然是庶族,卻能給袁家帶來別人給不了的東西。我不會寫文采斐然的文章,但只要我還活着,就能保護墨竹過這世上最安穩的子!墨竹再嫁他人,對袁家沒有任何好處,袁公子,不會想不通這一點罷。”袁克己冷笑道:“你們還真拿自己當回事了,袁家沒了你們,難道就沒法活了麼?”何懷卿將視線放平,道:“那袁公子便殺了我吧,看看以後大家會過什麼樣的子。”劍拔弩張的時候,墨竹衝過去,一把推開哥哥的手,急得嚷道:“你們才喝了幾口酒,怎麼就醉了?!”袁克己將刀入鞘,放到一旁,板着妹妹的肩膀笑道:“瞧你,怎麼當真了?我是幫你試探試探他,要不然,你上哪裏聽這些掏心挖肺的話去。”見妹妹仍一臉的不忿,他重又道:“連父親都認了他這個女婿了,我還能真殺了他麼?你怎麼如此不信你哥哥!”妹妹擔心何懷卿的模樣不像是假裝的,難道她對這個庶族,真的滿意的?!這可不行,她應該把何懷卿當做替袁家賣命的奴才,恩威兼施的籠絡可以,怎麼能真把他當做丈夫呢?
墨竹瞪了袁克己一眼,到丈夫跟前,看他脖子上是否有傷,好在並無血痕,看來袁克己的確沒打算傷他。她道:“今天就到這裏吧,我看你們都喝高了…”
“哎!誰説的?!”袁克己突然大聲朝外道:“來人,把這桌子撤了,重新佈菜!再從樂坊挑幾個歌姬來陪酒!”墨竹愕然:“…這…”袁克己笑着落座:“懷卿不是膽小鼠輩,才配得上我好好款待。這桌子寒酸的酒菜,自然不是能給英雄好漢吃的!重新上菜,我今夜要與懷卿不醉不休!”何懷卿見大哥接受自己,亦高興:“今夜定不醉不休!”不一會,有僕人撤掉了原來的小桌,換上了大桌,絡繹有婢女端着豐盛的菜餚進來,而叫來的歌姬亦很快進了船舫。
靡靡之音,飄散在湖上,傳向遠方。
墨竹自知管不住何懷卿沾別的女人,所以也從沒想管過。此時有歌姬來陪酒,她也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何懷卿不當着她的面,把歌姬推倒就行。
袁克己與何懷卿兩人酒過三巡,便談起如何駑馬的事了,墨竹覺得無聊,又不上話,看兩人貌似對彼此已經沒有敵意了,她累的偷偷打了個哈欠:“哥哥,懷卿,我走了,你們慢慢聊着。”與兩人打過招呼後,她就下了船,在婢女的攙扶下,回自己的卧房睡了。
第二天起來,想去看丈夫,卻被告知何公子一早就隨公子去校場箭了。墨竹也沒當回事,她已經完成把袁何兩家拉攏到一起的任務了,問心無愧。加上旅途勞累,她就悠閒的休息去了。
漸漸的,她覺得的事情貌似不大對勁了。
—夜晚。小樓後一處人工開鑿的泉緩緩淌,衝擊着鵝卵石發出清靈的潺潺水聲。
墨竹一人伏在桌上發呆,頭枕在胳膊上瞅着窗下襬放的盆景出神。
除了白天,在有袁克己在場的情況下,她能見到丈夫外,幾乎每夜,袁克己都要跟丈夫豪飲,還要拉上歌姬舞姬陪酒,她和丈夫別想在晚上相聚。
袁克己打的什麼主意?難道是怕他們夫情太好嗎?!
砰砰!
她回過神來,發現異響是從窗户傳來的。她警覺的慢慢起身,盯着響動的那扇窗子看。
“墨竹,是我!”是何懷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