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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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保温壺,旋開瓶蓋,她倒出略濃稠的白木耳蓮子紅棗茶在杯蓋裏。
“我看你今天神和體力都不錯的樣子,要不要試着自己吃?”她矮在輪椅前,看着骨瘦如柴、兩頰深陷的女子。
“好。”張柔柔聲音很輕,但神看着很好,所以她把杯蓋遞給她,還拿了小湯匙。
“我今天有打得比較稠,所以要用湯匙。但這樣也很好吃哦,前兩天恬恬才跟我説冰過的喝起來像冰沙呢。”恬恬是張柔柔的女兒。
她曾經羨慕過她,也以為她將來的成就必定不凡;可這女子後來的際遇並不好。律師高考沒上,在事務所做個小助理,和公司的律師談了一場戀愛、結婚生子;婚後不出三年,律師老公外遇了,離了婚,恬恬跟了媽媽。
本來想着既然不合,離婚也是好事,卻沒想到一次健檢驗出她身體的狀況。
柔柔的媽媽説,最讓他們心寒的是那個男人在柔柔病後都不曾來探望過。
“你打得很好喝。”張柔柔吃了兩口。
“想不到你手藝這麼好。”
“才不好咧。”這樣的誇讃讓遊詩婷一陣驚愕。
“是我繼父手藝好,常打給我媽喝,我一次回去喝了很喜歡,我繼父就教我做了。其實不難,正因為不難,我才能打得好喝啊。”她每回做這甜茶,都會多準備一點,帶一些給李爺爺,現在是又多準備了一點給她。
張柔柔笑了一下。
“景書沒來?”她楞半秒,搖搖頭。
“沒有。你想見他?”那人只來看過柔柔一次,就是那天送完便當後和她一起過來,之後就沒再來過。
每次約他來,他老説不方便。他説第一次來探望是以老朋友身分,之後就不適合了;除了兩人以前的關係,還有他一個男人也不方便來照顧她。另一原因,他認為柔柔現在的樣子不一定喜歡被看見,尤其是曾經的情人。
“不是,我以為他會陪你來。”張柔柔捧着杯蓋,慢慢地又吃了一口。
“你們不是在一起嗎?你們那次一起來看我時,覺好像情人。”遊詩婷僵滯幾秒,才反應過來。
“沒有。我們從來沒在一起過。”
“但是你喜歡他,我那時候就看出來了。”她説這話時,是温柔笑着的。
遊詩婷錯愕。原來當時她就看出自己很喜歡楊景書,那麼她怎麼能允許她時常跟他混在一起?她不嫉妒、不吃醋嗎?
“其實我那時很討厭你。”張柔柔把空了的杯蓋遞給她。
遊詩婷又楞了下,才接過杯蓋。
“真的嗎?但是完全看不出來呢。其實啊…”略頓,決定據實以告:“那時候我也很討厭你。”兩人目光對上時,哈哈大笑,張柔柔笑得咳出聲,遊詩婷拍拍她。
“不要這麼動。”
“因為現在不説,下次不一定有機會説了。”遊詩婷垂下目光,輕點頭。
“嗯,真的是這樣子的。”
“ktv唱歌那一次,雖然我們是第一次見面,不過在那之前我就聽景書聊過你;他都説你就像仁凱那樣都是他的哥兒們,可你終究是女生,而且很多哥兒們到最後都不是哥兒們,就像認乾哥哥乾妹妹一樣,其實都有種備胎的意味。”遊詩婷想起那對結婚的乾哥乾妹,不由得猛點頭表示贊同。
“然後那次唱歌我看他代他朋友買鹽酥雞時,還特別代要買你喜歡吃的,我心裏好生氣;但因為你是他朋友,我不想讓他以為我心眼小,所以就假裝沒事。你討厭我是因為你喜歡他的關係吧?”
“嗯。處處比不上你,會羨慕你,但更多的是自卑,又覺得自己為他做很多事他卻喜歡你,所以更加討厭你;只是你是他女朋友,我怕被他討厭,所以不能表現出討厭你的樣子。”遊詩婷道出當年心思。
原來她們都是那麼虛偽。兩人對視幾秒,又是笑。
“男人就是這樣討厭呢,學生時就愛來個乾妹妹或是哥兒們,進入職場就有紅粉知己,嘴巴上都説和她們沒關係,只是乾妹妹只是哥兒們只是聊得來的好朋友,但有什麼話不能對女朋友説呢?而且人家為什麼要當他們的乾妹妹還是紅粉知己?其實都有私心的。”張柔柔説完,了口氣。
不得不承認她這番見解真是深得她心,可是…“柔柔,我當時確實不只想做他的哥兒們而已,但是我沒想過要破壞你們的情。”
“我知道啊,從你那次拿麥克風打人的態度就知道了。而且你還捱了對方一巴掌,我心裏你,但又討厭你和景書常在一起。”張柔柔笑了一下。
“你説你羨慕我,但我才更羨慕你。像ktv那次的事,如果我們身分換,我絕對沒有勇氣跳出來打人然後替你挨巴掌,我很羨慕你那種勇氣;還有,每次在學校讀書,只要想到你可能又和他在一起就好想逃學,你都能自在地去做想做的事,不像我被規劃得好好的,只能按我爸媽的計劃走。”從未想過以前那個什麼都做不好的自己,也會是別人羨慕的對像,或許是因為彼此都未經歷對方的人生,才會從好奇轉成羨慕吧。
“你們為什麼沒有在一起?”遊詩婷聳聳肩。
“不知道。看不透他在想什麼,他身邊也沒對像,但卻對我説他會跟我做一輩子的好朋友。我本來以為他也許還惦記着你,但最近和他聊起你,看他態度又很平靜…我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心態。”
“我想,眼神是騙不了人的。我很肯定我現在在他心裏只是一箇舊友,不過聽你這樣説,還真的猜不到他想什麼…變得好陰沉的覺。”
“就是。他真的好陰沉…”説完,又相視大笑。
“欸,他耳朵會不會癢?我們躲在這偷罵他…”張柔柔看着遠處,柔和的眉目帶了點懷念和不捨。
“詩婷,現在能夠這樣和你聊天真好,每次回病房都會想着還有機會下來看看陽光嗎?也怕一睡着就再也看不到恬恬和爸爸媽媽了。雖然早有心理準備,還是覺得害怕。”
“不要怕。”指着天空雲層後的暖芒,遊詩婷説:“你只是比我們先到那裏旅行而已。你先玩,先悉環境,二十年後我上去時,你才能當我的導遊。我對月老綁紅線的地方很好奇,也想走七夕才出現的鵲橋。”
“那如果我去的不是那裏,而是底下呢?”
“如果是那樣的話…”她出一抹好神秘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我對什麼最好奇?”
“什麼?”
“奈河橋、忘川河和孟婆湯。在那裏遺忘前世愛人,你不覺得悲傷得好漫嗎?”張柔柔笑出聲。
“被你説得好像我只是去旅行。”
“本來就是。只是去另一個地方旅行而已。”
“那麼…”看看身上的病人服,她説:“我可以不穿壽衣,穿自己最喜歡的衣服去玩嗎?”
“可以。”
“我的行李箱可以不要是那種中式木製的,前後還貼着福壽的那種嗎?”
“有西式的,白系。還有現在還不普及但我個人相當推廣的環保紙棺。”
“你下次帶你們的產品目錄和契約過來,我想自己規劃我的旅行。”遊詩婷有點意外,她以為張柔柔只是勇敢地在與她討論死亡一事,怎麼就突然要目錄和契約了?
“這邊是景書他們在負責的,你不知道嗎?”這樣等於搶他生意了。她知道他不會在意,但她不想為了做生意連職業道德都不顧。
“知道啊。”張柔柔笑了笑。
“我意思是,給你們一起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