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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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詩婷從方才就一直靜默着,身旁兩個男生也沒説話;她低着眼想着剛才所見那幕,還有那對話…身側忽然傳來悶笑聲,她側臉,就見楊景書低着臉笑。
“你笑什麼?”楊景書抬臉,目光在她身上游走,薄噙着笑。
“晚上當貓女?你?”那眼神像在説——你這只是什麼貓?
“搖咧搖咧!喵!”王仁凱配合地叫一聲。
“喵你個貓啦!”遊詩婷微惱地往他腳上一踩。
“嘶喔——喂,是景書先説的,你踩我幹嘛?”抬起腳,還在低聲痛叫。
“我才不要去當什麼貓女!”憤恨地扭頭,不意對上楊景書帶笑的目光,她心一跳,兩腮浮上暖意。她不想象秀霞姐那樣,晚上還去跳鋼管,她只想跟在他身邊而已。
“中華民國八十七年八月二十一,故郭府友明老先生告別奠禮儀式開始。孝眷請就位,大眾請就位。”透過麥克風,司儀的聲音響透整個會場,他們三人還摸不清狀況時,音樂已下,伴隨悲切樂聲的是一道女聲。目光隨着聲音循了去,就見前一刻還和男人調笑的秀霞手握麥克風,站在空地最外邊停放電子花車的地方;她低着臉,隱約可見白頭罩下,她的正貼着麥克風。
“親戚冰友,孝男孝女,大家午安、大家好。今是外公郭友明先生…甲我的孝順媳婦甲查某孫來哭路頭…請郭友明先生,保庇一傢伙大小平安、子孫出狀元…阿爸啊啊…媳婦讓你這疼惜,來甲你哭路頭…阿北ㄟㄟ查某孫就親像你的查某囡仔,給你惜命命,今來甲你哭路頭…”
“又是外公又是阿爸又是阿北…這場到底要哭誰?”遊詩婷看着秀霞,受不到悲傷,只有滿腦子的疑問。她真的要這樣哭嗎?
“反正你先看着,有問題晚點再去找她問,這部分的細節我也不懂。”楊景書靠着牆,沒怎麼留意那白衣女到底在唸什麼。
“這就是代哭,大概是幫所有的女家屬哭吧。”王仁凱掏掏耳朵,道:“不過那個麥克風的人寇聲好大,聽不清楚她在唸殺小。你聽懂她説什麼嗎?”
“我要聽得懂就不用站在這裏觀摩了啊。”遊詩婷蹬了下腳。好熱,這麼熱的天站在大太陽底下,還要在這看多久?
不耐煩時,那道素白身影移動身形了,遊詩婷瞠眸一看,那身影“咚”地一跪,爬了過來。麥克風貼住嘴,嗚嗚嗚幾聲,哀痛地拖着長長的喉音後,殺雞般地大聲哭唱:“雙腳跪下…嗚嗚…爸爸…爸爸你這一生做這多好代志恁對厝邊頭尾這泥照顧想袂到哪會這泥不公平,這泥不幸的代志哪會發生在阮身上啊喂…阿爸啊…人説查某囡仔呷到老,也需要一個好孃家,頭呷到白帥帥,也需要一個好外家,過年過節查某囡仔若是返來,厝前厝後找沒老北你一個通叫。阿爸啊…嗚嗚嗚…爸…巴爸…拔啊喂…”
“靠,她那樣唱不會唱到斷氣嗎?聽了都起雞母皮了。”王仁凱手臂。
“嗚…阿公…公喂…俗話説惜花連盆,你疼子擱疼孫,你是阮…”
“馬的。”王仁凱打了個冷顫。
“再聽下去會早。”
“忍一忍吧,文哥都説話了,總是要學會,難道我們要一輩子打架圍事,或是四處去意外現場搶蓋白布?”楊景書點煙,了起來。他額前劉海垂落,和他的長睫錯。
一旁遊詩婷看他眨了下眼後,抬指抹過眼睫,眼角略帶水光。
為何上一秒還能笑話她,這一刻神情卻如此沉鬱哀痛?他想了起什麼?還是哀悽的音樂聲牽動他深埋的情緒?
“拔啊…”平地一聲雷般,哭喊聲響徹雲霄,直往天際,像是要哭到撕心裂肺、哭到風雲變才甘願似的,如此誇張的哭嚎聲讓遊詩婷將目光挪向那在水泥地上滿地爬啊爬的孝女白琴。
她皴了皺眉,心裏想着難道她也要這樣滿地爬嗎?
“後來呢?後來你決定去唱孝女白琴?”躺在單人牀上,林雅淳側過身看向另一牀上盤着腿坐、小筆電就擱在腿上的人影。
她實難相信,對面那個年長她幾歲的女子曾經混過幫派。在班上,她是成績最好的那一個,也是最認真的,像這樣的人,怎麼樣也無法把她和幫派聯想在一塊呀。
“嗯。”遊詩婷看着天花板,説:“剛開始覺得不就是哭嘛,誰不會?真的學了才知道每個都是真功夫,要學哭、學唱、學樂器、學指揮、學隊形…反正要學的東西真的好多好多,我還記得我常常被指揮敲到頭。”
“是哦?”林雅淳眼睛亮了起來。
“是不是就像我們早上看的影片那樣,上半身穿得像空姐,下半身穿短褶裙,還要配白的高筒細跟靴,然後在會場邊走來走去邊演奏樂器?”
“就是和影片中一樣,只是隊形不大一樣,歌也會不同。”
“我早上看影片時,還在跟阿泰説,怎麼好像那種學校儀隊喔。”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