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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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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笑得那麼陰森?”

“你活該啊你!亂説什麼他很重。你知不知道飯可以多吃,話不能亂説?這就是給你一個教訓,下次看你還敢不敢亂説話。”

“…”她又不知道有這種規矩。她為了證明自己可以勝任這樣的工作,所以在她吐過、又等檢察官驗過屍後,仍是硬着頭皮進去抬那具大體。

她不知道人死後還會那麼重,期間口説了句“他怎麼這麼重”結果愈抬愈重,後來幾乎抬不動,是他馬上對那具大體説“抱歉,她新來的不知道規矩,請放心讓我們送您最後一程”後,她與他才又能抬動那具遺體。

楊景書眯着眼看她。

“以後記住,別在遺體前説那種話,嫌重他就真的讓你搬不動;誇漂亮或稱讚帥氣,他晚上就跟你回家。”跟她回家?不要吧…她瞄他一眼,頓時淚眼汪汪。

“我知道了啦。”她那不甘心的表情實在好笑,他忍着笑,不經意間,覷見她口,他倏然別開眼,不自在地説:“臉擦一擦,髒死了。”

“哪裏髒?只是水而已嘛。還不是你,洗鼻子就洗鼻子,幹嘛把我壓進水裏,很難受欸!”她叨唸着,抓了一把衞生紙,擦着臉。

她看着鏡裏的自己,擦過下巴時,才發現自己的上衣在方才那一陣洗鼻子的混亂中,被水濺濕了一片,下的蘋果綠衣隱約可見,她霎時熱了臉。

從鏡裏看見他看着一旁的側顏好像有些不自在,她猜他一定是看見她的內衣了才會轉過臉。她又惱又羞,開了水龍頭,掌心掏水就往他身上潑。

“喂!”楊景書面上、臂上一陣濕,他看過去,她又一掌心的水潑來。

“你哪裏有問題啊你!”她本不管,水直往他身上潑,他一惱,一手抹臉,一手抓她手臂,她空着的那手繼續往他身上潑水;他氣極,臉也不抹了,有樣學樣地捧水往她身上潑。

她尖聲叫,“你欺負女生啦!明明是你先把我壓進水裏的!”

“小姐,搞清楚,我是想辦法讓你不要聞到那種味道…靠!”她居然用牙杯接水。

他一把抓住她雙手手腕,搶了杯子;她一驚,尖叫着彎身躲進他懷裏,下意識想着,這樣他就不會潑了,否則他也會濕,卻不想兩人這刻姿態有多親密,直到聽見他的心跳透過膛傳來,她一怔,不動了。

“喂!你幹嘛?”他笑問了句,低眸時,對上。她抬起的視線。她目光如水,兩頰紅灩,一時間,他挪不開目光。

什麼時候,她也有這麼温柔的眼神了?他忽然想起她説她有喜歡的男生,難道是因為有了喜歡的人,才有此神態?

“你們兩個演完瓊瑤戲了沒?我想種芋頭,可以讓我種一下嗎?”王仁凱靠在門邊,雙手拉着褲頭看向裏頭那對身上半濕的男女。

楊景書回過神,鬆開手,一臉不自在地説:“你是不會去別間種?”

“所以你們還要繼續潑哦?這到底有什麼好玩的…”王仁凱轉身,忽想起了什麼,又回首道:“對啦,你阿公阿嬤回來了,還有阿姑也在,在客廳等你。”等他?心裏隱約有底。

他走到客廳時,姑姑果然開口:“不是有跟你説,中午要去吃你表嬸婆二兒子的喜宴?”

“唔,阿嬤有説。”他低應了聲。

“那你一早跑去哪?”楊嘉君瞪着他。

“就…有點事。”

“有什麼事?我那天跟你説今天要公休,因為要去吃喜宴,你還説你可以跟我們一起去,結果你一大早就跑得不見人影。”楊作學看着孫子。

“又給我跑去收屍厚?”李素枝同樣瞪着孫子。

三雙眼睛瞪來,他有些承受不住,道:“唉唷,你們不要管啦。”

“所以你真的還在做土公仔那種工作?不是跟你説那種工作不好,你怎麼就是講不聽?”楊嘉君質問後,一改口氣,語重心長地説:“景書,不是姑姑喜歡念你,你不喜歡讀書就算了,找個正當工作做不好嗎?你去做那個土公仔有什麼前途?”楊嘉君看着兄長唯一的孩子,又道:“你這樣跟人家混,外面那些人把你阿公和阿嬤講得多難聽,現在你又去做那種工作,你讓阿公還有阿嬤的面子放哪?在市場堡作時人家不會對他們指指點點嗎?”

“人老了還要什麼面子?”李素枝擺擺手。

“我只是擔心景書,他這樣和一羣凶神惡煞在一起,什麼石頭、冬瓜南瓜的,哪天會出什麼事都不知道。”

“阿嬤,是西瓜啦。哪有凶神惡煞,他們都跟仁凱一樣,是我同學啊。”

“哪有共款?阿凱那孩子我也算看他長大,他本怎樣我清楚,但是其他人我怎麼看都不喜歡,你還是少跟那些人在一起,只會找你去打架,還會什麼?”

“阿嬤,打架有什麼不好?你不打人,人家就來打你,我只是自保。”

“什麼自保?人家打你一拳,你就要還一拳,這樣你來我往有那麼多命可以打嗎?”楊嘉君責備的口吻。

“嘿啦,你阿姑説得對。人家打你,你閃嘛。有句話『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要想對你不禮貌,你笑一下,誰還打得下去?”

“阿嬤,你不知啦!你太單純,不知道人心的可怕。人鹹鹹,要殺要剮很容易,要是不比人家兇,人家以為我們好欺負,隨便就想…”

“景書,”楊作學打斷他的話。

“你都十七、八歲了,又不是三歲孩子聽不懂我們的話。你阿嬤是擔心你,你要聽她的話,別讓她連在市場堡作都還要煩惱你的事。阿公年紀也大了,哪天要是走了,可是要你來照顧你阿嬤,你就聽話一點,別和那些人混,別再去做葬儀社的工作,好不好?”李素枝接下丈夫的話:“對啦,聽你阿公的話,那種工作不好,要是運不好,犯了煞很麻煩的。”楊景書雙手在褲袋,垂着臉,微長的劉海掩了他眉目,瞧不清他神

見他不應聲,楊嘉君微惱,開口時,音調重了些:“景書,阿公和阿嬤在跟你説話,你有沒有在聽?”

“姑,我只是…”他仍垂着眼,低道:“只是因為媽媽的頭還沒找到。”三人聞言,皆是一楞。楊嘉君先反應過來,啞聲説:“都這麼久了…”

“總是要找到。我從來沒夢過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沒頭,找不到路回來看我。”他沒看任何人,聲音低低的、啞啞的,微微哽着。

這麼多年來,他們有默契地不提當年那件事,可他從沒忘過要把媽媽的頭顱找回來,他從沒忘過…

李素枝紅了眼。

“為了這樣你就跑去做那個工作?你這個囝仔實在是…”

“還有,你們工作那麼辛苦,我也想要賺多點錢,讓你們輕鬆一點。”

“錢的事你擔心什麼?我們不缺你那份薪水,你認真讀書比較實在。”楊作學拍拍,道:“阿公年紀雖然大了,但身體還很健壯,再工作十年也沒問題。”

“才怪!”他喊出聲:“我都知道…每次楊嘉民回來台北,就只會跟你們要錢。上次他又回來要錢時,阿嬤説她沒錢,他就嚷着説要賣房子,要是哪天房子真被他賣了,你們要住哪?”李素枝睜大眼看他,心思有些浮動。

“你叔叔他、他只是隨便説説的,不可能賣了房子,要賣也要有房地契,還有你阿公的印章身分證。”

“阿嬤,你忘了他曾經偷過我的存錢筒?”他有個存錢筒,裏面都是平阿公和阿嬤給他的零用錢,還有過年的壓歲錢,他記得他存了好多好多,有些還和阿嬤換成千鈔,可一次楊嘉民回來,他的存錢筒不見了;幾後,楊嘉民離開,他在他房裏看見他的存錢筒,錢自然不見了。

“他沒那個膽敢賣房子啦。”李素枝不想繼續這話題。

“媽,景書説的也沒錯,嘉民你和爸要防着點。”楊嘉君開口接話。

“我知道你和爸想補償他,但也不能那麼縱容他,他…”楊景書看了看那三人,默默轉身,走回廚房時,見着女孩趴在桌上睡着了。

“你又被你姑姑罵了哦?”王仁凱將目光從電視機移到他身上。

他聳了下肩,無所謂的態度。

“怎麼就睡着了?”王仁凱看了眼遊詩婷。

“大概吐累了。”他笑了下,決定叫醒她,手掌輕輕拍上她時,才發現…她體温高得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