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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天涯無處無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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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安子奇無論如何不肯坐馮瑤琪的車去上班,他對馮瑤琪振振有詞地説:“我知道你的好心,可你是公司董事長的女兒,公司裏的人誰不拍你的馬。我與你走的這樣近,公司裏員工肯定會躲我,生怕因為我而得罪你。我也想在公司學習管理,要是公司的員工都躲着我,我怎麼去學管理。再説我又不是什麼官,也不能把別人叫來問。”馮瑤琪只好嘆口氣,望着白的豪華本田説:“我知道是你是想離我遠點,應該也是我父母的意思。我父母確實希望我嫁給劉興泉,對我説過好多次。劉興泉也對我不錯,事事都會依我,從來也沒有對我大聲説話過。我父母也是這樣,我説什麼,父母就依什麼。按説這樣的生活可算是完美無缺,從我記事起,我就衣食無憂,生活得像個公主。

任何人都會羨慕我,可是我偏偏覺得生活太無聊,百依百順的子並不舒服,有時候真像是生活在一潭死水裏。所以我才會一個人出門旅遊,希望能呼大自然的自由空氣。對於社會我真的太幼稚,以為所有的人都是好人,所以才會遇到歹徒,幸好你救了我。

雖然你一直説話不多,又很自卑,我還是覺得與你在一起很開心,可以想説自己願意説的話,不管你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尤其是任老伯把那麼重要的事託付給我們兩個人,我真想立刻離開家庭去做這件神秘危險的事。那時我對任老伯起誓,可能你在心裏笑話我,起誓我是認真的,確實是我的心裏話。

可是我不能離開家庭,不能離開父母,我不能那麼狠心,所以我只有找你説説話,才能解煩悶。你不要擔心劉興泉,他不是那麼容易吃醋的,公司裏誰不知道我與劉興泉的關係,沒人會笑話你。”安子奇沒想到馮瑤琪也有煩惱,看來是把自己當作解煩惱的靈藥。不過馮瑤琪所説也有道理,過去花天酒地醉生夢死,其實是生活在一個夢幻的影子裏。見到的都是温情脈脈的假面具,聽到的都是里加糖的假惺惺。表面上得到的是百依百順,骨子裏是沒有朋友,沒有親人,甚至沒有愛人。

看來馮瑤琪已經在試圖擺夢幻的影子,只是還沒了解影子背後到底是什麼。

安子奇不想去評論馮瑤琪的想法,像她這樣公主般的身份,只要沒有過份的想法,會一輩子生活在安逸中,何必一定要捅破夢幻,帶來無窮煩惱。

安子奇開始害怕,害怕任老伯的囑託會給馮瑤琪帶來災難。

坐在三愛公司舒適的辦公椅上,安子奇開始考慮怎樣才能離開公司而不被馮瑤琪埋怨。只要離開公司,就馬上去上海,一方面可以離深圳遠點,另一方面應該察看一下銀行金庫裏的珠寶,順便拜訪任老伯的孫女任芸韻,詢問一下任老伯過去的經歷,有助解開翡翠匣的謎。

安子奇還沒有找到體面離開的藉口,有人就找他來了。

第三天安子奇到公司上班,股還沒坐熱,小張就走進來,帶着神秘的笑對安子奇説:“安先生,董事長有事找你,讓你去他辦公室。”安子奇不知道馮承健找他會有什麼事,雖然在公司上班三天,卻是什麼事情都沒做過,一方面是李雅如沒有給安子奇安排任何工作,另一方面安子奇也不想去做,想的只是如何有理由地離開這裏。

走進總經理辦公室,馮承健見安子奇進來,趕忙滿臉堆笑,示意安子奇坐下,自己走到門邊關照秘書不要讓人進來,順手把門鎖上。

坐回辦公椅,馮承健臉上笑容就消失,看了安子奇一眼,從屜裏拿出一包東西,放到安子奇面前。

安子奇不明白馮承健的意思,只是默默看着馮承健。

僵持一會,馮承健開口説:“本來前兩天我就想找你談談,正好今天有空,就讓小張把你叫來,你在貴州救了琪琪,我和琪琪的媽媽都很你,這是我給你的,你不要推辭。”馮承健指指放在安子奇面前的紙包。

安子奇沒有去打開紙包,也沒有説話,依然看着馮承健。

馮承健似乎有些為難,點上香煙了一口,吐吐地説:“琪琪自從旅遊回來後,好像變了很多,也不太愛與過去的朋友往。她媽媽發現她多出一串翡翠項鍊,帶來的那隻狗又不是平常的品種,你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安子奇這才記起昨天馮瑤琪就去香港參加三愛公司的洽談會,馮承健到今天才找他,就是因為馮瑤琪不在家。

對於馮承健的詢問,安子奇不想回答,也不能回答,想了一下説:“這是馮小姐的事,馮先生不該問我。”

“這麼説你是知道的,就是不想告訴我?”安子奇覺失言,因為生怕分辨會引出馮承健更大疑問,便沉默不語。

馮承健有些惱火,把香煙朝煙缸裏一撳,似乎是下決心説:“安先生救過琪琪,這些錢算是我謝安先生的。”馮承健指指紙包“琪琪她終究是要接替我管理三愛公司,也要…,安先生明白我的意思?”安子奇當然明白馮承健的意思,自己繼續在深圳留下去,也對馮瑤琪不利。馮承健的説話正好是一個離開的理由,於是便站起來説:“我明白馮先生的意思,我今天就離開深圳,不會再來打擾馮先生,馮先生儘管放心。在深圳幾天給馮先生添了不少麻煩,還請馮先生原諒。”説罷,安子奇就要往外走。

馮承健到有些不好意思,訕訕地説:“我真的要謝謝安先生,這錢…”安子奇頭都沒回,只是嘴上説:“謝謝馮先生的好意,我不缺錢。”目送安子奇走出辦公室,馮承健望着辦公桌上的紙包,只能尷尬的苦笑。

走出三愛公司,安子奇有種輕鬆的覺,是該離開深圳了。只是他的東西還在銀山別墅,除了要去取回,還想最後看看彼得。

馮太太在家,一見安子奇進來,便笑着招呼安子奇坐下,讓阿蘭倒茶,説:“子奇怎麼今天不去上班?琪琪她去香港,恐怕還要過幾天才能回來,你儘管來家玩。”安子奇連忙説:“我是向馮太太來告別的,我家裏有事,要我馬上回去,我想今天就走。等馮小姐回來,馮太太幫我轉達一聲。”

“你真的要回家?”馮太太似乎有些不相信安子奇的話,馬上又説:“回家好,孤身一人在外面,總沒有在家的好,子奇以後多來玩,回家的錢有沒有?要不從這裏拿些去。”

“不不,謝謝馮太太,錢我有,我這就去收拾東西。”把任老伯給的紫檀木箱和梳妝匣清點一遍,安子奇考慮是不是給馮瑤琪留信。本想一走了事,考慮到馮瑤琪也曾對任老伯發過誓,不説清楚不好,便拿起紙筆寫了一封短信:“馮小姐:請原諒我不告而別,本來想等你回來再説離開,只是事情急迫,不容我多思考。

你本該是九天的鳳凰,何必去加入麻雀的爭鬥,忘掉遇到的一切吧,任老伯會諒解你的。”安子奇本不想留下任何聯繫的信息,後又想到馮瑤琪知道任老伯的孫女任芸韻的地址,生怕她會去找任芸韻,便在短信後又寫上新買的手機號碼:“我的手機號碼…,你不要打電話來,打來我也不接,有事發個短信就可以。”考慮到馮瑤琪的信用卡還在自己身上,自己現在沒錢,也不可能把信用卡還給她,便在梳妝匣中隨便選了一枚紅寶石的戒指,估計抵借她的錢應該有餘,把紅寶石戒指和信紙裝入信封,思索怎樣把信給馮瑤琪。

給馮太太肯定不行,萬一她拆信見到戒指,會誤會是送給馮瑤琪的定情物,給阿蘭等於是給馮太太,放在房間的桌上更不行。

安子奇忽然想到一個好主意,把信放到彼得的狗屋裏,就算有別人見到,也沒膽子敢去拿,馮瑤琪回來照例會去看彼得,自然也能看到這封信。

提起揹包正要走,馮太太過來笑嘻嘻地説:“剛才劉興泉打電話來,説有事要與你見面。恐怕是興泉知道你要走,特意要當面謝你,你還是去一次。”安子奇不清楚劉興泉為什麼找他,估計是為談馮瑤琪的事,自己已經打算離開,何必再去為這些羅嗦,便隨口答應一聲,提着揹包走到彼得的狗屋。

彼得已經開始習慣馮家的生活,舒適地躺在狗屋裏睡覺,見安子奇過來,馬上從狗屋裏出來,圍着安子奇又竄又跳。

安子奇親熱地撫摸彼得閃亮的長,心中充滿不捨的覺,有心想帶彼得一起走,又怕傷了馮瑤琪的心,再説此去上海,住處都不知在哪裏,又怎能帶着彼得。只得從包裏掏出信放到狗屋裏醒目的地方,對彼得説:“看住這封信,不要讓別人拿,等琪琪回來把信給她,要記住。”彼得搖頭擺尾似乎在答應,安子奇再次撫摸一下,狠下心走出馮家別墅,走出銀山別墅區。

因為還要到賓館結賬,安子奇便叫車去賓館,結完帳收拾東西走出賓館,有兩個三十來歲人朝安子奇走來。到跟前説:“你是安子奇先生?”安子奇不認識這兩個人,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找自己,點點頭説:“我是安子奇,你們是誰?為什麼找我?”兩個人並沒有説明自己的身份,只是説:“劉興泉劉少爺請你去談談,是不是跟我們去一次。”沒想到劉興泉竟會用這種辦法見面,安子奇便臉一沉,悶聲説:“你們是誰?憑什麼你們讓我去我就要去。如果劉興泉自己跑來請我,我還可以考慮。如果想用武力,就算你們是兩個人,我也不一定會怕你們。”其中的一個人翹起拇指説:“好,是哥們,我倆也沒有為難你的意思,只是劉興泉讓我倆來請安先生,不過是就見個面,安先生若是真的不敢去,那也沒什麼,安先生自便。”顯然是將法,安子奇有心不去,又怕真的被這兩人小瞧,便看看手錶説:“被你怎麼一説,看來我還非得去一次。路遠不遠?我還要趕車去上海,耽誤我時間可不行。”兩個人指着旁邊的車説:“一會兒功夫,過會我送你去車站。”車到一家咖啡館停下,兩個人帶着安子奇走進咖啡館。

劉興泉安然坐在咖啡館的包廂裏,見安子奇進來,也沒站起,只是隨手指着沙發説:“你總算來了,架子還大,先坐下。”帶安子奇進來的兩個人退出包廂,隨手把門關上。

安子奇有點憤怒,你算什麼東西,不過就是仗着家裏有幾文錢,也敢這樣無禮。考慮到還要趕車,便站着説:“我與你只有一面之緣,我好像沒有你興趣的地方。”劉興泉臉皮微微一笑説:“我當然不會對你興趣,我興趣的是你心裏話。”安子奇有些不解:“我能有什麼心裏話讓這位富家少爺興趣?”眼睛看着劉興泉,聽他會説出什麼話。

劉興泉慢悠悠地説:“我聽馮承健説你要離開深圳,像你這樣的打工仔,一年也掙不了多少錢。我只是想問你一句話,只要你肯回答,我就給你一萬,我出的數目不少,你打工一年也不一定掙得到。”安子奇笑起來,扳着手指説:“一萬倒是不少,真的夠我去打工苦一年。只是我一個打工仔,連貓狗屎都不懂,要是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不知道,見到錢卻拿不到,你不是要害我晚上睡不着覺。”

“你肯定知道,只要你肯説,這錢就是你的。”劉興泉從沙發上拿出一疊錢放到茶几上,用手指輕輕在錢上敲擊,似乎是讓安子奇注意。

實在是個有點小錢就狗眼看人低的傢伙,安子奇心裏暗笑,嘴裏卻説:“我不是你家長輩,你也不會平白送錢孝敬我。反正我是拿不到你錢,有話快説,有快放,不想説我就走。”劉興泉考慮一下該怎麼開口,斟酌字句地説:“聽説馮瑤琪在旅遊的路上遇到拿刀的歹徒,你為救她受了傷,我只是想知道你在救她的時候她已經是什麼樣子,已經遭遇過什麼,就是這句話,説了你就可以拿錢走。”安子奇頓時像吃了一隻蒼蠅一樣難受,你也算是與馮瑤琪相戀?女友出門旅遊遭到搶劫,你作為她男友難道沒有責任?竟然還想打聽女友遇到歹徒後遭遇過什麼?小人見得多了,像劉興泉這樣的還是第一次見到。安子奇一時無話可説,只有對着劉興泉冷笑。

劉興泉見安子奇沒有沒有回答,以為他是沒有聽懂話,索就明説了:“聽馮太太説馮瑤琪回來的時候衣服全換了,你去救她的時候她穿的衣服在不在?我是説馮瑤琪有沒有遭到歹徒侮辱或者,或者強*。”安子奇再也忍不住,把手在茶几上用力一拍,指着劉興泉説:“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卑鄙,馮瑤琪是誰?是你的女朋友,你侮辱她不就是等於侮辱你自己?”劉興泉也站起來,冷笑着説:“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對我這樣説話。馮瑤琪她現在還不是我老婆,我當然要對她的事情問清楚。她要是不清白,我還娶她幹什麼,黃花閨女遍地都是,有錢的女人也多得是。”安子奇再也聽不下去,伸手對準劉興泉就是一記耳光,馮瑤琪能與這種人相戀,也算是瞎了眼睛。

劉興泉一個遊手好閒的公子哥,哪裏經得起安子奇打,僅捱了一下就撲通倒在地上,嘴裏豬嚎似的叫起來:“你敢打我,你也敢打我?快來人,他打我。”安子奇怒目瞪着劉興泉,嘴裏吼道:“你要是再敢胡言,我要你的狗命。”包廂外的兩個人聽到叫聲衝進來,見劉興泉倒在地上,一個人趕緊過去扶起,另一個怒目朝安子奇過來,嘴裏説:“你敢打我們劉少爺,你活得不耐煩,想找死。”安子奇與這兩個人無冤無仇,心裏只是恨劉興泉無情,見那人過來,往後退了幾步,朗聲説:“這是我與劉興泉的事,你不要手,與你沒有關係。”劉興泉從地上爬起,五道紅印清晰地印在臉上,他一邊用手撫摸,一邊嘶啞地叫:“打死他,給我往死裏打。”説罷,拿起茶几上的花瓶用力朝安子奇扔過去。

安子奇往旁邊一閃,花瓶飛到後面,正砸在牆上掛的油畫框上,花瓶砸得粉碎,油畫連同碎花瓶一同掉在地上,發出哐啷的巨響。

另一個人也衝過來,兩個人形成犄角,舉拳對着安子奇。安子奇慢慢後退,思量怎樣對付這兩個人。幸好這兩個人並不急於對安子奇毆打,只是一步一步在近。

咖啡館的老闆聽到包廂的響聲,趕緊帶着員工衝進來,進來就喊:“不要打架,快叫警察,讓警察來處理。”咖啡館老闆在叫喊警察,兩個人也不再向安子奇近,暗暗對安子奇晃晃頭,似乎是讓安子奇快走。其中一個人跑回劉興泉的身邊,對劉興泉耳邊説了幾句話。

聽到喊叫警察聲,劉興泉也覺得事情鬧大。他不是懼怕警察,治安警察從來就沒有放在他眼裏過,他只擔心警察若是把安子奇抓去,肯定會問事情經過,萬一安子奇説出他詢問強*之類的話,傳到馮家人的耳裏,追馮瑤琪肯定沒希望,馮承健也一定會暴跳如雷。要是對他結仇,雖然動不了他劉興泉的本,今後要想在深圳商界出頭面恐怕不會容易。那個保鏢也是在他耳邊如此説,劉興泉馬上對咖啡館老闆説:“這是我們之間的私事,用不到叫警察,你的損失我來賠。”咖啡館老闆笑着對劉興泉説:“劉少爺既然不讓叫警察,我就讓員工出去。一個花瓶,談不上損失,劉少爺是我們咖啡館老主顧,不用賠。”劉興泉恨恨地盯着安子奇,嘴裏咬牙切齒地説:“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你,我會讓你好看的。”安子奇無意與劉興泉糾纏下去,要是把警察叫來,肯定對他不利,萬一警察翻看他揹包裏的東西,那兩隻紫檀木箱和梳妝匣倒真是不好向警察解釋。對劉興泉的威脅,安子奇本不放在心裏,只是對那兩個保鏢到奇怪,為什麼他們兩個不但不幫劉興泉,反而要暗示自己快跑。朝那兩個保鏢望望,用眼神表示一下謝,提起揹包就走。

走到包廂門口,安子奇回頭説:“馮瑤琪真是瞎了眼,會遇到你這種狗東西。我去上海,有本事你到上海找我。”